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能让我杀死他们，其他的有什么用？”看着林严华沉默的表情，钟鬼又说了一句，“伤太重你也不好交代吧？我说过，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林严华眼神一动，不管是钟鬼开始的解释还是最后的决定，他在其中感到一股浓浓的维护之意。他心有喜悦，低下头看着自己手腕的伤，却又感到一丝失望。
“谢谢你。”
林严华一愣。抬起头来却见钟鬼已经转过头去，闭上嘴巴，像是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一样。但林严华明白这声谢谢对钟鬼来说已经意味着许多。微微笑出声，刚刚的失望已经完全化开，自己这身伤终究没有白受。正想开口——
“你去休息，我来看着。”钟鬼突然说道，摸了摸裤兜习惯性想要掏出烟来，却摸了把空，这几天当乖乖学生竟还忘了这回事，一回头看见林严华还在那儿杵着，“你不累？”
林严华猛地回过神来，摇摇头，走到钟鬼身前，“你明天不去上课？”
钟鬼笑了，“厉清河半夜突然发起了高烧，撑到天亮才去医院，上不了课，请假一天，希望老师批准。”
钟鬼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着林严华，眼里还带着痞痞的笑意，和略微的挑衅，这样的钟鬼年轻得要命，哪儿还有那个和林严华并肩作战的战友的样子。
林严华也笑出声来，“准了！”
两人重新坐下来，一开始还偶尔说着话，后来林严华实在熬不住了，竟然在椅子上打起了瞌睡，钟鬼看着好玩儿，在林严华第三次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将林严华上半身扶着趴在桌子上，轻声说道，“睡吧。”林严华这才沉沉睡去。
一直到外面敲门的声音将林严华惊醒，他才醒过来。钟鬼也没理他径直走过去开门。黎央在开门看到钟鬼的一瞬间，心提了起来。
他是少数知道林严华任务真相的，也知道被抓的人和钟鬼的关系。心里说着没想到，门一开撞开钟鬼就往里面闯，凭直觉直直地朝着小门走去，在小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看到两人都没反应时，心里一跳，几步上前，摸到还有呼吸，才松口气。回头就看见钟鬼靠在门前朝着他笑，眼里满是讽刺。黎央也不在意，他转向钟鬼旁边的林严华，“你回警队吗？”
林严华笑道，“我还能回去吗？”
黎央看了看周围吸了口气，正想说什么，突然被一个声音打断，“我就不回去了。”带着些许果然看着对方。
黎央看了眼钟鬼，“是为了他？”
林严华摇摇头，“我累了。”长达几年的卧底生活让他感到疲倦，他本来就不是专业训练的人，重新回到警队他更是感到力不从心，很多事情他不是不会做，而是不愿做。
黎央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他还是说了句，“你会回来的。”
林严华没有答话，他看着黎央带着人将那两人带走，这里又迅速由喧嚣到恢复寂静。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林严华转过身笑着对钟鬼说，“林同学，我现在没办法养你了。”
钟鬼没接话，而是说了另外一句话，“你会后悔的。”连钟鬼都看出没有比警察更适合林严华的职业了，他的责任感，他的善良，都会让他在这世间举步维艰。
林严华摇了摇头，他的路，他很清楚，他不会后悔。
他看着钟鬼向前走去，耳边还留着他最后扔下的那句话，“不需要你养”，微微笑了。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看着天还亮着，钟鬼将外套往身上一搭，招呼林严华，“走吧。”
林严华点点头，和他一起走出仓库，“去哪儿？”
“回学校。”钟鬼理所应当的答道。
引发林严华一阵诧异，“你还要去学校上课？”
“去啊，怎么不去。”钟鬼笑了，“补眠在哪儿都可以，点到是逃不过的。”
“你还怕点到？”林严华笑道。
“怕啊，今天是你家老爷子的课，要不你去帮我上，我回去休息？”钟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林严华一怔，想起自己爸固执地那个样子，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假装同情地拍了拍钟鬼的肩，转身要走，被钟鬼一把拉住。
