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吻住陈琢,嘴唇和嘴唇温柔地触碰,他尝到梨汤的甘甜,陈琢上一秒还在催他改签更早的航班,在这个拥吻里却也诚实地遂心搂紧了宋朗辉。分开的时候宋朗辉说:“现在你不用再担心了。”
炉灶上的梨汤还在咕噜咕噜冒泡,客厅里的香港电影从九十年代放到千禧年,外面气温越来越低,两个人之间却是什么都恰到好处。
第54章
陈琢不知道宋朗辉大学寒假回家跟父母坦白性向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那时候他们都还更年轻,未来也充满更多不确定,即使是一开始就奔着一辈子去的陈琢,当年也只能抱着好一天算一天的心态,谁知道宋朗辉什么时候会走呢?
那一两年,他没有资本也没有底气去向家人坦白,于是也不愿意跟宋朗辉回家。那时候的高考志愿已经是离经叛道,家里奇怪的气氛一直持续到陈琢大学毕业。再添上这一桩事,陈琢无法确定还能否保持家里紧绷的平静,只怕传言里那一巴掌也会成真。
他俩都不是能随时向公众公开恋情的身份,但陈琢想起来都已经和宋璟夫妇吃过一餐又一餐温馨的饭,觉得宋朗辉也应该得到某种程度上的承认。眼前虽然他们正式复合的时间不算长,但想起来中间的事情却觉得已经过了很久。比起他们经历过的失去和困顿,向父母坦白显得不再那么可怕。陈琢觉得自己在这段感情里更胆大了——他现在依然无法保证两个人的关系是长久永续的,但他愿意为之做一些冒险和出格的事情。
陈琢是在宋朗辉到拍摄基地时隔多日他又恢复独自入睡的夜晚做出这个决定,他心情远不如之前想象的沉重,十分平静,他甚至在家又给自己熬了两天梨汤才订了回家的机票。
陈琢爷爷这两年身体状况不佳,于是陈启生和秦艺就在秋冬带着两位老人住到海南。他在候机室里还回复了宋朗辉的微信,看宋朗辉发过来的拍摄基地的初雪,想了想还是没告诉宋朗辉他要去一个还在过夏天的地方。
骑车去书店买李银河和弗洛伊德的时候,他尚不确定恋慕的人能不能给他确定的回应,无法向父母以及友人寻求帮助,更不敢去想两个人的关系能够维持多久,最后只好心浮气躁战战兢兢落下一个吻。即使是大学热恋的时候,他也没有现在这样的安心:现在尽管宋朗辉距离他千里之遥,气候都一南一北,陈琢却觉得有了一位亲密而坚定的战友。
有很多人在成年之后能跟父母达成和解,剔除青春期的隔阂的斗争,形成一段亲密的家庭关系。但陈琢跟父母之间到底还是没有那种温情,陈启生和秦艺一辈子做科研,本身也不是会表达情感的人,陈琢有童年情感缺失,在父母面前永远骄纵不起来,而往往能起到调和作用的孙辈也注定不存在。
圈内这几年流行亲子类真人秀,陈琢有一个夏天回家,发现陈启生自己每周五准时坐在电视机前收看。他陪陈启生看过一次,母亲和奶奶都关注里面一个中年男影星的八卦,只顾着问陈琢一些内情,陈启生反而是最投入的一个,看着小朋友们的童言童语也跟着乐呵。节目快结束的时候,陈启生问他:“记不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你妈妈出国,也是爸爸一个人带着你去基地过暑假?”
