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方宇坐在陌生的客厅里,看着陌生又熟悉的一切,他想起来了,现在的布置摆设不就是当年他们刚搬进来的时候的样子吗?后来的几年里陈嘉贤慢慢地把空间都填满,窗帘也从冷硬的铁灰色换成了清新温暖的草绿色,茶几上原本有一个陶瓷娃娃,是23岁过年后,陈嘉贤从家里带回来的,说是沾沾喜气,沙发上原本有几个柔软的抱枕,他们周末的时候就躺在上面吃着零食边聊天边看电视……
现在一切都回到了原样。
——陈嘉贤走了,把他带来的温暖都带走了。
任方宇红着眼眶,想不透陈嘉贤怎么做到这么狠,这么绝,他明明是一个很柔软的人。
他找遍了家里没留下半张照片,包括他箱子里的那些东西,除了那串项链和订婚戒指外,其余的全都没留下。
钢笔呢?拍立得呢?哪有这样的?连送给别人的东西都收走了?
他脑中一闪而过小区门口看到的相框,好像、好像他们卧室的那个。
任方宇下楼一个个翻找着垃圾桶旁边的黑色垃圾袋,他翻出了一样样熟悉的东西——这是家里的窗帘,这是家里的台灯、毯子、抱枕,还有……还有一些未烧毁完全的照片。
他颤抖着手捡起焦黑的照片碎片,想把它们拼凑在一起,却怎么拼都不对。
他用食指擦去照片上的乌黑露出陈嘉贤的脸,这是他部队放假回来找他,去游乐园玩的时候请小丑帮忙拍的,那时候笑得多灿烂啊,可是照片只剩下一半了,另一半……没了……
任方宇想把袋子拿回去。
收垃圾的车开了过来,环卫工人还没碰到垃圾袋就被任方宇一手挥开。
环卫工人:“哎哎你这人有病啊?我要收拾垃圾呢!”
任方宇表情凶恶地冲他吼道:“这些不是垃圾!”
环卫工人:“不是垃圾,装进垃圾袋里干嘛!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捡破烂的啊?”
任方宇抱着一堆确认过的垃圾袋,默默的说:“这些不是垃圾,这些是我的宝贝。”
任方宇把东西一袋一袋送回了家里,他用略有些脏污的手继续拨打电话。
“嘀”一声,电话被接了起来。
任方宇没想到能接通,回过神来,他急切地问道:“嘉贤,你在哪儿?我去找你,你在哪儿呢?”
电话那头没有说话,仔细一听有浅浅的呼吸声,还有些嘈杂的说话声。
许久,陈嘉贤像似才酝酿好一样说:“……别来找我。”
“好、好,我不去找你,你在哪呢?我去找你。”
任方宇声音有些颤抖,他喃喃地说着前后矛盾的话自己都没有发觉,他只知道要找到陈嘉贤,又想先顺着他,等把他找回来了,要怎么打骂自己都没关系。
陈嘉贤坐在旅客大厅的等候座上,周围的环境有些吵闹,但并不妨碍他听电话,他听到任方宇前后不一致的言语,明白他脑子现在有点乱。
陈嘉贤拢了拢脖子上的围巾,轻轻的、恳求地说道:“方宇,放过我吧,求你。”
任方宇不知该做何回应,陈嘉贤的话像是在凌迟他,他一字一顿地说:“陈嘉贤,我不分手。”
陈嘉贤安抚着说道:“好,我们不分手,但我现在不想见到你,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陈嘉贤没有听到任方宇的回答,车站广播已经响起,催促着旅客上车,他挂掉电话,拔出电话卡,随手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这短短的几分钟通话足以让商屿准确定位陈嘉贤的方位,任方宇门也没有关就冲下楼,开关一开,油门一踩就冲了出去。
他怎么可能放他走?就算是关着,也要把他牢牢用铁链拴在身边,哪里都不许去!
任方宇赤红着双眼,猛踩油门,他绑也要把陈嘉贤绑回来。
谁也没发现,一辆黑色的车静静地尾随着任方宇的车,在一个十字路口,黑色的车猛地冲了上去,疯狂地从侧边别着任方宇的车身,任方宇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什么情况,一辆大货车迎面驶来,在陷入黑暗的那瞬间,他大睁着双眼,侧过头看见了故意撞他的那辆黑色轿车,驾驶座的那个人是——阴笑着的刘希!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急救室的门打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
医生:“……请节哀。”
全剧终,完结撒花~~~~
第24章 报复
A市第一医院,加护病房内。
消毒水的气味格外刺鼻,走廊外不远的病房内传来阵阵哭嚎,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一个灵魂安息了。
任家成、吴英、肖琼和任圆圆紧张地等在一旁,他们一接到消息立刻就赶回来了,任老爷子身子骨不大好了经不住长时间的来回飞机折腾,躺在另一间病房内休息。
任方宇抢救成功后陷入昏迷的第五天,医生检查过后说不久后会醒过来,他们一堆人这才齐齐聚集在病房里。
任方宇觉得自己好像被困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除了黑暗什么都感知不到。
——这是哪里?为什么动不了?
