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第 85 章
"哎哟!我的西瓜!"
胤祥目送走李四之后,猛然拍了一下脑门,记起自己这一番折腾最初的缘由了。
他这都吃了一场官司了,跟他家四哥买的西瓜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胤祥赶紧又回去西门外茶棚,找张老板买了一筐大西瓜。既然买嘛,当然是多买些,总不能真只给他家四哥买,旁人都看着他们兄弟俩吃吧?
胤祥兴冲冲背着一筐西瓜回到驿馆,他家四哥还没有回来。胤祥冰了两个大西瓜,就去冲凉,躺在竹床上歇息。
胤祥迷迷糊糊将要睡着,忽听到院子里有一阵响动,再细听脚步声,似乎正是他家四哥的,胤祥睡眼朦胧地坐了起来,就见到他家四哥一挑门帘,走了进来。
胤禛穿戴整齐,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的,胤祥一瞧见他这样,就觉得热,睡意也都散了些,胤祥从竹子床上蹦了下来,跑到冰水里取出一个西瓜。"四哥,吃西瓜!四哥还记得我们头天来到桐城的那家茶棚吗?这西瓜是从那儿买来的!"胤祥说着就切开西瓜,先让给他家四哥吃,看见胤禛接过,再自己开吃起来。
这会儿胤祥又是打着赤膊,不过,这些天,胤祥在驿馆里几乎都是这样,胤禛也就淡定了,只是胤禛心中清楚,回去京城免不了被他家皇阿玛"惩罚"了。
"哦?"胤禛坐在胤祥身边,也开始吃西瓜,"你今儿到西门那边去了?"
虽然胤禛府上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但只是吃西瓜嘛,不算是正式的进餐,不必要太过讲究餐桌礼仪,兄弟俩也就一边吃着一边说话。
"我今天去的地方多着呢!"胤祥当即将今日的见闻经历同胤禛说了。
听了胤祥跟着魏老九去了县衙,胤禛眉头微微一皱,脸色也变得黑沉了些。
胤祥善于察言观色,眼见胤禛如此,以为是自己的缘故,胤祥朗笑着向他家四哥解释他的行为,"唉,四哥别说我莽撞,我可是胆大心细,知道那魏老九不能把我怎么样,才跟他玩玩的,可不是将魏老九给弄到牢房里去了嘛!"
胤禛瞅着胤祥这般自卖自夸的模样,不禁莞尔,"行了,不是要说你。"
胤祥这下好奇了,"那是怎样?"不是为他,难不成是因为魏老九?
还真是魏老九的原因!"我是在想桐城盐商问题。"
胤禛说了这一句,就没有再接着说了。胤祥便心知是他家四哥在政事上遇到麻烦了,这会儿暂时还不能跟他详细说。
胤祥看着胤禛的烦心样儿,就想要给他家四哥解闷,又瞥见他家四哥一身他看了就热的装扮,胤祥笑着对胤禛说道:"四哥,既然已经回来了,你也就脱几件衣服解解热嘛。你不愿意光着膀子,但这大热天的,你又不是娘儿们,脱件衣服怕什么?何必这么捂着呢?弟弟看你一身衣服从头捂到脚,就觉得热啊!四哥你若是着了热,也是病啊,弟弟可心疼了!"
胤禛睨了眼胤祥,什么叫"又不是娘儿们"?这话也就胤祥在他面前说说,他没有脾气,换成是旁人,他保不成还真让那人做做"娘儿们"!就是胤祥,这段话传到他们的皇阿玛耳边去,指不定又要生出什么事情来呢!至于"弟弟看你一身衣服从头捂到脚,就觉得热啊!"也太夸张了,不过,这个句子,似乎曾经在哪里听到过一般?胤禛思索了一会儿,不得其解,便也放下不想。
胤禛再看着胤祥,微微一笑,说道:"我这是习惯了。小时候佟额娘就是这么教我的,说我要有皇子的尊严,要时时处处想到皇子的身份,要让皇阿玛为我感到骄傲……"
胤禛自幼被教导穿戴整齐,他也时时刻刻记着保持皇子仪态,即便是在自己的屋子里,旁若无人,他都衣衫整齐,从不会打什么赤膊。当然做某些需要脱衣服的事情时就得除外了……
胤祥听到胤禛说起"佟额娘"就暗道糟糕,皇宫里无人不知佟佳氏皇后是胤禛心中的疼痛,然而,胤禛此刻脸上却并没有多少悲伤,反而是说到最后这句话时,眼中闪现了一抹喜色,胤祥不由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感觉自己像是又困顿了似的。
胤禛注意到胤祥的动作,问道:"怎么了?是困了?"
这么一点出,胤祥还真觉得有了困意,就冲着胤禛点头。
"那你先去歇着,我还要见见何亦非呢。桐城盐商有大问题,待会儿我再跟你讲。"
胤祥就准备去躺着。
胤禛又想到一个问题,问胤祥:"你刚说施世纶眼神不大好?"
