二分之一天后 (鹤见叶纪)

　　真是给足了让自己后悔让自己退缩的时间，项烨想着，虽然本身也谈不上有底气，只怕最后又会选择埋头享受当下。
　　“算了，别回了。”他这么发过去，兜起帽衫转身往地铁站走，对一江夜景冷漠到底。
　　周末的晚上地铁照例被人填满，项烨站在门边，一拨一拨人擦肩而过上上下下，期望的少他就不存在失望，严格执行烨式人生法则。
　　还有三站就到了，他抬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屏幕上却静静亮着一条新消息。
　　-乱想什么呢你
　　项烨觉得所有自我否定都不如这几个字来得现实，来得让人心凉。语气他都能读出嘲讽了，对啊，乱想什么呢，是一直单向僭越而不自知。
　　-不好意思 我想多了
　　他回过消息，跟着人流出站，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仅仅被几个字就定论成了笑话，他还以为找到了能走下去的路，没想到只是他一手交钱，林羡远一手交货，银货两讫，互相享受对方给予的虚荣。
　　自己和林羡远之间的纽带又是什么呢？钱和性？会有那么点感情吗？至少现在他知道，他这方面是有的。
　　还没走到楼下，可能这会儿酒精上班了，项烨有点发晕，即刻需要他的小沙发和热饮。他尽力快步往前，手机突然响了声推送铃。
　　-和你一样
　　项烨莫名其妙，小爱豆在说什么远言远语。
　　-？
　　他终于靠在小沙发里，算结束了这个乱七八糟的晚上，林羡远好像今晚就是不能放过他好好休息，项烨又收到了新消息。
　　-你怎么想的，我和你一样


第44章
　　故事适合在两位主角心意相通的时候圆满结束，但对于主角们，这只是人生里一个小小的闪着亮的标记点。项烨说不出当时什么感觉，十几岁的青春悸动他没有体会过，也知道过季不候，以自己这个年纪来说可能更多是感慨释然。
　　他想得很多，不知道这句“我和你一样”里有几分真心，重要的这是一个态度，一个林羡远的态度。既然林羡远愿意说出口，就是考虑好了，就算目的只是留住自己，四舍五入他付出过了。
　　其实项烨还有挺矛盾的另一面，比如他现在也很想见林羡远。
　　想要一个很长很久的拥抱。
　　这之后在项烨看来他们的确有了一些类似恋人的发展，频繁了点的聊天，偶尔行程中私下见面。和先前大区别没有，最大的不同应该就是心态。
　　周年con之前正经点的活动算那场公益募捐会，项烨挺喜欢拍林羡远正装，这种行程他乐此不疲，但他对这场特别有印象并不是因为多心水正装look。
　　那天晚上闹得挺乱，程忆之某个站先黑头像发博关站，又白头像改口因为工作原因无限期休站，一片唏嘘与猜测。
　　青青拉着项烨聊了很久，说是真脱饭了，头像是她黑的，另个皮下柚子不舍得那个站皮，也怕被骂，两人没谈拢。
　　“说脱就脱，真因为工作？”项烨不信她这就走人。
　　青青无奈，“怎么可能因为工作，我现在基本算无业吧。”
　　“程忆之上个月不是飞温哥华吗，我没跟，本来都以为他去他爸爸那。”这个项烨知道，程忆之父母离异，爸爸常住温哥华。
　　“都不是粉，我在那读书的朋友，碰到他和一个男的从bar里半搂半抱出来。一开始没想远，看着像朋友喝多了。结果跟到他们在停车场拥吻……”
　　项烨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所以说，程忆之是gay？”
　　“是啊。”青青的语气有点不能冷静。
　　“那你因为这个脱？之前你们不都说希望爱豆是gay吗……”项烨不能理解的反而是这里，她们几个小姑娘还嗑过忆远。
　　“我也不是说作为女友粉不接受爱豆是gay或者希望他是gay就好了，因为程忆之撒谎啊。”
　　青青情绪越来越激动，“他回去前有姐姐问了，说去陪爸爸补过节，打着孝顺的旗子实际回去跟男的约炮吗，令人作呕吧简直。而且他才多大，就这么不简单了。”
　　“也寒心，我还以为追这年龄档能追个三四年的，结果大半年玩完了。”
　　项烨安慰技能约等于零，“这个不行就换一个，有新弟弟么？”
　　“我大概不追星了吧，不想追了。哪有什么甜弟弟，都是人设。”青青的语音里持续无奈。
　　“现充快乐。”项烨简明扼要。
　　“是要现充了，准备换工作，也在考虑找个人结婚去。行吧，苦水倒完了，虽然当时地儿挺偏的应该没第四个人知道，不过这事说小不小，我和柚子都没讲，她只以为我不想追了，项烨你听过算过别传啊。”青青说完叹口气，算给追星生活一个终止音。
　　两人又扯了几句，青青祝他吃大糖，他跟一句祝我吃大糖这么结束了对话。
　　项烨算很清楚，程忆之撒谎这个点最多占她脱饭原因百分之十，剩下的不过就是因为爱豆是真实的同性恋而她无法接受。
　　是吗？因为性取向就要完全否定先前喜欢的一切了吗？可这个取向和主流不同，也是无能为力啊？也并没有做错什么啊？
　　理解归理解，对程忆之的好感或者怜悯感他还是没有的。
　　二月份之后的活动方如没再来追过了，对圈里熟悉的朋友都声称脱饭，项烨最后问她跟不跟飞帮她一起卡机票，她回：“我不狗了吧，以后钱只给自己花，做精致女孩。”
　　项烨笑她，“你的小远弟弟还这么糊，你就跑路了？”
　　方如不吃这套：“是你的小远弟弟。他不是还有您这尊扶贫大佛呢吗？”
　　项烨有时候想想，喜欢和热情这两样，最说不清。


