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是被勾了什么心绪,身形不稳,退了一步才堪堪站住了。
皇上从来都能很好的克制住情绪,喜怒哀乐,没有人猜得准。
可那时他握着手里的长叶,手背的青筋都爆出来。
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难过。
再回宫后,皇上就病了。
太医院为此忙翻了天,可是束手无策。
皇上吃药,但是多数是吃不下去的,所以病也好得很慢。
早些日子缴上来的九霜剑被皇上挂在御书房,临着桌旁,每日皇上批阅奏折,只一抬头,便能看见那剑静静的摆在那里,有时候皇上会抽出剑刃擦拭一番,更多的时候,他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
有一日深夜,我在御书房站岗,见皇上走到九霜剑面前,摩挲着剑柄,声音低喃如同情人般的耳语。
他说,“平九,朕睡不着。”
后面还有什么话,我不敢再听了。
其实那日在江头看见王爷跪在平大人的尸体前,我就该明白的。
皇上的心结,从一开始就是个死结。
这九霜剑的主人,他不被提及,不被宫人所知晓,却如同一个巨大的梦魇,深埋在这宫廷最不为人知的地底下,影子一直未曾离开。
四处游荡,无处不在。
终有一日,会把这诺大的皇宫,变成一座华丽腐朽,再无出路的囚牢。
作者有话要说:
不写番外了,下一章正文了,写番外好累啊
第43章 第 43 章
第四十三章
自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以来,转眼已过了三个年头。
这三年北青国泰民安,经济得到迅速恢复,新帝手段凌厉果断,励精图治,朝政一扫往年贪污纳贿之腐朽气象,同年官场随之大批换代,更是提拔了不少同魏名真魏大人一般清廉有志的好官,朝廷焕发出欣欣向荣之景象。
与此同时,百姓也逐渐从战乱饥荒中缓解过来,南部灾情治理有效,大批难民得以安抚分配,生活一日日步入正轨。
芦城,是位于南运河沿岸一座较偏僻的小镇。
作为北青经济中心的南部运河地区,如今商贾贸易得以复苏,市镇愈发繁荣昌盛,即使是芦城这样的小地方,今年也是物埠丰登,人人有着落的。
眼下正逢梅雨季,天空虽迟迟不放晴,因着此地小桥流水,青山远路,在这雨雾中自有几分水墨画般的朦胧感。
眼下,一位身穿粗布麻衣的村妇,正举着破油纸伞站在桥的一端,她神色焦灼的在原地踱步徘徊,似乎是在等什么人来。
过了一会,远方一个身穿蓑衣的男子慢慢渡出身影。
那村妇一见此人出现,脸上立刻见着喜悦,带那人走上了桥,她连忙小步跑过去,双手合十不住的絮叨,“大夫,大夫你可来了,你可得救救我们啊,可得救救我们啊。”
那村妇满脸的愁苦哀痛,一边拜着一边作势就要跪下去了,却被旁边那蓑衣男子抬手拦住,道,“带路吧。”
眼前男子虽样貌普通平凡,却嗓音如玉石落盘,清朗有致,无别于眼前微雨飒飒,背抵青山碧水的好景象。
村妇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转过身带路,嘴里仍不住念叨,眼睛还忍不住往旁边人脸上瞟,“大夫您的大恩大德我们夫妻俩是一辈子也不敢忘了,要是没有你,唉,我家那口子多半也是活不到现在了,您诊费不贵,医术又高超,唉,如今上哪找你这样的好郎中呢?”
而郎中只一味跟着走,并不搭话,村妇似乎也是习以为常,嘴上不闲着,脚下也不耽搁,没多远便走到了一个茅草屋前。
郎中在屋檐下脱去蓑衣,村妇连忙殷勤的接过蓑衣挂好,郎中到过谢,径直向屋里走去。
那屋中躺着一个面色灰败的中年男人,郎中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指先是在那男人手腕上搭了一会,沉吟片刻,抖开装着银针的包袱,手法熟稔的扎起针来。
那妇人见郎中神色平常,丝毫不见棘手的模样,知道丈夫是有救了,她的脸色也跟着放松下来,嘴里又闲不住,道,“大夫你这样年轻有为,可有娶亲?这男人出门在外,身边没有个体己的人怎么能行呢?要我说呀,别看庐城不大,还真有几个好人家的姑娘,模样生的端正,人呀也是知书达礼……”
妇人说了半天,郎中也是听出来一些意思,无奈的打断道,“在下……意不在此。”
妇人心中好奇,又问了一句,“大夫可是成过家了?”
