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拓跋庚扈冷冷的声音传来,却让凌梓非惊得心也要跳出去,“张婈心挟持太后娘娘,罪该处死,来人,将她押入天牢,听后处置。”一声落定,几个侍卫就已经欺身上前。
张婈心眸子一冷,冷笑一声,倒也不是畏惧。
凌梓非觉得再也没有比此时更加让人害怕,害怕张婈心会离自己而去,而且自己,连抓都抓不住她,却感觉到耳际像是被人呵了一口热气,一道被压低的声音在旁响起,“因为凌梓非,你使这般手段,让我和秋雨落得如此境地,我恨你……”听完,凌梓非觉得心口像是被人重击了一拳,心脏也似停止了跳动一般,瞪着眼睛,脑中一片空顿,无奈说不话来,只由得干涸的泪水渐渐滑落。
心儿,这是你的心里话吗?
凌梓非只觉得自己的泪水像是无止境的一般,流淌不止。
待几个侍卫走近了,张婈心便松开了凌梓非,束手就擒,“既然是天命,我亦强求不得,不过狗皇帝,若是你不将我赐死,我定不会放过你!”
凌梓非心中虽然害怕的紧,但是被张婈心松了开来,却像是断了线的风筝,直直的往下倒去,只觉得耳旁一阵风吹过,落到了一个人的怀中,但是这人的气息却是让人讨厌无比,想推开来却像是全身都失了力气,眼睛已经合上了,已经支撑不了了吗?
那……心儿……怎么办?
“来人,将太后娘娘和……这两人送回东昭殿。”
身旁的人说了一些话,大师听得并不真切,不好,真的要睡过去了……
心儿,不要恨我……不要恨我……
最后的意识也不剩了……
东昭殿里,暖红的床榻之上,女子躺在上面,静若处子。而身旁则跪着几个丫鬟,哭哭啼啼的,无比悲伤。
“主子,快醒醒吧,求求你了……”
这是谁在唤我?
“秋雨,别伤心,主子一定会醒来的,一定会救张娘娘的……”
“主子她睡了几天几夜了,不见醒来。可是小姐她……她被关入天牢了怎么办?他们也不让我去看望她,现下肯定受了不少折磨,要是被天上的老爷和老夫人知道了,秋雨就是罪该万死……”
心儿……她们说的是心儿吗……
心儿她怎么了?被关入天牢了吗?她还恨我吗?
为什么自己睁不开眼睛来,也提不起任何的力气,不就是喝了一口酒而已吗?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好想继续就这么睡过去,不会想起心儿她说她恨我……
不一时又沉沉的昏迷了过去。
期间凌梓非做了一很长的梦,她看到了张婈心,她们两人依偎在一起,坐在山顶上,看着红日从天际升起,又从另一边落下,看着仙鹤从身旁飞过,看着云雾在一侧缭绕,看着世间所有的美好事物,往返折复,梦境一直在脑海之中循环着,像是时间永远不会停下一般。
她笑,她亦笑。
她闹,她亦笑。
是景物模糊了双眼,还是梦境迷惑了双眸,凌梓非感觉到眼角之处凉凉的,像是有什么从那里滑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晚上要上课,所以就在中午码好了字,拖延症抛到一边也是极好的~睡觉觉去了。
☆、第53章 梦醒
昏昏沉沉睡了好些日子了,虽然意识清楚,知道身旁有人服侍,也有人说话,只是却抬不起一丝气力,也睁不开像是缝起来了的眼睛,就这么安静的躺在床上,什么也不愿意想起。
当然,能够知晓身侧呜咽的陶若和秋雨是盼着自己早日醒来,但是比起这个,她更想躺着,想要沉睡,但是却能分明的感受到自己的意识清晰无比,没有比此刻更加明朗的时候了。
想要呼声,喉咙之间像是堵住了一般,想要睁眼,却感受不到任何神经脉络的律动,想要动弹,也都是徒劳无力而已。身子以及身旁的这一切好似都与自己无关,空旷的就像是只剩下自己的魂魄……
魂魄,便是人的精神灵气,或许自己被神明眷顾了这么久,是该厌了,这副身子本就不属于自己,应该是要被讨要回去了吧。那自己的三魂七魄只是这尘世间的一抹青烟,也会随风散落,终究归于凡尘,倒是也罢了。
听着床畔陶若的细语和哭诉,恍恍惚惚之间,在这异世的一游,像是缱绻一时的幽梦,是该好好的理清楚自己究竟经历了什么,错过了什么,做错了什么。这异世界的一遭,不能徒劳,不能白费。当然若不是在大典之时与张婈心邂逅的那一刻,恐怕这么多的变故俨然不会发生,也不会变的如此顽固,如此盲目,如此愚蠢。可是若是从头再来一次,自己依旧会选择这样的结局。
她,就像是晕开在宣纸上的墨水,浸透白纸,侵入心肺,擦不去,抹不开,化不掉。
