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路致远沉声吩咐,微弯腰,伸手拢紧大衣领,把大衣纽扣一颗颗扣好。
至此,阮阳的一颗玻璃心满血复活,满心满眼都是温柔体贴的“好大哥”。他把双手伸进大衣衣袖,用钻出袖口的右手扯路致远衣角,借着最后一点骨气“质问”路致远:“大哥,那是谁啊?”
秦柯已经从最初的惊讶中回神,正低头喝豆浆。此时听到阮阳的问话,“哼”一声,嘴角一挑,也不知是微笑还是冷笑。
同一时间,高个男人站到秦柯对面,举着一杯豆浆,闻言“嘁”一声,嘴角的弧度和秦柯如出一辙。“嘁”完,他自我介绍:“我叫苏言义。”
他举着豆浆杯指指秦柯:“这是我爸”,又指指路致远:“这算是我哥。”
经过昨夜一整晚的反思反省,阮阳的思考能力由量变到质变,已然跳脱出常人的逻辑思维。苏言简简单单两句介绍,他立即脑补出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大戏:天纵奇才路致远拜于隐士高人秦柯门下,秦柯之子苏言义自小放荡不羁,与路致远相爱相杀,从相看两厌到两厢情愿......
阮阳睁着眼编剧本,剧情进展到高/潮时,被路致远一个脑崩弹断。
他把阮阳按坐到座位,把热乎乎的豆浆塞到对方手里,用两句话打断阮阳的胡思乱想,兼带消融对方的浓浓醋意。
第一句:“苏言跟他妈姓。”秦柯“嗤”一声冷笑。
第二句:“小容的案件已经移交到苏言义手里。”阮阳“唰”一声起立。
他声音带着颤栗,说话间喷出微薄雾气:“小容的案子有发现了?!”
路致远摇摇头,揽着阮阳重新坐下,苏言义也坐到秦柯身边。
“根据二次尸检结果,小容的案件很可能涉及校园欺凌、甚至强/奸,这已经属于刑事犯罪范畴”,路致远把阮阳的手拢在掌心,耐心解释:“苏言义隶属市刑警大队,我托了些关系,让小容案件开展二次调查,由苏言义直接负责。”
“目前案件情况不乐观。”苏言义脸上的不羁和随意消失,深刻的五官在镇重的表情下更显英俊。
他把豆浆杯磕上桌面,声音像打磨过的上好兵器,又锋利又沉稳:“除了二次尸检的疑似旧伤,不存在任何小容遭受欺凌的证据。要不是路致远有门路,这案子压根不会进行二次调查。昨天案子刚移交到我手上,我们队今天开始会全面展开调查。”
故事的发展完全出乎阮阳预料,他怔忪着发呆,花了好长时间将关系理顺,身体不自禁靠进路致远怀里:“大哥,原来你一整晚都在忙小容的事。”
说完,他愈发羞愤:路致远在忙正事,他却只顾吃醋,格局实在太小!
路致远“嗯”一声,揉着阮阳后脑勺,轻巧地接茬:“也不是光忙小容的事。”
简单一句话,阮阳倏地抬头,一夜未睡的眼睁地贼亮,满心满眼等着路致远继续带来大消息。
路致远接收到对面的热情目光,用力揪住阮阳后脑发丝,揪地对方眉头一皱,才悠悠开口:“也是为了惩罚你。”
他也不等阮阳提问,直接给出了提示。三个字:“生日会。”
其余的话无需多说,光光三个字已经足够。阮阳立马慌神,蹭着身体搂上去,也顾不得有外人在场,着急忙慌就要解释。
路致远垂着眼皮搂住蹭过来的身体,好整以暇地掐一把柔软臀部。不表态、不松口,淡定等解释。
这边两人“打情骂俏”正热乎,对面的俩父子也没闲着,主要原因是没眼看对面。
苏言义拿起一根油条,一掰两段,自己一半,递给秦柯一半。
“老爷子,你这微博玩得比我们年轻人还溜啊。”
被自己儿子崇拜,秦柯自然得意,但他生性傲娇,啃着油条喝着豆花,摆出爱搭不理的高姿态。
苏言义对自家老头了如指掌,踌躇半晌,把酝酿了好几天的“逆耳忠言”说了出来:“你现在有网友力挺,有关部门不得不给你面子。但一次两次他们能忍,再三再四触了政/府逆鳞、揭了社会疮疤,你真以为相关部门会坐视不管?”