胤祥答道:"是啊,手里拿着一块大镜片看状纸,眼睛还是恨不得贴到状纸之上,眼睛是很不好了。"
胤禛微微颔首,表明知晓了,再示意胤祥可以去休息了。
"施世纶可是个好官啊……"胤祥嘟哝着,就去一旁躺着歇息了。
胤禛暗想着,在京里见到的西洋眼镜,不知道是否会有用。
不大一会儿,何亦非便来求见。
何亦非进来就只看见了胤禛,自是只给这一位皇子请安。
"请坐。"
胤禛让何亦非坐下,给他奉了茶,客客气气的,就像是招待客人似的,仿若何亦非今儿来这里不是谈论正事,而就是陪同胤禛解闷来的。
何亦非心中可是一片澄明的,胤禛表面上是不急不缓,但何亦非心知这位皇子钦差肯定是急着听他的工作汇报情况呢!
所谓"早死早超生,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何亦非咬咬牙,主动交待实情,"四爷,您的令旨,卑职不敢不从。可是,您老明鉴,这些盐商都有后台,根子很硬,他们根本不买下官的账。下官奉四爷的令旨去向他们募捐,结果一百名盐商才交了三万两银子……"
何亦非似乎觉得这个数据还不具备说服力,他又举出一例来,"还有,施世纶来桐城上任,要修书院,也让盐商捐款。可他们,唉!才挤脓包似的交了一百四十两,这……"
何亦非摆着一张□脸向胤禛诉苦,好像是被抛弃了的糟糠之妻似的。"下宫不是不肯出力,实在是难办哪!"
胤禛又不是负心汉,当然对何亦非的□脸无动于衷,他冷漠地又问何亦非:"按照你这样说,那你说河工的银子该怎么解决?"
何亦非呐呐道:"您看是不是还是从户部拨一点儿银子下来……我们安徽省是真的没有办法呀……"
"又要我从户部拨款?"胤禛似笑非笑地瞧着何亦非,在何亦非惴惴不安的眼神中斩钉截铁地告诉他,"你死了这个心吧!"
何亦非的心顿时拔凉拔凉的,凄苦不已。
"爷几次三番让你想办法,你就是不肯想,还说是出力了,你出的是什么力?!"
胤禛这一发作,可把何亦非吓得不轻,他正想要自辩,胤禛却根本不给他机会,只听胤禛继续恨恨叙说道:"告诉你,爷在这儿几天,什么都查清了。安徽最富的是盐商,为富不仁的是盐商,坑国害民的还是盐商。要钱,必须从他们身上打主意。"
胤禛数落着安徽盐商,想到他了解到的他们的滔天罪行,火气蹭蹭就上来了,"爷给他们指点明路,他们居然不领情,实在是太不识抬举了!"
何亦非额头冷汗直冒,感觉四贝勒爷的这个"不识抬举"仿若也包含了自己。
胤禛阴沉着脸,脑海中思绪翻飞,"哼,既然如此,爷我教你一手绝的,定是要他们大出血!"
胤禛说这话时,盯着何亦非,何亦非感觉仿佛有一股血雨腥风气息扑来。
眼见到一面巍峨高山向自己压来,何亦非听到胤禛阴冷说道,"你以藩司衙门的名义出牌子,堵住漕运。过路要路钱、过桥要桥钱,非叫这帮王八蛋把一百四十万两银子凑出来不可。余下不够的,你写个折子给我,我替你在皇上面前说话。"
何亦非震惊万分,瞠目结舌地望着胤禛,"这……"他连话都说不出来,实在是胤禛这手段太过匪夷所思了!而且,胤禛站在何亦非身前,何亦非抬头望向他,感觉这位贝勒爷气势惊人,让他感到很大的压力。
胤禛却是胸有成竹:"怕什么,不修好河工,万一决了堤、漫了水,桥也没有了,路也没有了,他们怎么运盐?"
何亦非吞了吞口水,还是不敢奉命:"四爷,不是下官怕事,这样办,闹不好是要出乱子的……"何亦非也不敢太驳胤禛的面子,想了想,他又说道,"求四爷赐给下官几个字,也好为臣壮壮胆。"
"这算什么?"胤禛走到书案前,提起笔来,写了一张条子,递给何亦非,"喏,拿去吧。"胤禛冷着面,对何亦非说道,"我替你出面、做主,要是今年秋汛再决了口子,你也用不着请旨谢罪,学学前头河督于成龙的样子,自己带上木枷到北京见我。听见了吗?"
何亦非汗流浃背,连忙磕头回答:"臣记下了。"
"嗯,去办差吧。"
何亦非领了胤禛这狠厉法子,也不敢不照着办,没过几天,藩司衙门收过路钱、过桥钱的台子就搭建起来好几个,胤禛见了,非常欣慰。来软的,盐商们不搭理,就只能给他们来硬的了。看这帮吸血毒瘤是要不做生意了,还是乖乖交钱修河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