他的眼睫动了动,一丝光亮照射进来,耳边传来熟悉的嗓音。
任家成语气兴奋又急切地说:“醒了醒了他醒了,快!快叫医生过来!”
任圆圆趴在病床边,像对待易碎品一样轻声地喊着:“哥,哥!你听得到吗?哥?”
任方宇缓了许久才从梦境般的恍惚感中回过神来。
他想起自己出车祸了,因为要去找车站,去找陈嘉贤。
对!陈嘉贤!
任方宇虚弱地转动眼珠子,环视了一周病房,确认了陈嘉贤不在,他心底一沉。
——陈嘉贤为什么没有来?他不知道自己出车祸了吗?
“陈…陈…”
任方宇几乎说不出一个完整的词,他的肺部肋骨受到挤压断裂了三根,其中一根断骨插到了肺部,抢救了14个小时,伤还没好透始终有感染的可能,现在连呼吸都是痛的。
进来病房的家属全都要穿着无尘服戴口罩并且限制时间,避免携带的细菌对病人造成损伤。
“哥,你说什么?”
任圆圆凑近了些,想听清楚任方宇说话。
“陈……”任方宇的氧气罩里全是呼出的白气,每说一个字胸腔就痛得要炸裂开一样,但他执着地想问陈嘉贤在哪。
任圆圆听到“陈”字就知道他哥是想找陈嘉贤,“哥,你放心,嘉贤哥在来的路上,我刚跟他说了,正在赶过来呢,你赶紧好起来见他啊!”
任方宇此时无从分辨任圆圆说的是真是假,他听到陈嘉贤在来的路上就放心地合上眼又昏睡了过去。
眼泪从任圆圆眼眶里滴落,落到口罩里,实际上她根本联系不上陈嘉贤,陈嘉贤就像失踪了一样,手机根本打不通,去学校发现他早就提了离职,打电话给徐丽,徐丽只说陈嘉贤出去散心了,一时竟不知道去哪里找他,刚刚说的话全是在骗任方宇,让他安心罢了。
任家成看着病床上痴情不改的儿子,再看看前不久才新娶的媳妇儿,深深叹了口气。
刘希当时开的车离任方宇不远,自己也被波及到,但受的伤较轻,没过多久便能痊愈。
据在场的人说,刘希当时满头鲜血的自己爬出了驾驶室,神情疯狂的吼着:“为什么要针对我!为什么把那块地给他?!为什么?!全世界都要针对我!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爬到那个位置,就因为我是私生子吗?!哈哈哈哈,都给我去死吧!”
刘希已然是疯了,在开车撞任方宇之前,他先在刘家持刀捅伤了自己父亲和大哥,在任、刘两家的打压下,他免不了要一辈子蹲在暗无天日的监狱里了。
三个月后,南非坦桑尼亚。
这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贫瘠草原,干旱席卷着大地,巨大的金合欢树和波巴布树散落其间。
陈嘉贤和徐泾穿着一身灰绿色的迷彩服驾驶着越野车行驶在黄土飞扬的苍茫草原上。
不远处有一头长颈鹿妈妈带着孩子正在啃咬着树上新长出来的嫩叶,嘴上咀嚼的动作不停,有着长睫毛的大眼睛见怪不怪地看着越野车开过——呵,人类。
徐泾戴着墨镜开着车:“怎么样?来这三个月了,说说心得?”
陈嘉贤坐在副驾驶,手肘随意的搭在窗边撑着自己的头,轻笑道:“刚来的时候很不习惯,天气干燥炎热、风沙大、蚊虫多,打预防疾病的疫苗后还难受了好一会儿。”
徐泾哈哈大笑:“我也是啊兄弟,可是不打疫苗又不行,非洲痢疾啊蚊虫传染的疾病太多了!”
陈嘉贤也笑了笑,“不过后来跟着你去做动物保护援助又觉得刚开始的疫苗根本不算什么,大自然真是既神奇美丽又残酷直白,救助了这么多美丽的动物,就像你去年说的那样,感觉自己头戴圣光了。”
徐泾说:“终于有人懂我了,话说你怎么还是白的啊?”
陈嘉贤:“要不然像你那么黑?”
徐泾:“去去去!对了,前几个月半夜给我来电话的号码又打电话过来了,不过被我黑名单拦截了。”他小心翼翼地问,“你真不认识那个叫什么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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