陈琢其实不记得了,对于陈启生后来描述的他们之间也有过的快乐和温情,陈琢全无印象。
靠海晚饭自然吃海鲜。陈琢心里兜着事,一餐饭就吃得慢。奶奶还是饭桌上负责调节气氛的那个,看他气色好,脸颊也不像之前瘦削,夸他懂得照顾自己了,陈琢听得脸微微发烫,却又无法这时候就不管不顾讲明背后的功臣。
陈琢一直等到晚饭后奶奶带着爷爷出门散步,秦艺跟陈启生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陈琢回完贾安安的电话才走到他们旁边。客厅的灯光比餐桌要亮,陈琢看到陈启生的头顶,他想起来之前宋朗辉常常因为宋璟两鬓的白发而觉得有愧,陈琢这样一看,陈启生头顶白发也十分显眼了。
为人子女,好像总是不得以要欠账。陈琢没有太多的过渡,也没有再犹疑,电视剧播出中间的广告时间一到他就开口:“爸,妈,我找到另一半了。”
也许是因为陈琢的表情并不是讲起恋爱时会有的喜悦,也可能意识到单纯坦陈恋情不应该是这样严肃的气氛,陈启生和秦艺都没开口,等着陈琢说下去。
陈琢继续开口之前先找到遥控器把电视换到电影频道,也是广告时间,每天同一时段的广告基本雷同,他的声音盖住画面里念广告词的宋朗辉的声音:“他是个很好的人,从小认定的事情做了很多年,有天分,也做得很好,有特别多人喜欢他。唯一有什么你们可能觉得不好的地方,”陈琢略略停顿,直视陈启生的眼睛:“他和我性别一样。”
真正开了口,跟陈琢之前想的沉重与轻松都不一样,陈琢更多的感觉是心酸:无论接下来父母的反应是什么,他到底亏欠了他们。他把视线转到电视上,宋朗辉这支广告的最后一个镜头是在前行的火车里看窗外,一直到退出画面边缘。
陈启生神色里并没有多少震惊和愤怒,更多的是惶惶和呆愣,好像多年担心的事终于还是来了。秦艺眼里几乎是瞬时蓄满泪水,除了泪水却也没有丝毫意外的感觉。
陈启生给妻子递了两张纸巾,开口第一句话并没有对着陈琢讲,而是有些着急地说:“你哭什么哭!”,他转向面对陈琢,却没有刚刚那种急气,一番话讲得断断续续,像是很艰难,永远找不到下一句合适的表达:……我,我跟你妈妈其实之前也有这个想法了。你高中买的书,在之前的家里我看到过你房间里的几本书……我不是故意要翻你东西,之前,就一年多前,你表姑他们来玩儿的时候我只能去睡你房间,我当时就想,好端端的应该不会买那么多讲那方面的书。这一过年你都二十九了,也还一直没恋爱,我就觉得,八九不离十。都知道,我和你妈妈其实都知道,没敢问你,也不敢跟你奶奶讲。”
陈启生以前有那种大家长思维,希望管控下一代的人生,直到陈琢高三的志愿表击碎他的美梦。好在后来陈琢在演艺圈的发展也不错,他跟儿子那种无声的角力才缓和下来。陈启生甚至想试图建立更亲密放松的父子关系,知道他翻到那些书。
他最开始有这个猜想的确是偶然,陈琢买的那些书并没有锁起来,家里来客人陈启生睡到陈琢的房间,他入睡前保持着看书的习惯,随意去看陈琢的书柜,一开始只觉得有些怪异。一翻开,相关的章节有明显的折痕,几本书里折起来的书页讲的又都是相同的内容。
一开始陈启生还有些想笑。是他一直教导陈琢有疑问要去书本里寻求答案,他并不知道儿子在多年前都从这些书籍里完成了自我确信。
陈启生那天晚上没睡。他并不是开明的人,理应该震怒才对。但他一直尊重科学,尽管情感上他当然觉得这不是一条对的路,但理智上他也无法说这是一种错或者病。何况陈琢已经不是任由他用数学题困住的小学生,昨天来做客的亲戚还在讲陈琢现在有多当红,微博粉丝多少千万,陈启生清楚自己的反对和愤怒都是无效的,他已经无法再和儿子势均力敌地抗争,现实一点讲,他和妻子乃至他的父母如今的优渥以近奢侈的生活,其实也是靠陈琢供给的。
陈启生不愿意说自己和妻子对儿子有亏欠,但他愿意把这个契机视作一次和解和示弱。
陈启生是靠一夜未眠阅读陈琢以前读过的那些书和抽掉的两包烟来逼迫自己去冷静面对。他有了这个猜测自然躲不开秦艺,秦艺在陈琢成长和教育问题上的介入并不如陈启生,在陈启生批评陈琢的时候她也总是维护儿子,但这一次她却比陈启生反应更大。一起退休的女同事,哪怕大家之前都是科研上钻研高精尖、攀比学术水平,退休之后注意力却也都转向孙子孙女,这下她对小孙子小孙女的想象被戳破了。
到最后是陈启生说服秦艺,在陈琢以为父母还不知道的时候,两个已经不年轻的人默默地完成了一场心理建设。陈启生比陈琢当时买的书还要多,把关键的部分都标注好给秦艺看,秦艺一开始以为陈启生糊涂了,怎么会纵容自己儿子走歧路还接受地毫无心理障碍,直到她有一次半夜醒过来发现丈夫不在身边,找到书房,陈启生还在看相关的书籍和研究报告,从理论转到对这个群体现实生活的调查,秦艺听到丈夫的叹气声。
隔天早上吃完早饭,等陈琢爷爷奶奶出门散步,陈启生收拾碗筷,突如其来讲了一句:“我们就宝宝一个孩子,他想要什么难道我们还拦着他?”
陈琢小时候没有特定的小名,但陈启生和秦艺都叫他宝宝。这个称呼经年不用,秦艺走神开始想什么时候开始不用的呢?是不是陈琢四岁被他们摁在书桌前开始预习小学数学课本的时候?再之后她跟丈夫去了西北的研究基地,一年里大部分时间跟儿子不见面,见面就聊功课与前途,直到陈琢违背所有人预期去做了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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