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木头人 (桑格格格桑)

　　“他的想法我懂，但是你的感受，干爸干妈的感受，我不能不考虑。”顾誉汎有些困难地接了一句。事实上，他对Yolanda会这样跟他说话是感到震惊的。他从来没有想过，从来都被他疏远到这个圈子以外的Yolanda，竟然会跟陆晗之说出同样的话。
　　他第一次开始认真考虑，是不是自己真的做错了。
　　“不是这样的。”Yolanda摇了摇头，有些语重心长“你给了我婚姻生活该有的一切，却没有给我最想要的你的感情，你以为把逸清推到你认为对的路上，对他对干爸干妈就是最好的交代，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给予的这些，根本不是他最想要的。誉汎，这么多年了你还看不清吗，你不是他的神，很多事情不是你想怎样就可以怎样的。”
　　后来又聊了些什么，顾誉汎已经记不清楚了，直到他回到家里，脑子里还是混乱的如一锅浆糊。
　　类似的话，陆晗之说过，顾誉洺也说过，可是那个时候他不以为然，两个小屁孩而已，迟早有一天会明白他的苦心。直到今天Yolanda的一番话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得他透心凉。
　　谁是谁的谁？我又是你的谁？
　　归根结底，我太自信，又太不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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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沈逸清带着妞妞回了大院儿，顾母看见他直接红了眼眶。
　　“臭孩子！我不过凶了你两句，你就再也不登顾家大门了，我这个干妈你是不是不准备要了？”顾母把沈逸清搂在怀里，边哭边吼他。
　　“干妈，对不起，我怕我回来会惹您生气，我以为你再也不想见我了。我一直跟誉洺有联系，您这边一切安好我才能放心。”沈逸清心里特别难受，把头靠在顾母肩膀上，伸手拍着她的后背。
　　平心而论，沈逸清没有那个底气说顾誉汎离婚跟他没关系，但他也着实委屈，因为他真的什么都没做。他对顾家，对Yolanda心存愧疚，所以尽了全力对妞妞好。但是他没做好准备面对顾誉汎，相顾无言剩下的只有尴尬，所以在看到顾誉汎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从厨房走出来那一刻，他不自然地别开了眼睛。
　　顾誉汎什么都没说，用牙签扎了块儿苹果递给他。
　　“爸爸真讨厌，都不去逸清爸爸家看我。妈妈，小叔叔，晗叔叔都去了，就你不去，妞妞讨厌你！”妞妞看到顾誉汎小跑到他身边，眼圈红红地带着鼻音控诉他。
　　顾誉汎不知道该怎么跟孩子解释他最近的缺席，伸手想要把妞妞抱在怀里，妞妞一摆手推开了他，往后退了一大步。
　　顾誉汎一下子被戳中内心最酸的地方，伸开的两只手僵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妞妞，不可以这样！”沈逸清少有地很严厉地吼了妞妞一声，妞妞哇地哭了出来。
　　陆晗之带着Livia进门，看着这大大小小一脸丧气，耐不住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宝宝，怎么哭成小花猫了？眼睛肿了就不漂亮了哦。快来婶婶这里，看看婶婶给我们妞妞宝宝买了什么好吃的。”Livia看了看几个脸色都不是很好的人，快走过去把妞妞抱上了楼。
　　“我说，你俩干脆出去大操场打一架？这种憋屈的日子老子也是过够了。沈逸清你要看他不爽就下重手打他个生活不能自理，我保证他不会还手，大不了你下半辈子一把屎一把尿伺候他就得了。”陆晗之吊儿郎当地拽了个椅子跨坐着，手里拿了个苹果吧唧吧唧地啃着。
　　“陆晗之，你个小兔崽子在说什么混账话！”陆父站在二楼书房门口大吼了一声，陆晗之条件反射般马上立正站好，眼睛还小心翼翼地往楼上瞥，观察自家老爹是否一直盯着他。
　　抱着顾母给她擦眼泪的沈逸清，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一直躲在餐厅避免触霉头的顾誉洺，心中悬了几个月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就说嘛，他们几个怎么可能因为这小小的风波就打散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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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逸清是在回到唯一上班的第二天，才知道杜仁中三个月之前就回了法国。
　　顾誉洺欲言又止，陆晗之顾左右而言他，沈逸清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继续整理手里的文件。他翘班了小半年，哪怕祁思贤一直在帮他协调和处理，很多项目进度还是大大地落后了。任性的后果总是严重的，沈逸清已经能预料到接下来几个月他将会面临什么了。
