鼬闻言,挑了挑狭长的眉眼,注视着身旁这个毫无生气的女生。原来,她就是那个人的新妹妹。
见身旁的人不搭话,露琪亚也不奇怪,只是自话自说道:“我的朋友很少,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连以前的同伴恋次都和我生疏了。”说到这里,她无意识地用手指抠着底下的青草,心里好像被大石压着,“至于新的家人……他们都很好……”想起自己那个冷傲高贵的兄长,她下意识还是感到害怕。那个人,似乎从没正眼看过自己。寒夜一般的眼眸连停留在自己身上的一刻都没有,而她自己也只能神态拘谨地在远处仰望着他。她连面对朽木家的家仆们,也是小心翼翼、局促不已的,生怕自己不规范的行为举止让兄长蒙羞。
露琪亚口是心非地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语,原本想脱口诉说的种种不安还是被自己强压下喉间。她不想将自己的烦恼添加给身边的这个男子,但还是止不住断断续续地捡了几句话来说。
真是倔强而又敏感的小孩。
鼬听着她的话。那天撞到自己的时候,她脸上还是来不及收回的笑意呢。而现在的她,就好像走过漫长旅途的人,一脸的疲惫和隐忍的苦涩,眼眸也是一片的黯淡,只是在说话的时候,还强撑着少有的倔强。大概是因为最近烦恼过多的缘故,她的眉头紧蹙成一团。
鼬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弟弟,佐助。
也是一个倔强敏感的小孩,黑亮的眼睛完全透露了他的情绪,脸上却还要装作另外一个表情。即使再怎么长大,即使他后来成为一个超越自己的优秀忍者,在鼬眼里,他还是个需要自己保护的弟弟而已。
“你在害怕吗?”微扬嘴角,鼬望着露琪亚。想起之前自己在树上听到的话,以及那道感觉有些寂寥的背影,是不是所有的兄长,都不太会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呢?想起前世自己拙劣的保护方式,鼬在心里苦笑。
露琪亚怔了一下,眼前是一抹对方还没收住的淡笑。“嗯,害怕。”她低声答道,自然而然地说出没有向任何人坦白过的话。面对这个人的提问,她没有隐瞒,也不觉得这样的回答会让自己丢脸。
“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鼬远望着前方,许久之后才淡淡地说道,“只有无可避免的死亡才需要害怕。”也唯有死亡,可以带走自己在乎的一切。
似乎被骤然用力捶打了一下,露琪亚停住了手中的动作,直直地看着他。刚才他说那句话的时候,就好像眼前这个男子曾经经历过不可为人道的腥风血雨,而今时过境迁,只是化为风轻云淡的一句安慰话语。
“鼬前辈,谢谢你了。”看着夕阳的最后一抹余辉也沉入山下,露琪亚敲了敲自己的脑门一记,笑了笑,之前困扰她的沉郁似乎一扫而空。
鼬前辈,真是一个意外温柔的人呢。
鼬看了她一眼,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那个人,”鼬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可能做事的方式有些笨拙。”也许和曾经的自己一样,所以自己才忍不住多嘴一句,也不理会这个小女生是否明白自己所说的话。
第10章 10
日子就在不咸不淡中滑过,一朝一夕的时光在每日夕阳有条不紊的升坠中找不到丝毫滞留的痕迹。
鼬觉得这辈子自己即使重生了,似乎还在担当着兄长这个角色。不同的是,上一世自己底下的人是佐助,现在则是换成长着乌贼头的女生。
她其实搞错了吧?!他是宇智波鼬,不是朽木白哉,再怎么说人家那个名义上的兄长还活生生地行走在瀞灵廷里,她实在没必要把自己当知心兄长啊。
鼬顶着个面瘫的脸,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和周围的同学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也不是一个需要交生死同伴的人,再兼之生性冷淡的缘故,他可以举起手指朝六道仙人保证:在真央里,名叫宇智波鼬的人即使忽然消失了,别人也不会第一时间发现的。
但为何那个乌贼头的女生,就这么……亲近自己呢?
