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慕，小苏总不愿意，就别勉强了吧。”楚棠在边上悠哉笑道。
苏知乔噗通坐了回去，一双猫儿眼愤愤瞪着楚棠。
沈慕顺势拉开苏知乔身边的椅子，还没坐下，就被苏知乔凶道：“坐对面去！”
沈慕一秒没停顿，自然而然地对楚棠道：”楚哥，坐。”
苏知乔：“……”
楚棠笑吟吟坐在了苏知乔身边，沈慕则坐在韩小棋边上，跟苏知乔面对面。
服务生上前换了餐具，把菜拼在了一张桌子上，那盘清蒸狮子头，被放在正中央。这家的狮子头做得精巧，乒乓球大小的肉圆子蒸得粉粉的，勾芡后的汤汁乳白晶莹，星点枸杞点缀其上，散发着扑鼻的香气。可没有人动筷子，也没有人说话，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菜不吃就要凉了。乔乔，你喜欢吃的。”沈慕舀起一个狮子头放在苏知乔的碗里。
苏知乔端起碗，直接跟韩小棋的空碗换了过来：“小棋，你吃。”
一直隐姓埋名不敢吭声的韩小棋欲哭无泪，弱弱地开口：“谢谢知乔哥。”
楚棠笑道：“阿慕，我喜欢吃这狮子头。”
“那楚哥尝尝吧。”沈慕闻言道。
“我够不着 ，你也给我舀一个。”楚棠笑着乜了沈慕一眼，他一双桃花眼天生带着钩子，落在苏知乔眼里，明晃晃的就是在当着自己的面跟沈慕调情。
苏知乔伸出筷子，恶狠狠地夹了块红烧肉。
沈慕看了看快要炸毛的苏知乔，又对上楚棠看热闹的调侃眼神，面无表情，伸手把那盘狮子头换到了楚棠面前。
楚棠：“……”
然后，沈慕用楚棠从未见过的软款语气对苏知乔道：“乔乔，我给你盛碗汤？”
“不用。”苏知乔嫌弃地扭开脸。
“乔乔？小苏总的小名真可爱。”楚棠慢悠悠地夹了筷鸡丝，碰也没碰那盘狮子头，看着苏知乔笑：“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
楚棠语气里的亲昵显而易见，苏知乔的火气一股一股地往上涌，不等沈慕开口就道：“我跟他又不熟，提我干什么？”
“我跟楚哥很少谈私事。”沈慕闭了闭眼，上桌跟一堆老狐狸谈生意也没有这么心累过：“乔乔，你一口菜也没吃，喝点汤好不好？”
苏知乔没吭声，沈慕就立刻拿起碗给盛了碗汤，放在他手边，就差上手喂了：“乔乔，虾仁也不错，吃一点。”
楚棠不动声色观察着这两人的互动，脸上面具般的笑都有些挂不住了。
苏知乔像只难讨好的猫，对沈慕的投喂爱答不理的，但沈慕显然很了解他的口味，放进他碗里的菜，都会被吃掉，然后继续甩脸子。更让人难以理解的是沈慕居然还乐滋滋的，那殷勤的劲头跟平时的高冷小狼狗判若两人。
原来沈慕好这口，自己还是个小孩儿呢，年纪轻轻的居然爱给人当爹？
见沈慕自然而然地夹走苏知乔碗里的红烧肉吃了，又给他夹了筷鸡丝，楚棠算是彻底吃不下去了：“这菜怎么越吃越咸。”
沈慕放下筷子，提起茶壶道：“楚哥喝杯茶吧。”
“这茶都冷了，还有什么味道？”楚棠面上笑着，那语气已经隐隐透着不悦了。他平时也是个强势的角色，可现在心里就是不舒服，也想让沈慕照顾照顾自己。
沈慕招手：“麻烦上壶新茶，要白茶。”说完，对楚棠道：“楚哥，你胃不好，喝点白茶吧。”
“老毛病而已，你也太小心了。”楚棠轻笑，故意看了苏知乔一眼，挑衅的味道不言而喻。
“好的。”服务生快步走过来笑道：“请稍等。”
“我还要一份山药枣泥糕。”苏知乔扬声道。
沈慕肩膀一僵。
“好的。”服务生点点头，快步离开。
“小苏总喜欢甜食？”楚棠笑着跟苏知乔搭话。
“我不喜欢，给沈慕点的。”苏知乔摇头。
第三十二章
说话间，新茶和一份山药枣泥糕已经被送上来。那白嫩糕点印成小巧的花瓣状，一盘也就七八个，看着精致极了。
沈慕提起茶壶替桌上几人都换了热茶，看着那盘山药糕，胃里开始隐隐作痛。
苏知乔率先拿了一个放进嘴里咬了口，枣泥馅儿甜腻得很，他丢在自己盘子里擦擦手指，对沈慕抬抬下巴：“特地给你点的，吃啊。”
楚棠露出点惊讶来：“我认识阿慕这么久，还真不知道他爱吃甜食呢。阿慕，你喝清咖都不加糖，居然爱吃这个吗？”
我敢说不吗？沈慕伸手拿起苏知乔咬过的那个放进嘴里，嚼也没嚼就吞了下去，完全没注意到另外三人瞬间异彩纷呈的表情。
