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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渡争渡 (门徒同学)


  他来到这片土地上,当初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找山青。他怕山青出事,所以冒着再大风险也要偷渡过来,顺便赚一笔来填补家用。
  可是他来了却没有走,他看到这里有金,所以为了山青的前途,他选择留下来供弟弟念书。
  他卖过盗版碟,卖过假证,卖过逍遥丸,也卖过阿杰想象过却未曾见到过的东西。他从最底层的工作做起,做着许许多多丘陵城本地人不愿意做的脏活累活。
  他在四面透风的危楼里住过,和猴子与飞机一起关在窗户糊着报纸的小屋。白天没有电,晚上没有水。长长的走廊只有一个卫生间,而卫生间的门还破了,冬天风呼呼地吹,他便在里头一边唱歌一边用桶里的水冲澡。
  他曾无数次地想念家乡,想念那一片贫瘠却又让他们活下去的土地,想念他们有一口粥大家分的日子,想念他们没有隔阂地一起守岁,锅炉里蒸着粽子,热腾腾地能驱散严冬的酷寒。
  可他在丘陵城却什么都没有,飞机在旁边和女友吱吱呀呀地摇着床板,猴子在侧旁震天撼地地打着呼噜,而他的头被磕破了,肚子还很饿,他想吃东西,兜里却没有钱。
  所以他玩命地干活。
  他躲着管理队,见缝插针地把小箱子扛出去。他拿着一个塑料包,挤在舞厅摩肩接踵的人群中派着薄荷糖。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得到过安宁。
  丘陵城就像一个巨大的堡垒,保护着本地人,抗拒着外来客。他被驱赶,被唾弃,被人追着从街道的一头砍到另一头,被人一个酒瓶子砸过来,再胡踢乱踹地丢在小巷里。
  他可以是死在小巷里的一个偷渡客,这种人在丘陵城随处可见。他不会被丘陵的警方重视,也万不可能被人送到医院。他们是这个城市的蛀虫,而被人随意踩死才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可偏偏,他遇到了阿杰。
  阿杰把他送到医院里,阿杰为他包扎伤口。阿杰就住在贫民窟的隔壁,从租住的小单间望出去,可以看到贫民窟那一片零星的灯火。
  如果要火炮说,火炮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今天的,但阿杰知道,因为阿杰一步一步地扶着他,握紧他的手,搂住他的肩膀。
  他用一片薄薄的屏障隔绝着两人,而就算是这样,火炮也可以摸得到阿杰的腰,碰得到他的体温。
  火炮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神使鬼差地握住阿杰腰的一夜,他是那么忐忑,那么慌张,他知道自己做了莫大的错事,他用自己肮脏的手,碰了一个干净的人。
  而阿杰告诉他,没关系,不要紧。
  他爱阿杰,尽管从来没有告诉过他。阿杰是唯一愿意在他最卑微的时候对他示好的人,阿杰目睹了他所有的狼狈和不苟,却依然陪伴在他的身边。
  他从未深想过失去阿杰是什么感觉,因为他就是自己呼吸的空气,是赖以生存的氧。他的存在感那么低,低到他不在的那一天,火炮才感觉到窒息。
  火炮哭了,他像个傻孩子一样,在从机场回来的路上,蹲在街边哭泣。
  他没有让兄弟跟着,他的烟也被口水和眼泪熄灭。
  他哭得乱七八糟,污秽不堪。他就像一个流浪汉那样,让路边的人好奇又远离。
  不,他就是一个流浪汉。
  他刚来时是这样,那么多年过去,他还是这样。