果然,他实在不应该一时扮演好人的角色。自从在某年的某天,鼬状似安慰了那个愁苦的女生一句话之后,她就不和自己生分了,时不时拉着自己的同伴来到这个种满樱花树的休憩之地,和自己聊天。当然,大多时候是她和那个同伴在聊,聊的内容杂七杂八应有尽有,鼬自己则是基本上不出声的。
鼬觉得自己就是放羊的人,身边是两只需要看顾的小羊……
他本不想理会那两个毛头小孩的,但……长年累月下来,总不能说自己有些习惯了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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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啥,“得寸进尺”之类的词语,绝对是用在这个小鬼头上的。
鼬沉着脸,有些心痛地从随身携带的精美小袋里掏出一些金平糖递给眼前的这个小鬼,还有旁边那个顶着一头张扬红发,额上有几道刺青的叫“恋次”的家伙……
金平糖,这种糖卖得还真贼贵,但同时也是非常符合鼬的口味。对于三色丸子,那是鼬一种近乎偏执的喜爱,尤其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可惜三色丸子的新鲜度有限,不能随身携带,于是,尸魂界有名的金平糖就成了他继三色丸子之后的甜食了。
此时此刻,是下午休息的时间,他们三人就这么坐在树荫底下的草地上休息。
“露琪亚,过几天我就和吉良他们去现世参加魂葬见习了。”恋次吃着糖,大大咧咧地说着,想着之后即将到来的事情,粗犷的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鼬瞥了他一眼。这家伙外在的性子让他想起以前那个还没长大的满头金色头发的小鬼。
“可惜没我的份。”露琪亚原本含着糖果的脸,在听到恋次的话后,有些郁闷地鼓起。这次参加魂葬见习的是他们这一届的优秀学生,还轮不到自己去凑数。
“鼬前辈,你什么时候参加魂葬的?”忽然想起这个问题,露琪亚不理会恋次,转而好奇地问起身边的人。
一旁的恋次听到她的话,也是一脸好奇地望着鼬,嘴里的糖却是吃得一点也不含糊。
魂葬啊……
听到问话,鼬眯了眯眼,想不到自己在真央已经呆了四年了,自己已经是四回生,旁边的两个小鬼则是三回生了。
这日子过得还真快啊。
所谓的白驹过隙就是这样吧,而他,也一点一滴地融入这个世界,速度很慢,却没有停止。
“三回生最后一批的时候。”魂葬的见习是按照学生程度分批次进行的,他坐的是末班车。
闻言,露琪亚惊讶地瞅着他,有些意外地说道:“我以为鼬前辈是第一批呢。”虽然不知道鼬的实力,但她却觉得身边的前辈是个实力强大的人,却没想到……
“这么说,我比三回生时候的前辈还要厉害了!”恋次倒是没想那么多,一根筋的脑袋就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他要努力变强,然后,保护同伴,保护露琪亚。
鼬瞄了一脸乐得见牙不见脸的家伙,附和道:“嗯嗯,比我强多了。”小孩子真容易满足。
想起小时候,自己陪佐助玩捉迷藏,故意露馅让他找到,也足够让那小家伙高兴上老半天了。
想到这里,鼬不由得压了眉梢,嘴角则弯成一个浅浅的弧度。
露琪亚咬着糖果,托着腮,看着忽然微笑的前辈,心里莫名的感到温暖。
“鼬前辈,你笑得真好看。”她忍不住喏喏地开口,在这张疏淡的面孔倏然看到这样的笑容,就好像昙花一现一般。如果自己也能看到那个人的笑,那该多好。想到这里,她的眸光一转,暗了下来。
恋次不知道同伴的想法,只是在听了露琪亚的话后,心里有些不舒坦,于是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额际。
露琪亚吃痛,立刻叫道:“恋次,你谋杀啊。”
“哪有。”恋次没想到自己的手劲这么大,无措地摸了摸鼻头,讪笑道。
……
鼬无言地看着这两个人,忍住抚额叹气的冲动。
“前辈,魂葬是怎么样的?危险吗?”恋次这头猛然拉回话题,想听前人的说话,心里有个底,回头也好和吉良他们说。通知他们见习的老师这回没吐露几句。
鼬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了,想了想,还是回答道:“不危险,一切都有学院的老师安排,听从安排即可。即使这样,自己也要小心。”毕竟是见习,难不到哪里去,作为学院的一方,真央不会让学生有任何危险的。如果有,那也是在他们成为一名合格的死神后。
想起自己拿着刀柄戳灵魂的事情,再想到以前和鬼鲛执行捕获尾兽的任务,鼬忽然觉得自己现在的日子实在惬意安逸多了,偶尔想来,会觉得像梦一样不真实。
在那个世界,有的孩子很小就上战场厮杀,直视死亡,为了保卫村子而战斗,卡卡西前辈就是其中一个。而真央的这些孩子则是相对幸福的,毕竟这里不会爆发战争,不会血流成河,也不会有堆积如山的尸体,他们只要怀有符合自己年龄段的正常孩子们该有的苦恼就好。世界那样真实的残酷,他们不会看到,也不需要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