软糯糕点划过喉管，掉落进胃里。他看着苏知乔，语气里透着点无奈和纵容：“乔乔，我吃了。”
楚棠不明所以地看着两人的互动，跟韩小棋一人拿了一块，咬上一口，山药软糯，枣泥甜腻，杭帮菜的一贯口味，没什么稀奇。
“好吃吗？什么味道？”苏知乔歪头盯着沈慕，透着点小得意。
狗粮味儿。楚棠和韩小棋心里同时道。
“乔乔点的，当然好吃。”沈慕对他笑，倒了杯茶水一口灌下。
“继续啊，这一盘都是你的。”苏知乔把那盘子都推到他面前，颐指气使：“都吃了。”
沈慕拿起第二块，又是三两口囫囵咽下，然后是第三块，第四块。额头隐隐冒出汗来，他吁了口气，开始向第五块伸出手。
他对面的苏知乔换了个坐姿，似乎有些不自在起来，眼神四下游移。
“阿慕，你的脸色不对，别吃了。”楚棠有点担心地看着他：“是不是不舒服？”
“我没事，还有两块。”沈慕的眼睛温柔地盯着苏知乔，道：“我吃完就……呕……”
沈慕的话没说完，忽然捂住了嘴，额头青筋暴起，看起来像是忍受了很大的痛苦。不等楚棠发问，直接推开椅子转身冲向了洗手间的方向。
“沈慕！”
“阿慕！”
楚棠就算再傻也看出来了，沈慕不能吃这点心。“小苏总，阿慕到底怎么了？”
苏知乔咬了咬下唇，终于流露出点闯祸后的无措来，还要哼一声装作不在意：“他对山药过敏。”
“你……沈慕拿你当小孩子惯着，你就真的做事不用想后果了？过敏可大可小，你没看过人家吃芒果过敏休克的新闻？！”楚棠冷了脸，一口气教训起来。他在公司久居上位，训起人来自有一股威势在。
苏知乔被他教训得有些回不过神，瞪着双湿漉漉的眼睛，像是被吓得炸了毛。
“楚先生，您先别这么大火气，知乔哥他肯定不是故意的。”韩小棋见楚棠如此火爆，连忙站起来打圆场。 ”谁说的，我就是故意的。“不劝则以，苏知乔终于读条完毕，扬起下巴蛮横道：”他从小吃山药就过敏，他自己又不是不知道。我往他嘴里塞了吗？是他自己要吃的，关我什么事，你冲我干什么？！”
“要不是你让他吃，他会吃吗？“楚棠气笑了，上下打量着苏知乔傲慢的小脸，不得不承认看起来挺勾人的：“阿慕他宠你，我看出来了。可你不能这么糟践人吧？”
“那是他活该！”苏知乔毫不犹豫地道。
熊得如此理直气壮。楚棠又一次被震惊了。他不再理会苏知乔，转身就走。他现在更担心沈慕的情况。
“知乔哥，他真的对山药过敏啊？那你还让他吃那么多？”韩小棋看着苏知乔，担心地道。
苏知乔的肩膀垮了下去，终于露出点后怕来：“我怎么知道他反应这么大。小时候我也给他吃过，那也没……没死啊。”
“……听起来已经很严重了啊！”韩小棋要崩溃了。
洗手间里，沈慕抠着喉咙，呕得搜肠刮肚，撕心裂肺。从胃里到喉咙都是火辣辣的，有种又痒又麻的诡异感。按下冲水键，沈慕扶着墙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出来。
伸出手，感应水龙头哗啦啦流出水来，捧着反复漱了口，又洗了把脸，舌头还是麻痹的。沈慕抬眼看着镜子里的男人，一张轮廓鲜明的脸湿漉漉的，显得眉眼分外的黑，脸色分外苍白，透着股狼狈。还好没有浮肿，也没有出现斑点。看来吐得及时，没出现过敏反应。
他苦笑了一声，就看见镜子里出现了另一个人。他抽出纸巾擦干手，捂着胃站直身体：“楚哥，我没事。”
“拿自己的命哄着熊孩子玩儿，非要躺救护车里了才叫有事？”楚棠掏出烟盒敲出两颗，递给沈慕一根。
沈慕接过来，楚棠点上自己的那根，又替他点上，继续冷嘲热讽：“除了脸长得漂亮点，你喜欢他哪点？”
沈慕没吭声，叼着烟深吸了一口，胃里火烧火燎的感觉缓解了不少。忽然想到什么，赶紧把烟掐灭了：“楚哥，你刚才没说他吧？”
“哟？你觉得我会欺负一个小孩儿？”楚棠扬眉。
“当然不是。楚哥，我没事了，先回去看看。”沈慕扬手把烟头丢进垃圾桶，快步出去了。
楚棠对着门口出了会儿神，缓缓吐出口烟雾，缓步跟着出去了。桌子上空荡荡，服务生正在收拾餐盘，见楚棠走过来，礼貌地道：“这位先生，您的同伴已经结了账，说有事先走一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