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副导从其中一辆车的副驾驶座摔门下来,黑着脸走到陈导面前,汇报拍摄的结果。陈导听着,眼睛瞥见许倩,直直朝人走去。
许倩原本还无动于衷,看陈导面色沉沉地往自己这边过来,顿时站直了身体,有些装镇定地拢了拢头发。常肖跟在她身后站着,都忍不住紧张起来,大概是想起了上次自己被训的经历了。
“嘿,赵哥!”王梁探着头看情况,眼尖地瞅见了赵钱,冲人挥着手。
赵钱右手大拇指揩了下破裂的嘴角,没好气地扫了一眼被陈导训话的许倩,朝袁传和王梁走去。
等人走近了,袁传借着灯光看见赵钱的左脸上明晃晃的一个巴掌印。王梁也看见了,吸了口气问赵钱:“赵哥,你这脸咋整的?这肿得两边都不对称了。”
赵钱抬手摸了下,疼得一个倒吸气,气道:“我只知道鸡爪子挠人厉害,没想到拍巴掌也挺行的。这倒霉催的一个不留神,还被拍了两下,不肿都对不起她那么用力。”
王梁没听懂他的意思,茫然地问:“什么鸡爪子?你不是演龙套去了吗?”赵钱被他问的一愣,揉着头发到底没有明说。
袁传是知道情况的。赵钱扮演的龙套是一个混混,因为喝醉酒调戏深夜在外独自行走的富家女。剧本上写了,富家女极力反抗,挣扎间扇了混混一巴掌,之后趁着对方晕头转向间拼命逃跑。
演的时候肯定是不能够真打的,做做样子就行了。可许倩却真的动了手,还拿乔觉得赵钱趁机非礼她,搞得气氛一阵尴尬,也不怪张副导黑脸了。
这么一耽搁,等回到住处,已经将近十一点。
有人被夸有人挨训,自然又是一场单方面的眼红血热。不过常肖见许倩阴着脸不说话,也不得不收敛了些,只趁着导演们不在场、上楼梯的时候,斜了袁传和卓君言两人好几眼。
他是斗得兴起,可袁传和卓君言压根就没理他。两人心思只在对方身上。尽管一个爱意无限,一个别扭纠结。
回到房间里,卓君言把包往桌上一放,快速地收了晾在房间阳台上的睡衣,转眼就进了浴室把门反锁。背靠着瓷砖墙面,他长呼了口气,有种战斗胜利的感觉。
换好拖鞋直起身,袁传目睹了他的一系列“逃难般”的动作,手扶着脑袋笑出了声。
王梁收到消息跑上楼,咚咚敲门喊袁哥。袁传把门开开,将手里拿的一管药膏递给他:“把这个给赵哥。”
王梁看着药膏瓶身上全是英文,看不懂:“袁哥,这是干嘛用的?”
“消肿。”袁传说完就听见里边浴室嗡嗡响的排气扇被关掉了。他一看王梁又要张嘴,立马说到:“晚安。”
还想问药膏叫什么的王梁顿时灿烂一笑:“晚安,袁哥!那我下去了!”
袁传看着他转身,手一推把门关上了。转过身,他就看见卓君言从浴室里走出来,也不朝他看一眼,就往床边走。接着,侧身面朝里边往床上一趟,拉过被子盖在了身上。
“……”这是真要睡了,还是不想面对我?袁传心里边想着,一步步向前迈着脚。
卓君言闭着眼睛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心跳也跟着那一下一下的啪嗒声越跳越快。直到脚步声停下了,他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袁传在床前站定,看着卓君言把自己往里缩得都快贴到墙壁上了。单腿抬起跪到床上,袁传伸出手臂一把将人往大床中央揽了过来。
他悄无声息地就发出行动,紧张兮兮的卓君言下意识地就开始反抗。袁传手还环在他腰上,他就去扯他的手臂,腿也跟着条件反射地抬起来要踢人。好在袁传眼疾手快,松开他的腰的手一把又抓住了他踢出来的左腿的脚腕,这才避免被他踢到肩膀。
“袁传你干什么?”卓君言吓到了,撑起上半身边挣着脚。
袁传看他挣扎得厉害,眉头一皱松开了抓着他脚腕的手。卓君言骨碌着翻身坐了起来。他起的急了,没留意两人之间的距离,差点一头跟袁传来了个意外的面贴面。袁传也不躲,卓君言急急地把头一偏,头发蹭在了袁传的鼻尖上。惊险地躲开后,卓君言屁股往后挪了挪,耳蜗红了一片。顿时刚才还紧张的气氛又忽然变得暧昧。
袁传保持着单腿跪在床上的姿势,看着卓君言抿紧了唇又想生气质问又别扭尴尬的样,痞坏一笑:“不都亲过了,躲什么?”
第23章 做不到
“不都亲过了,躲什么?”