第45章
　　说不清别人，更说不清自己。他挺怕自己对林羡远只不过是在“难以得到”为基础上有那么点希望所激起的感情，热度一散，留都留不住。
　　但能走到这步已经不容易了，项烨很珍惜也很享受这段时间。二月中两个人之间算赌着的那口气刚消散，错过了十四号，三月份顶着个白色｀情人节的由头也要做点类似恋人的事。
　　正好都有空，也不能算都，项烨日常很有空，忙起来的时间和林羡远一致。他想试着约他的小朋友出个门，既然是正常的关系总不能亲密时刻全在酒店。碍于种种，难是挺难，林羡远答应得倒蛮爽当，于是落定了看一场文艺片的约。
　　找了个离大家都不近的商场影院，项烨不想被盖特意搭配的名头，上身只随便套件厚卫衣，实际宽松款式很衬他。两人讲好不碰头，在影院见，项烨从进商场就塞着耳机保持通话，林羡远打字回他，他感觉挺好笑，有点侦探剧情的味道。
　　林羡远说坐厢梯直达，项烨从商场扶梯兜上来，正好东张西望小朋友在哪的时候厢梯开门，林羡远装备也简单充分，帽子口罩，棒球衫套长袖T外面，别人没认出的小少年，项烨不知道在取景框里看过多久，穿麻袋都无法认错。
　　他只是突然有点想举起相机拍图，暗笑自己狗性难改。林羡远站在电梯口也看见了他，项烨才注意到小爱豆今天戴了眼镜，于是轻轻说了句：“近视？”
　　林羡远挑眉，拿起手机打字回说平光的，项烨瞎吹一句帅，让他先取票进去，自己去买点喝的。
　　饮料柜台排起长长两队，现在人真的都很爱凑节日热闹，虽然项烨也是凑热闹一份子。等他取到咖啡和爆米花，电影已经开场五分钟了，往检票那赶过去，手机轻震收到消息，他没多余的手可以从口袋拿出来看。
　　进场摸到最后排角落，却只有一个小姑娘单独坐在那，项烨这才腾手看信息。
　　-被前面那排的发现了，我先走啦
　　项烨抬头，前面根本几乎空着半排位子。
　　他有点不知道应该切换什么心情，只是坐着，看起了荧幕。
　　咖啡难喝，爆米花还不错，奶味足也不过分甜，片子一般，文艺片他很少有入眼的。
　　散场地铁停运了，他打了个车回，晚上露水重有点冷，走进小区风直往领口灌，本来想摸出耳机，不过从这个门进绕过儿童滑梯就是他那栋，还是懒得多此一举。
　　“好看吗？”
　　差点被这个声音吓到，虽然听着熟悉，项烨转头，却是林羡远坐在滑梯架上，冲他晃晃亮着的手机屏幕示意他过去。
　　组合滑梯，算大的，但毕竟儿童用，项烨不知道脑子灌了什么水才会跟林羡远一样做上去这种事。上面通往各个滑道的分支通道对成年人来说实在不高，并排坐都困难，两个人换着挪着，项烨没抓住边上，后仰倒过去，林羡远被他带倒，伏在他身上，如果不是有点冷，气氛都要暧昧起来。
　　林羡远撑起肘部半起身，项坠从他领口滑出来，冰凉的戒圈碰了碰项烨的下巴。林羡远把它塞回衣领里，开口：“你还没说，好看吗？”
　　项烨回神：“不好看。”
　　“那还看这么久。”月光映在小朋友眼睛里，湿漉漉的，项烨看不够。
　　“带你玩个好玩的。”林羡远起身挪到滑梯一个有顶的角落，顶那有个望远镜，可以看天空。项烨跟过去看，说：“只是普通望远镜啊，给小孩子玩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