钟鬼拉住林严华，一把搭在他的肩上，将他拖到自己身边，“怎么？自己做的事不打算负责？”
炽热地吐息搭在林严华的脖颈，在这寒冷的清晨，这股炽热直入林严华的心扉，他笑意溶溶地说，“负责，怎么不负责。”
结果是林严华被钟鬼拉来了他们的教室，并且两人是踩着最后的铃声进来的，受到了全班同学的注目礼。
林乐明本来有点生气的心情在抬头看到林严华的时候一愣，于是上这堂课的学生就看到他们学校以重规矩著称的老古董只平静地撇了一眼踩点的两人然后就轻易地让他们进来了。什么情况？
下面的人一下沸腾了，还有一部分是在讨论刚进来的这个完全眼生的帅哥。林乐明往下面看了一眼，“安静”，下面顿时安静了许多。林乐明点点头，开始了今天的讲课。
钟鬼直接找了个中间角落的位置，一坐下就趴在桌上，睡起觉来。林严华坐在他旁边，看着这样的钟鬼有点无奈。
前面有细小的声音传来，“他生病了吗？”
林严华抬头，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孩，长得不算漂亮，但气质温婉端庄。
低头看了看不断找最舒服姿势的钟鬼，摇了摇头，“没事”。
“哦。”女生细细地应了一声。
正当林严华也想休息的时候，一只手拿着一个本子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这是？”林严华抬起头，看着把本子递过来的女生。
“是清河的笔记。”
林严华的眉皱得更紧了，“他的笔记为何会在你这里？”
女生不好意思地笑了，“是上节课下课我找他借的笔记，本来打算这节课还的。”女生看了眼钟鬼，微微笑了笑，“这节课要不我帮他记笔记吧，算是还了之前学长的情。”
林严华翻开笔记，里面是龙飞凤舞的字体，出乎意料地并不难看，甚至在林严华看来比绝大多数他看过的人都写得好。翻到后面，几个秀气的字体出现在龙飞凤舞的字体旁边。“这是？”林严华抬起头问道。
“我看见有遗漏的，就补上去了。”女生说着，感觉林严华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又加了一句，“我之前和学长说过的。”
林严华听见这话，又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看着对方还在看着他，不，准确的是他手中的笔记本，才想起她最开始说的话。将笔记本合上，“不用了，我帮他记就可以了。”
女生点点头，很安静地转过头去，林严华却在她的眼中捕捉到一抹失望之色。重新翻开手中的笔记本，翻到最新的一页，左手压住，右手习惯性地一握，忽然愣了楞，看了眼前面已经开始认真听课的女生的背影，平静地将打开的笔记本又合上。
一节课下来，林严华听得很认真，以至于林乐明都盯了他好几眼。一下课，林严华就推醒了钟鬼。
钟鬼打着哈哈起来，“下课了？”说着发现林严华面前的笔记本，“她还回来了？”
林严华将笔记本递给他，“还了，还帮你补上了一些遗漏的地方。”
钟鬼伸个懒腰，接过来随手翻了一下，看到里面确实有一些空白被清秀的字迹填满了，“那还多谢她，对了，你帮我谢她了吗？”
林严华笑了一声，却是主动将话题揭过，“看不出来，你这么爱学习，居然每节课都在记笔记。”
“怎么知道的？”
“还你笔记那个女生说的，对你还真是了解！”
钟鬼看了一眼林严华没有理会，将手里的笔记翻到最新的一页，发现上面是一片空白，皱起眉，“她没有帮我记笔记？”
“她问过，被我拒绝了。”
这下钟鬼是真的皱起了眉头，不过随即又松开，“我今早拜托过她，看来是忘了。算了，我明天借她的笔记自己补上吧。走吧。”钟鬼收起笔记招呼林严华。
林严华坐着半天没动。
“怎么？”钟鬼看着林严华皱起眉。
“你喜欢她？”林严华看着他问道，他的眼神十分专注，专注到让钟鬼不想回答，但钟鬼还是回答了，“没有。”
“她喜欢你。”
“我知道。”钟鬼回答，他知道林严华想要问什么，但他不知道这个答案有何意义。
林严华沉默半天才开口，“那你——”林严华极其困难地将这句话说完，“应该——和她说明白。”
不喜欢，就和她说明白，不要给她无谓的希望。钟鬼笑容淡了下来，弯着的唇角似带出一抹嘲讽的弧度，“我说了，她就听了吗？”
她会听吗？
他听了吗？
不会。
没有。
林严华嘴唇变得惨白，他明白，钟鬼是在说她，也是在说他。
“只是一时的喜欢罢了。”钟鬼说着。
钟鬼微微垂下脸，头发遮住了眼，令人看不清情绪。
林严华动了动嘴，他明白他接下的话可能会让他这段时间的努力全部报废，可能让钟鬼重新升起对他的防备，但他还是想反驳，想不顾一切地——说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