苏言义的话,秦柯当然明白。
如今社交网络发达,亿万网名把键盘当武器,用或偏激或理性的言论织成一张舆论大网,既讨伐社会弊病、又监督政府喉舌。
网民有自己的想法,但未必具有与之匹配的胸怀担当、思想深度、文化底蕴、以及社会号召力。于是“为民发声”这样既有思想、又有号召力的微博,被舆论推举成了网友的“代言人”,既承载网友“针砭时弊”的美好愿望,又担负被“口诛笔伐”的莫大风险。
从“儿童猥亵案”、“产妇跳楼案”到“揭秘黑诊所”,“为民发声”表面上揭露的是社会人伦、医德医风,但实际全在抨击政/府的不作为:儿童保护机制的落后、医疗体系的欠缺、医保制度的缺失......每一项都在打脸有关部门。
虽然碍于舆论压力,相关部门每次都严肃对待、高效处理,但总被当众揭伤疤毕竟不好看。
事实上,“揭秘黑诊所”微博发出后,秦柯已经接到了“通知”。
“通知”很委婉,内容很简洁:谨言慎行、讷言敏行。既是提醒,也算警告。
苏言义深知秦柯脾气,点到为止。本以为对方会如往常般厉声反驳,谁知秦柯淡定地喝一口豆花,脸色丝毫不见愠怒。
等把一碗豆花喝完,秦柯擦擦手转过身,镜片后的双眼透出老年人常有的浑浊,眼角的皱纹又深又密,像刻进了骨子里。
他望着苏言义,声音不轻不重,说得又缓又认真:“小子,知道你为什么叫苏言义吗?”
他顿了顿,声音加重,掺着厚重情感,缓缓吐出四个字:“微-言-大-义。”
四个字,铿锵有力,寄托的是信仰和心愿。
路致远和阮阳早就停止动作,倾着耳朵听父子俩的对话。秦柯的话一出,俩人端正身体坐正,脊背不由自主挺直。
秦柯把粗粝老迈的手搭上苏言义的肩,但躲开对方的目光,声音添了柔和:“天气冷了,让你妈多穿点。别净想着臭美。”
秦柯夫妻虽未离婚,但常年分居。不为别的,只因两个急脾气处久了就闹腾,干脆各自居住、各自安好。苏言义跟着母亲生活,不时回来探望秦柯。
他随了母亲的长相,学了父亲的脾气,又经过社会和案件的洗礼,最终长成了外表不羁洒脱、内心缜密稳重的刑警队长。
此刻,刑警队长被说红了眼眶,撇过头喝完最后一口豆浆。他拿起车钥匙站起身,声音又沉又亮:“我先回队里了,你们慢聊。”
说完,不等几人答复就往院门走,望着门口的目光敞亮深沉,透着笑意、露着敬意。
阮阳被父子俩的一席话说得又震撼又感动,在座位正襟危坐,连带着一颗心激荡澎湃。
门口传来吉普车发动的引擎声,随着轰鸣声渐行渐远,秦柯叹出一口气,显出一丝疲惫。
路致远仍旧捂着阮阳的手,眉眼柔和:“言义长大了。”
秦柯无意继续这个话题,把头一抬,盯着阮阳,把话题带回了路致远和苏言义进门前。
“小阮,你之前说想和我学什么?”
“我......”阮阳把手从路致远掌中缩回来,突如其来的提问让他措手不及。
他原本信心十足、自信大胆,但经过刚才一番变故,一来二去,把心头那点底气全耗完了。他绞着手指,吞吞吐吐,就是接不出话。
身旁的路致远接下了他的话:“他要当记者。”
阮阳惊诧地抬头看过去,深深怀疑路致远有读心术。
秦柯坚决摇头:“不行。”
“为什么?”
“混娱乐圈的,不行。”
阮阳急了,趴着桌子凑上去,想解释又无从开口。
身旁的路致远不慌不忙,完全不见被拒绝的慌张。他揣着阮阳的手放进大衣口袋,忽然换了话题:“前些天国外的朋友传回消息,英国某家族可能藏有古本《红楼梦》残页。”
“什么?!”秦柯几乎激动地跳起。
路致远说完就停,坐在座位跟等鱼上钩的姜子牙似的,又笃定又淡定。
秦柯佝偻着背,双手撑在身前,两排牙齿紧咬出咯咯磨牙声,眼见着濒临爆发边缘。
末了,他狠捶一把木桌,咬牙切齿指着路致远:“你这个臭小子!”
路致远笑盈盈:“多亏老师教得好。”
秦柯颓然坐下,阮阳一颗心跟着沉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秦柯再次抬头,眼里激情退却,唯余冷静坚决:“《红楼梦》是我国文化界的瑰宝,如果确有国外残本,不论金钱,务必取回。”
他把目光转向阮阳,话却是说给两个人听的:“想跟我学习也可以,但必须退出娱乐圈。且前半年时间,必须吃住在四合院,作息全部由我安排。”
阮阳答应地毫不犹豫:“好好!”
路致远拒绝地毫不留情:“不行。”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转头互看。
阮阳脸上惊喜来不及退却,眼神先行换上受伤和乞求。路致远平静的多,抬眸间把阮阳的微表情全看进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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