郎中摆摆手笑了一笑,似乎不想提及。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将银针拔了之后,郎中写了一个方子递给村妇,道,“药不贵,记得按时吃。”
那村妇又是一连顿的道谢,付了二钱银子的诊费,那郎中穿好蓑衣准备走了,村妇又捧着一篮子鸡蛋出来,道,“大夫,家里没什么值钱的,这些鸡蛋你拿回去,啊,一定拿回去。”
见那村妇神色诚挚,郎中也不推脱,捎着鸡蛋带起斗笠,推门走出去,不多时便消失在了雾蒙蒙的雨中。
穿过滑腻潮湿的石青板路,走过小桥和池塘,郁翠的柳叶映着黑瓦白墙,淅淅沥沥的雨水滴落在大片舒展的荷叶上,又在河面荡漾开无数的小圈。
此时四下无人,郎中拎着鸡蛋篮子在桥上稍稍一驻足,目光顺着连绵的荷花延展到远方,雨水顺着斗笠滑落成线,他的神色颇为静寂。
站了片刻,复又拢了拢斗笠,继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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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皇宫的灯火升起来了。
御书房内。
大内总管李公公低眉垂首的立在一旁,手里拿着一部册子,道,“皇上,这是今日选进宫来的秀女的画像,总共有四人,请圣上过目。”
皇帝披着袍子坐在桌后,执笔写字未停,道,“照规定赏。”
李公公恭敬的应了一声,又道,“淑妃这几日总是急着要见陛下,前些时间被咱家找理由对付过去了,近几日怕是要压不住,不知圣上是否……”
辰昱顿笔,看了李公公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做,要朕教你?”
李公公立刻跪下去,重重磕头,“奴才愚钝,奴才知道了。”
待批阅折子被随手丢到一旁,辰昱向后靠在椅背上,“滚。”
李公公连忙跑走了。
随后御书房陷入了一阵安静。
突然“哗啦”一声,桌子上的东西被尽数扫到地上。
门口侍卫屏息凝神的站着,心中暗暗叫苦,这李公公倒是跑得快,皇上脾气一向不是太好,为了免受牵连,眼下能做的就只有尽量稀释自己的存在感了。
辰昱双手撑着桌面坐着,眼睛盯着虚空的一点,便仿佛那狂风暴雨无处发泄,却又静的瘆人。
那把剑就静静的搁在一侧。
辰昱的视线移了一寸,落在剑身上,心想。
有时真恨不得将这剑连同那人一起挫骨扬灰。
归为尘土再眼不见为净。
百余年后物是人非,这剑也不过是一堆废铁,又何必念念不忘?
然而气息一结,口腔里终是渐渐弥漫开血气。辰昱视线虚了一下,手指微颤顺着刀鞘向下滑,他的目光里带着淡淡的嘲讽。
可是终有一日。
终有一日。
这份磨人的煎熬,会随着他这活着的身体一同,消失殆尽。
到那时,这剑的主人又可愿意再见到他呢。
第44章 第 44 章
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夏日,转瞬即逝。
转过眼又是一年秋。
作为北青中部地区的大城市之一,嘉康最有名的,除了丰沃黝黑的土地,坚韧的麦秆和饱满的麦粒之外,还有一味极具当地特色的烈酒,其特色入口柔,落口甜,回味悠长,酿酒历史很是悠久。
眼下,正是秋收的季节。
集市买卖正是高峰的时候,人群熙熙攘攘的挤着往前走,一个八九岁的小孩猫着腰从人堆里钻空子,身形很是灵巧,他怀里揣着一只无精打采的花毛鸡,几下窜到了一处人较少的胡同,然后顺着胡同往深处跑,最终,他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停了脚,那里有一家住户,院子冷清,只栅栏上挂着晒干的几味药材。
只是眼前大门紧闭,似乎户主并不在家的样子,小孩踮着脚往栅栏里瞧,却碍于身高什么也看不见,只得一手抱着花毛鸡一手去拍那紧闭的大门,不死心的喊道,“先生,先生,你在家吗?”
拍了半天门不见回应,小孩气馁的撇嘴,家里叫他给先生送过来一只鸡,如今人见不着,就这么再回家去,岂不是白跑一趟?
正苦恼着,旁边家户的大婶在院子里喂鸭鹅,瞧见了小孩,吆喝道,“小葫芦头,不要等啦,先生去集市上买酒去了,一时半会哪回得来呢。”
小葫芦头一听,顿时又来了精神,“我知道先生在哪买酒,我去找他!”说着就跑了。
转弯过来几条街,就是比方才市集的道路宽敞了些,然而人流嘈杂仍不见少,小葫芦头抻着脖子往那酒作坊里面瞧,拉住一个学徒问道,“大哥,郎中先生刚才有来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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