若是她不那么恨我,若是我还能存活于世,一定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一定会变得更加强大足以守护好她……
只是,一切都结束了……
已经感受不到身子的任何力量,像是脱空了躯壳一般,只剩下这样那样的脑中念想,真的,会有些不甘心呢……
东昭殿外的阳光如同薄凉的暖被披在了大地之上,万物沐浴着暖阳,像是恢复了生气,随着清风摇晃。庭院里的桃花虽然尽数散尽,花瓣也是被风吹落于地,陷入泥土,合而为一,而光零零的桃树枝却依然在暖日下盎然挺首,像是在风中打着节奏,迎着这鸟儿鸣唱的晚春最后的一支曲儿。
陶若站在朱窗前杵了很久,只听到身后秋雨唤了一声,才醒过神来,“备好膳食了,我们便进去吧……”
随后陶若和秋雨两人进了寝宫,看到床榻之上的瘦削身影躺着一动不动,心中都泛着一股伤愁之感,主子睡了不知有多少天了,这些日子,照看在一旁,并无他人来叨扰,只是主子像是无了任何的生气,与这暖阳之下的生机勃勃的景物天差地别。听太医说,主子因为受了些刺激,心力衰竭,才昏睡过去,或许很快就会醒来,也或许永远都会睡过去……
很残忍的事实,也逐渐演变成了噩梦,梦里,那个活力十足的主子就像是在跟自己,在跟所有人挥手离去,只留下一个不懂任何事故的身躯,死气沉沉。于是连这东昭殿也变成了一片灰暗,没有人脸上挂着笑容,所以放眼望去,即使窗外良辰美景,映入眼中,全都是惨淡的一片光景。
皇帝已经多日没有来东昭殿了,听说每日都住在了漪澜殿,夜夜笙歌,醉生梦死,于是李贵妃也在没有踏足过东昭殿,再也没有矛盾,再也没有争吵,再也没有任何值得人喜怒哀乐。
而张娘娘自那日被关入天牢之后再也没有消息,陶若知道,秋雨心里是难受的,可是却无能为力,连可以依靠的主子早已不省人事,淡漠的像是忘了张娘娘一般,像是忘了……她的心上人……她曾以此为傲的女子……凌梓非没有再醒过来,没有再说过话,没有再动弹哪怕只是轻微的一下,她沉沉的睡过去了,没有意识,没有心……只有一个听得到心跳脉搏的身子……
陶若端着秋雨递过来的瓷碗,舀了一勺粥水,送到了凌梓非的唇畔,眼看着粥水从苍白的唇边流落了下来,主子的意识在逐渐变得薄弱,变得了无生息,陶若觉得心底一阵纠痛,用手帕轻轻擦拭着主子的唇角,害怕会弄疼她,又害怕她这般没有知觉。
“主子她……”身侧的秋雨一时忍不住,红肿的双眼又溢出了眼泪,眼睛就像是水做的一般,不时就能流淌出泪水,止不住,忍还乱……
陶若想要起身去擦干秋雨脸庞上的泪水,却听得殿外响起了尖细的一声,“圣上驾到!”
皇上来了……
没有惊讶,没有慌乱,或者说,他终于来了……陶若放下了瓷碗,赶紧用衣袖擦去了秋雨的眼泪,拉过她往大殿跑去,无论那个男人是多么让人痛恨,多么让人无奈,他依旧是这个皇朝的主子,天下的一切皆为他所有,不服便是死,不从便不得生……
两人收拾好,一路跑到了大殿,迎接了那个冷漠的男人,“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东昭殿的侍婢一齐向这身穿金黄龙袍的男子行礼。
拓跋庚扈扫了一眼,看向陶若,“带朕去见母后。”声音有些清冷,不似从前。
变了,什么都变了,等到那个女人醒过来,一切都会是翻天覆地的改变,她适应得来么?心底伴着绞肉一般的疼痛,看着殿内熟悉的场景,却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凉意,有些发颤,有些发憷。原来那个女人有这样的魔力,失了她什么都变得惨白暗淡,像是躺在床榻之上的她那样的苍白无力。
当见到了凌梓非,看着她闭着眼睛,没有生息,屏退了陶若等一众人,立在床榻旁边,有些失神,高傲如拓跋庚扈,惨败亦如他,他想不到,他想要信任的人会如此逃离,背叛他,即使这份信任掩在了心底。终究生于帝王家,信,这个词,太过沉重,压得他喘不过气,也得到了这厮痛苦的代价。轻叹一声,罢了,事情既然已经变成这样,无法重新来过,那便只有摧残了。
不再往床榻看,背手而立,冷着声音说道:“凌梓非,睡了这么久,怕是已经恢复意识了吧。”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眼睫毛也没有微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