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那个破海绵城市，雨下得大一点就淹。我妈的车都被泡坏了一辆。”骆玢撇撇嘴，“年年说要修，谁知道呢，去年都淹了两次了。”
“所以你们幸州人民都会游泳。”
“还会划船。”
两人一边吐槽一边收拾。骆玢开始给玻璃贴米字形，据说这样可以分散压力，不至于被震碎。也不知道真假，反正学校的群里都是这么说的。
李即非开了冰箱，去厨房煮饺子，想了想，又把剩下的丸子都倒了进去。
反正也储备了充足的干粮。
台风来临前夜的晚餐吃得还算丰盛。骆玢一边吃着丸子一边吐槽：“你们这里的鱼丸真不要脸，没有馅还敢叫鱼丸。”
“为什么就不能叫鱼丸？你们家的鱼丸包的是猪肉馅，白色的部分才是鱼肉，有鱼肉就叫鱼丸。”李即非据理力争，捍卫家乡美食的名誉。
“不好吃啊。”骆玢叹气。
“可惜了，你已经嫁给我了，只能吃我们这里不好吃的东西了。”
“是你嫁给我。”骆玢纠正。
“有聘礼吗？”李即非笑了，“你现在很了不起嘛，口气很大。”
“后起之秀懂不懂？”骆玢一边吃着饺子一边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
李即非放下筷子：“有工作的人了，胆子也很大了啊？”
骆玢吃完了饺子，端着盘子飞速蹿进了厨房：“一般一般。”
台风要半夜两点才登陆。
饭也吃饱了。手机和电脑的电也充饱了。各类安全措施都已经做好，两个人百无聊赖，蹲在家里看着台风路线图。
“好像真的往我们这边走了……”骆玢有点紧张地说，“速度有点快啊。”
“是啊，”李即非眯眼看了看，“我们的食物可以坚持四五天，不过你可别吃太多啊……”
“有这么严重啊。”骆玢其实一直对“严重”没什么概念。台风正面袭击，房子会倒？屋顶漏水？断水断电没吃没喝？然后一群武警解放军来解救他们……
骆玢觉得没那么好笑。
骆玢抱着胳膊靠在床边：“有点担心。”
“担心也没用啊。”李即非说，“哎，说好的二十多年的抗台风经验呢？”
骆玢笑了：“你真无趣，非要这么淡定啊？”
“那来点紧张刺激的？”李即非摸摸骆玢的下巴，“昨天晚上你可是残忍地拒绝了我……”
“很残忍吗！昨晚不是太累了吗……”骆玢一脸委屈，“你不也说很累……”
“那今天不累了。”李即非说。
“谁来。”骆玢放弃了挣扎。
“当然是我。”
李即非迅速从床头柜里摸出东西，还没等骆玢看清楚，他就把屋里的灯关了。
“你……是不是酝酿很久了？”黑暗中一时看不清，骆玢还真的有点紧张。
“嗯，一个月零一天。”李即非一边说着，手上的动作还没停，“忍一忍，我今天……”
不会太温柔。
何止是不温柔。
骆玢都快在他背上抓出血了。
其实也没伤到，李即非的力度还是会把握的，但就是过程……太不受控制了。骆玢慢慢回魂，一片乱糟糟的，简直就像超强台风过境。
等李即非开灯的时候骆玢不由自主地闭了一下眼睛，好像是被甩到岸上的鱼，见到阳光，一下秒就要死了。
我差不多是条咸鱼了。
李即非摸摸骆玢的肚子：“感觉你瘦了。”
“是吗？”骆玢支起身体，其实也没多少变化，毕竟毕业之前胡吃海喝了一段时间，骆玢对自己的小肚子非常没有信心。
“肉眼不太可见的变化。”李即非又捏了捏骆玢的腰，“但是感觉你很辛苦。”
“还好啦，慢慢就好了。”骆玢躺着随意让李即非吃豆腐，“我不在家，你肯定很无聊吧。”
“怎么可能，为师内心世界如此充实。”李即非怎么可能说骆玢不在的时候他简直提前进入退休生活，每天陪他老妈买菜逛街晚上游泳，对了，还去观摩了两次舞蹈队排练。
“年纪大了就是能想得开。”骆玢笑笑，“不像我，每天累得半死，闭上眼睛还是你。”
“你不是说满脑子都是在培训吗？”
“梦见你在给我培训。”骆玢说，“梦见我还在念书，你的课我没迟到，然后一整个学期你都不会注意到我。”
“用迟到来引起注意是一种非常拙劣的方式。”
“那你那时候有没有注意到我？”骆玢说，“尽管方式很拙劣。”
“有，印象深刻。”李即非点头。
“那有没有什么想法。”骆玢又兴致勃勃接着问。