　　“逸清哥，我有发消息问过他要不要再见你一面，可是他没回我。原本约好要跟我和陆爷一起吃饭的也爽约了，他都到法国了才告诉我他走了。”顾誉洺有些忐忑不安，在淡定这件事儿上，他承认他比陆晗之还差得很远。
　　“我知道，我也不会去见他的，这样就够了。凡是跟他们公司合作的项目，多提3个点的利润给他，你去跟顾誉汎说一声。”沈逸清头都没抬，在一摞文件上龙飞凤舞地签字。
　　“这样好吗？”顾誉洺不安地看了陆晗之一眼，后者大爷一般窝在沙发的角落里拿着手机开黑，理都没理他。
　　“去吧，顾誉洺不答应你来找我。”沈逸清给了顾誉洺一个安慰的眼神，斜眼瞥了陆晗之一眼，“陆爷，您老人家这两天戏看得差不多了吧？”
　　“没劲。”陆晗之关了游戏把手机揣进裤兜，大喇喇地走到张艺兴的办公桌旁边一屁股坐上去，“我以为你怎么都要再折腾他个把月才能出气。”
　　“差不多让他长长记性就好了，再折腾个把月，公司倒闭了你回家吃土啊？”沈逸清拿笔戳了陆晗之一下，努努嘴示意了他右手边的几个文件夹，“这几个case我处理好了，你去签合同吧，低于我的报价不能做，上浮30%最好，点数不能太高，影响我们其它的项目。”
　　“什么情况啊？我们还是不是一起长大啊？你们在说什么我都听不懂！”顾誉洺迷茫地看着两个人，他们说的每个字他都听得懂，连在一起就是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陆晗之怒其不争地指着沈逸清，“就他，他是什么人？他怎么舍得扒你哥一层皮？你哥就是个不吃亏学不乖的主，不这样收拾他一顿，他以为全世界都得围着他转。”
　　顾誉洺恍然大悟，“我哥就是欠收拾！”
　　“有本事你把这话当着他面儿再说一遍。” 沈逸清颇有深意地看着顾誉洺，嘴角还挂着不明含义的微笑。
　　“哎呀，我实在是太忙了，我妈今天让我把妞妞接回家，我去幼儿园接孩子了再见！”顾誉洺脚底抹油飞快地从沈逸清的办公室闪了出去。
　　“大爷的，大清早他去哪里接孩子！”陆晗之笑着骂了一句，顺手抄起沈逸清手边的几个文件夹走到门口，“逸清，说给誉洺的话有多少真心，有多少违心，你知我也知，我希望你别为了大局委屈了自己，天塌下来陆爷帮你顶着。”
　　“滚吧，你比我还矮两公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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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妞妞觉得最近很幸福，特别特别幸福。
　　每天下午，都有不同的人去幼儿园接自己去奶奶家吃晚饭，有时候是小叔叔，有时候是Livia婶婶，爷爷来的次数最多，每次都给她带各种各样好吃的糖果，陪着她在家门口吃完还不告诉奶奶和逸清爸爸。晚餐时间，吴妈都会给她蒸她最喜欢的鸡蛋羹，还可以边吃边看逸清爸爸绝对不允许在吃饭时间看的托马斯小火车。
　　逸清爸爸偶尔回来吃饭，大部分时间不回来，但是无论多晚他都会过来接她回家睡觉，往往车还没开回家，她就已经在后座睡得不省人事了。
　　“清清，你要是太忙就把她丢在家里吧，工作上的事情那么多，你这么来回奔波身体怎么吃得消？”顾母把已经睡熟的妞妞抱给沈逸清，看着他又尖了许多的下巴心疼的不行。
　　“干妈，别担心，我身体好着呢。妞妞有半夜喝奶的习惯，你跟干爸身体都不好，半夜起来你们怎么能睡得着？”沈逸清用大衣把妞妞裹紧，伸了手接过顾父递过来的妞妞的小书包斜跨在肩膀上。
　　“让她爸回来给她冲！妞妞马上都4岁了，他照顾过她几次？”顾母忍不住发脾气，顾忌着睡着的妞妞努力地压低声音。
　　沈逸清浅浅地笑了一下，“汎汎哥哥哪儿顾得上这些呀。我们公司最近有个大项目，他跟晗之每天都喝到半夜才回家，誉洺也是一脑门子官司忙得焦头烂额的，我平时不怎么应酬，带带孩子能累到哪儿去？行了，我们走了，你们老两口关好门窗早点睡。”说罢，就抱着妞妞往大门口走去。
　　站在窗口看着沈逸清开车离去，顾母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都是冤孽！”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都老了，管不了了。逸清和誉汎都是有分寸的孩子，不会做出格的事情的。”顾父扶着老伴儿走到沙发旁边坐下，往泡着茶叶的紫砂壶里又续了一盅水。
　　“誉汎这辈子就这样了，反正他该有的都有了，再不济我们还有誉洺那个混小子。可是逸清怎么办？我们怎么对得起老沈两口子？”顾母一想到这个问题就头疼的不行。
　　“我跟老沈聊过了，他们俩都心里有数，不是顾誉汎，也会是别人。与其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陌生人，还不如就让他俩这么死磕着吧，知根知底也放心。”顾父握着紫砂壶呷了一口茶水，“再说了，逸清这个孩子你是看着长大的，对你，对我，对誉洺，你有的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