袁传痞笑着说出这句话,卓君言的脸立刻就红了,有些生气又有些恼羞地反驳:“那只是剧情需要,是在演戏,你不要想多了。”
“是吗?”袁传身体往后一退站到了地上,眼睛盯着卓君言,敛起笑意认真严肃地说:“我没在演,我亲的是你卓君言,可不是余年。”
卓君言愣住了,袁传这话正好应了他那时的错乱:是戏里边王祁在吻余年,还是现实里袁传在吻他。而袁传的答案无疑是让他无措、别扭,心情变得更加复杂难言。
袁传捕捉着卓君言的神情变化,看穿一切地说:“你应该感觉到了不是么?不然也不会那么用力推开我。”
他说的没错,卓君言是察觉到了,所以当时才会那么惊慌。以至于演完戏后心里边乱七八糟的,连靠近袁传都不敢,只能躲得远远的自己纠结。
“……”
袁传看卓君言抱着自己膝盖抿紧唇不说话,转身去拿睡衣打算进浴室洗漱,留给他一个人独自思考的空间。
从阳台里收了浴巾挂在肩头上,袁传走进屋里,却看卓君言忽然从床上手脚并用地下来,往前走了两步站定。袁传停在阳台门旁看着他,两人之间隔了差不多三步的距离。
卓君言逼着自己直视袁传,把话跟他说清了:“我不喜欢这样,演戏就是演戏,你以后还是不要把个人情感带入到戏里边去了。还有,虽然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喜欢过谁,但我很明确自己喜欢的是异性。所以,你以后不要再做些让我困扰的事了,不管是戏里还是戏外。”他语速特快地把这一段话给说完了,才松了一口长气,眼神亮亮地看着袁传,祈求他明白。
然而……
“我做不到。”
袁传语气平淡却让人无法怀疑地说:“对手是其他任何人的话,我可以演。跟你,我做不到。”
卓君言听到这样的回答,倒不觉得有多泄气。袁传这人,看着就是个不会轻易放弃的人。说出那样的回答,也是意料之中。
袁传回味着他刚才的那番话,捕捉重点地说:“既然到现在都没有喜欢上谁,那你又凭什么能保证自己最后遇到的喜欢的人就是异性?”
被质疑了,卓君言有些赌气地撇开头:“凭我喜欢林忆莲。”
哈,多么没有说服力。袁传都想拆穿他:“你哪是喜欢林忆莲,你分明就只喜欢她唱的歌。哦,是只喜欢她唱的那首《至少还有你》。”
叹了口气,袁传觉得自己这位“正宫娘娘”在感情上,也是有点不开窍。不然也不会自己那么明显地恋了他十年,他愣是没有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只把自己当成好朋友好哥们,最后还跟一个只认识了不到三个月的女人结了婚。
卓君言在感情方面就是个被动的。要把他追到手,也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来。只要等到适时的机会,再加紧提点速度。
袁传坚信,量的积累总会产生质的飞跃的。
卓君言看袁传沉默,扒扒头发转身又爬上了床。他正准备躺下,思考完的袁传说话了:“以后别躲着我。”
抓着被子的卓君言动作一顿,抬起头。袁传看了他一眼,把肩上搭着的毛巾扯下来,转身往浴室走。
卓君言看着浴室门关上,里边亮起暖黄色的灯,排气扇也开始嗡嗡作响。身体往后一仰,脑袋砸在了枕头上。抓着被子看着天花板,他眼睛眨巴了几下,手一拉把脑袋也盖住了。
袁传洗完澡出来,就看卓君言用被子闷着头,肚子以下却晾在空气里,睡着了,呼吸绵长。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把被子往下拉。卓君言额前的刘海都被闷出来的汗给弄湿了,有些凌乱地黏在额头上。袁传伸手拨开了,转身回到浴室里拧了自己洗脸的毛巾出来,仔细地给卓君言擦了一把脸。
卓君言睡得熟,感觉到脸上冰冰凉的有些舒服,砸吧了下嘴。
给人擦着脸的袁传,目光顺着卓君言的动作停在了他的唇上。他只犹豫了不到两秒,便顺从自己的心思低头。
没有多流连,只轻轻一吻便分开了。
袁传刚穿上睡衣的身体变得燥热,拿着毛巾去阳台上晾,过了好久才回到里边,熄了灯上床睡觉。
——
睡得迷迷糊糊,袁传听见焦叹喊自己,还以为是做梦梦到了对方。等喊声开始夹杂了一下又一下的敲门声,袁传惊醒了。
房门被敲着,屋外焦叹的声音传进来:“小传子别睡了,快起来接驾!”间或还有王梁为难的劝话声:“焦总,袁哥昨晚拍戏拍到半夜,现在才七点,你让他多睡会再喊他起来吧。今天早上十点才出发去学校,现在还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