“这个学生长得真好看。”李即非刮了一下骆玢的鼻子，“还能想什么？哇，可爱，想太阳？”
“就知道你是这么人面兽心的家伙。”
“我很正直的。”李即非说，“除了你。和你在一起已经突破了我的道德底线。”
骆玢愣了一下，笑了。是啊。
絮絮叨叨聊了一会儿，外面的风又急了起来。
“要不睡一下吧。”李即非说，“再过几个小时，你想睡也睡不着了。”
李即非说得没错，但骆玢并不是被台风吵醒的，而是被冷阳的电话吵醒的。
“骆玢！！！哇靠！！！怎么风那么大！！外面的树都倒了！！”冷阳的嗓子都变得尖利起来，“天啊，难道你们每年都是这样过的吗！！！”
“你冷静点！”骆玢睡得迷迷糊糊的，迅速被冷阳吓醒了，他赶紧起来拉开窗帘，黑漆漆的一片，外面的树影晃得厉害，风声轰鸣。
真的是轰鸣。连成一片绵延不断的风声搅得人心头慌乱，又听到楼上有人喊：“漏水了！！！”
“阳哥，你冷静点，门窗锁好没有？注意听你们酒店广播！财物随身带。”骆玢说，“微信联系，现在最好不要打电话，你省着点电！”
李即非从洗手间拿出好几个盆：“厨房进水了。”
厨房的窗户那块大约是年久失修，雨水直接从窗户与墙之间的缝隙中漏了出来。
骆玢连忙拿拖把吸水，然后用抹布抹干净，李即非拿着另外的抹布堵住漏水口。
万万没想到啊，居然就漏水了。
时不时听到巨物倒塌的声响，估计是周围的树倒了。
数十年一遇的超强台风啊。骆玢守着厨房的漏水点，李即非在家里巡视了一圈：“好了，其他地方没问题。”递给骆玢一张小板凳，“别蹲着了，坐一下。”
手机里的各种群已经哭嚎成一片。有人宿舍玻璃都震碎了，还有人家里进了半个客厅的水。朋友圈里都是关于台风的实况转播，今夜，我们一起抗台风。
“简直惊险刺激。”骆玢和李即非两人并排坐在厨房里，“我现在很担心这面墙直接塌了。”墙面渗水严重，估计要好好修整一番了。
“现在应该已经登陆了。”李即非看着手机，“还好，目前没有伤亡，毕竟我们沿海人民经验丰富。”
“今年运气也真是好。”骆玢苦笑了一下，现在连电也停了。
“还挺浪漫的。”李即非说，“极端环境下的二人小世界。”
“您的套路真古老。”
“各位听众大家好，这里是花骨朵点歌台。”李即非捏细了声音说，“让我们来连线听众，进行点歌互动环节。”
“喂，你好，我是听众零零八，我想点一首歌，送给我的李老师。”骆玢笑了。
“好的，”李即非又捏着嗓音说，“接下来，请让我们欣赏《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小时候，我以为你很美丽，领着一群小鸟飞来飞去……”李即非声情并茂地唱了一段，“教师时世界上最伟大的职业之一，祝我们敬爱的李老师永远健康快乐。下一个。”
“你好，我是听众零零九。”骆玢笑着陪他玩，“我想为我自己点一首歌，来纪念我失去的青春。”
“好的，让我们一起来欣赏《青春修炼手册》……跟着我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右手左手慢动作重播……”
“你怎么这个也会？”骆玢托着腮帮子，“不符合你的中老年品味啊。”
“现在公交上都是这首歌……”李即非又唱了起来，“给你快乐，你有没有爱上我？”
“快，给我一克拉梦想！”骆玢说，“接线下一位听众。”
“好的，”李即非说，“祝零零九号听众努力奋斗，青春无悔。接下来是零妖零号听众……”
“你好，我想送一首歌给我的男朋友。”骆玢笑够了，“我不知道说些什么，但我想让他知道，我爱他。”
李即非在黑暗中摸了摸骆玢的手臂：“接下来，我们送上一曲，祝零妖零和他的男朋友，天长地久。”
“还没好好的感受，雪花绽放的气候。我们一起颤抖，会更明白，什么是温柔。”李即非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骆玢听过女版的，声音空灵缥缈，却不是他想要的温柔踏实的感觉。
而李即非恰恰带来了久违的温柔。
他喜欢的，冬天的毛绒毯子，厚厚的红围巾般的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