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呀，又看见牛牛了~”袁芽大喊。
医生护士笑成一团，萧一凡也窘了个大红脸，终于忍无可忍的说“你们走开，我儿子的牛我还没见过呢。”
大家立马把屏幕让开，土黄色的屏幕上，可以清晰的看到宝宝的轮廓。口袋里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萧一凡感觉肚皮上一蹬，屏幕上也看到他蹬腿的画面，这种视觉个体感同步的感觉真的很微妙，萧一凡拿出手机，看到是顾逸飞的来电，B超室室不能接打手机，萧一凡只好挂断，大家在笑着说刚才声音吓到小宝宝的事情。
萧一凡开心之余却还是有些失落，要是顾逸飞刚才看到这个画面，应该也会很开心吧。
结束了彩超，萧一凡拿到了一段小视频，走出B超室给顾逸飞回了个电话。
顾逸飞环境音像是在路上，能听到汽车快速行进的呼呼声。电话一接通就对萧一凡道歉“一凡，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爽约的，发生了一些紧急的事情，我必须马上去处理。”
萧一凡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顾逸飞开着车，忍着便没有问，象征性的安慰了几句“没关系，孩子很好，你放心吧，有录的视频。”
“小凡…………”顾逸飞平时不太叫他小凡，叫一凡的多。
“怎么了？”萧一凡问。
“没事，对不起。”顾逸飞再一次道歉。
“没关系，你专心开车吧。”萧一凡再一次压下内心的好奇说。
没有说再见，电话挂断了。
整整一晚，不知怎么的，肚子里的宝宝一直在动，翻的萧一凡心烦意乱，整晚没有休息，注定是上不了班了，凌晨给袁芽打了个电话，帮忙替他一个班。袁芽也毫不在乎刚轮完一个大夜班，接着萧一凡的班继续上。
精力旺盛的小家伙终于是在清晨时累了，乖乖的保持着一个个姿势不动了，萧一凡也赶紧趁着空隙也眯了会儿，快到中午时，被萧正严的电话吵醒了，昨晚发给他的视频他才看到，电话里呵呵呵的笑个不停，一直大孙子大孙子的，丝毫不管自己的大儿子正严重缺觉中。
顾逸飞视频发了后，石沉大海一样，没有一句回应，也许是萧一凡已经习惯了这种被无视的事情了吧，心里也没有太多波澜。
下午一点钟，萧一凡终于接到了顾逸飞的电话。
接通电话后是顾逸飞疲惫无助的声音“一凡，小海出事了。”
“谁？你说清楚，怎么了？”萧一凡几乎是从床上蹦起来的。
“辰海，出事了，手腕动脉和肌腱，目前生命是暂时稳定了，但是肌腱县城医院做不了，二院是医生推荐的首选的医院，你……”顾逸飞没有说完。
萧一凡自然是明白的，没有多说什么立马穿好衣服，打车去医院，托关系卖面子，里里外外跑了一圈。终于在晚上9点多顾逸飞跟着县城的救护车到了医院，徐辰海失血过多，面色苍白的在平板车上躺着，手腕上的纱布，一眼就看的出事什么原因造成的，萧一凡跟着平板车快速的前进，他抬头看了眼顾逸飞。顾逸飞嘴上只是一直不停的安慰着“小海，我们已经到医院了，很快就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
外科紧急抽出了几个专家在里面讨论会诊，萧一凡和顾逸飞坐在屋外，许久萧一凡才开口问“小海为什么会这样？”
顾逸飞沉默。
“是…………因为你吗？”萧一凡强压着声音，保持镇静。
顾逸飞依然沉默。
萧一凡绝望的仰头合上了双眼。
凌晨1点钟，徐辰海推进了手术室，主刀是医院的权威，卖的是张老的面子，进手术室前萧一凡又拜托了一遍“他是个未来的画家，他还不到20岁，求您一定一定要让他能再拿起画笔。”
“都是医生，你应该知道，我们不能承诺一个什么结果，我只能进最大努力。”留下这么一句话，手术室门合上了。
“医生说的是什么意思，意思是小海可能再也画不了画了吗？他最喜欢的就是画画啊。”徐辰海的母亲，拽着萧一凡的衣服哭的几乎瘫软。
“阿姨，医生能承诺到这样子已经很难得了。”萧一凡扶着徐辰海的母亲。
“你！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的出现，辰星不会死，辰海也不会自杀，你到底是想毁了我们全家吗？”
萧一凡明知道徐辰海的母亲现在是急不择言，但是心里却也是鲜血淋淋，可是他此时的心何尝不痛。
目标很快转移到顾逸飞身上，情绪越发激动，拳头巴掌往顾逸飞身上落，萧一凡含糊的听见徐辰海母亲说“你为什么上次要带他回来，你明知道辰海爱你，你还要带他回来刺激他，你明知道他爱你，你为什么不躲的远远的！害死一个辰星还不够吗！你到底给他们下了什么蛊。”
萧一凡就眼睁睁的看着，这是顾逸飞该受的，肚子有些酸坠，萧一凡手伸进口袋里轻轻的抚慰着里面的淘气包，身后靠着墙，内心一片寒霜。
（二十九）
那日后顾逸飞黑白成宿的在医院呆了整整一周。萧一凡吃饭时会给他带一份职工餐，每次都是不管人在没在放下即走，多一句话的时间都不会多留。
徐辰星的手情况基本已经稳定了，徐辰星的母亲要转回县医院，是非经过，萧一凡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这几天的心里建设做的也差不多了，萧一凡主动去找了顾逸飞。
见到顾逸飞心头还是针扎了一下的痛，一周来第一次正面仔细的看他，嘴唇上水泡留下的痂，眼白上纵横着几道红血丝，萧一凡上一次看到他这样的时候是3年前的徐辰星在医院的时候。心里一千句一万句质问埋怨，最后说出来的却是句“吃饭了吗？”
顾逸飞手抬了抬，想碰碰萧一凡的肚子，最终又垂了下去，扯了个笑容说“你和孩子还好吗？”
萧一凡手在白大褂口袋里搓着下来前从手背上撕下来的胶布，也想扯个笑容，最终还是没成功，轻声说了句“都还好。”
之后两人间的静默，明明一周前还是在被窝相拥的两人，此刻确生疏的不及一个陌生人。
“下午，我没班，你回家休息一下吧，明天……明天……”萧一凡重复了两次，“还要开车。”
顾逸飞迈腿前倾身子，试探性的环住萧一凡的肩膀，萧一凡没有躲，他又怎么舍得躲，这几天他想疯了这个怀抱。他恨自己的没出息，单单一个拥抱就能让他原谅的彻彻底底，合上眼，濡湿了眼下的睫毛。
“我和辰海什么都没有，信我好吗？”顾逸飞托着萧一凡的后颈。
“好……我信。”纤细的睫毛还是没撑住泪珠的重量。
分开后顾逸飞打电话给徐辰海的母亲来接替一会，他确实需要好好睡一觉了。
送走顾逸飞，徐辰星的母亲还没来，萧一凡走进病房，徐辰星刚睡醒的样子，因为失血过多嘴唇是淡淡的粉红色，他丝毫没有回避的看着萧一凡。
“原来你穿白大褂的样子是这样的，他说过你穿白大褂的样子很好看。”徐辰星不轻不重的说。
萧一凡走近床边，眼神勾勒着徐辰星的轮廓，除了眉眼间少了些许徐辰星的锐利外，其余五官像极了徐辰星。
“他会和你说我？”萧一凡问。
“我会逼他说。”徐辰海微笑。
“你既然知道我们的关系为什么还要这样做？”萧一凡说完便有些后悔，他还不到20岁，这样正面的质问未免太尖锐了一些。
徐辰海却勾起嘴角笑了“你明知道我哥和他的关系，你不也爱的死心塌地嘛。”
萧一凡口袋里的手渐渐收紧，他无言以对。
“我们结婚了。”萧一凡觉得自己很可笑，他在和刚成年的男孩争一个男人。
“我知道啊，他和我哥也结婚了。”徐辰星依然笑着说。
“你……他是你亲哥生前的爱人！”萧一凡在压抑自己的情绪，气息变的不稳定。
“对啊~他为什么是我哥的爱人啊，要是个别人多好，我就能正大光明的爱他，或许我们就能在一起了。”徐辰海头转回去，望着天花板，像是自言自语。
萧一凡不想再说下去了，转身要离开。
身后的阻力让萧一凡停下，萧一凡回头看，徐辰海扯着他的衣角。
“你还要说什么？”萧一凡没有了耐性。
“其实你比我清楚吧？”
“清楚什么？”萧一凡蹙眉不悦。
“我们两个谁都争不走他的心，他的心早在三年前随着我哥埋在那片黄土里了。”徐辰海心里噙了满满一窝眼泪，看的让人心疼之极。
萧一凡心口像被狠狠的剜了一块肉，手攥的已经有些发抖。他又走回床边，把衣角从他手里扯出来，手扶上床边的栏杆“即便这样也值得你付出生命来换吗？”
徐辰海抬手，用手尖碰了碰萧一凡隆起的肚子，笑着说“这里面是小宝宝吧？我前天看到他在手机里看，他很活泼。”
萧一凡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他是真的很喜欢小孩子的人，不然他不会专门带你回来让我死心，这真是一个好赌注，这怕是我用命都拼不过的赌注。”
萧一凡推开他的手后退了一步，不小心撞翻了地上的盆子，水立马浸湿了裤腿鞋袜，寒意顺着脚腕的皮肤渗进骨髓。
徐辰海又笑了，是一种让人怜悯却透着刀子的笑，继续接着前面的那句话，声音不大却字字钻心的说“如果……我不是徐辰星的弟弟。”
萧一凡狼狈的逃出病房，迎面遇到了徐辰海的母亲，交错让过，直奔楼顶的天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