第112章 115
  我应该给这个故事一个悲剧的结尾,因为阿杰追寻自己的梦想,而火炮留在原地——我们看到的世界总是这样,事业是重要的,未来是重要的,前途是重要的,而个人的感情和爱,似乎就变得没那么重要。
  阿杰会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一份干净的、整洁的、体面的工作,一个稳定的、健康的、正常的家庭。每当有人问起他来自哪里的时候,他会说,哦,我来自象国,象国的丘陵城,那是一个小地方,靠近边界的地方。
  别人又问,你原来是做什么的?
  阿杰说,医生。重操旧业,原来是做医生,现在也只能做医生。做医生的人还能干些别的吗?不行,我别的都不会了。
  他不会提起火炮,不会提起丘陵城的黑道,不会提起外来帮,也不会提起冷叔、金爷、威龙、猴子。那就像他发过的一场青春梦,充满了激情与欲望,满溢着梦想与生机。但那终归只是梦,梦醒之后,我们常常会忘记自己梦过什么。
  所以,他也不会说自己曾经爱过这么一个人,他肮脏,低微,粗俗不堪,贫穷潦倒。可他就是爱他,爱他的胆量,爱他的冲动,爱他那毫不犹豫,和自己从未存在过的坚决和闯劲。
  他更不会说他陪那个人度过了一段不可被替代的时光,他让他洗干净脸,让他穿上西装。让他整肃着帮派的规则,让他尽其所能地镇住地盘,从丘陵城的蛀虫变成地头蛇,从外来客变成陀地帮。
  那些东西都将成为过去,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追求美好的、无瑕疵的一切是人的本能,而阿杰也是人,他无法抗拒这些本能。
  可是,他还有另外一些本能。
  那本能是对一个人的欲望,对迟来青春的依赖,对未来的不切实际的憧憬,还有对爱情的幻象和执着。
  来到飞机场的那一天,他坐在候机厅静静地等。他看着手中的机票,随时候着广播叫到他的航班。
  他想要看清机票上的字,可不知为何,他眼前出现的始终都是火炮的身影。
  他记得火炮第一次亲吻自己的不安,也记得第一次拥抱的力度,记得初夜时的青涩和疼痛,也记得最后一次肌肤相亲时的歇斯底里与悲喜交加。
  他在飞机场等了很久,耳边的嗡鸣和无数次飞机起飞时滑翔机的噪音混为一体。
  他想要听清广播,可最终却什么都听不真切。
  唯一回响在耳边的就是火炮那烟酒嗓的沙哑,和带着哭腔的哽咽。
  他说我不想你走,我真的不想你走。
  他说我喜欢你,我要是做得足够努力,足够好,我求求你,你能不能为我留下。
  他还说,师爷都那么狠心吗,如果他以后再找师爷,他绝对不会找阿杰这样的了。
  他在阿杰的耳边流泪,眼泪温温热热,却烫伤了阿杰的耳廓和面颊。他看不清荧幕上的航班,也看不清机票上的油印。
  几个小时之后,他会过上计划好的生活,他将和过去一刀两断,再和那些乌烟瘴气的种种没有瓜葛。
  当然,他也相信,自己也再也不会遇到一个因害怕失去他,而紧致到颤抖的怀抱。
  飞机起飞了,它向着没有云朵的天际飞去。
  天上有尚未落下的太阳,却不见早早升起的月亮。


第113章 (尾章)116
  火炮回到家中时已经是深夜了,他竟就这么走了一路,从飞机场,走回了家中。
  他没有开灯,也没有坐下。他看着厨房一点点灯火,回想着自己前一夜是否又忘了摁开关。
  他总是忘记摁掉厨房的开关,为此他被阿杰数落了无数次。每次喝多他都直接躺上床,而阿杰会帮他处理完上床之前的一切。
  但到了现在,没人再帮他处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走向沙发。
  茶几上还有没抽完的半盒烟,以及没倒掉的半缸烟灰。空酒瓶放在茶几底下,整整齐齐地摆在一起。
  他忽然觉得房间安静得可怕,可怕到他都出现了幻听。
  那幻听从厨房传来,好似阿杰还在厨房里忙碌,过一会就让他进去洗澡,催促他把周身的烟味酒臭洗干净。
  他苦笑了一下,把外衣脱掉丢在沙发上。
  有的人就是这样,在的时候会烦躁他的唠叨,不在的时候,才惊觉那唠叨是最熟悉的声音。
  火炮陷入沙发里,点燃了一根烟。烟蒂在黑暗中忽明忽灭,却成了仅次于厨房的光源。
  沙发的另一头还有一份文件夹,那里面还有阿杰不愿意拿走的钱。他知道给钱是在侮辱阿杰,所以阿杰推却,他也没法坚持。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不自觉又翻到了通讯录。他的手指拨到了阿杰的号码,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删掉。他没有办法随着对方的离开就抹除这些记忆,至少今天还不可以。
  可是以后就可以了吗?他不知道。
  外来帮失去了师爷,还可以再找。但没有了阿杰,便无人能替。
  在抽了第三根烟的时候,厨房的声音更大了,这也让火炮警醒起来,意识到那可能不是幻觉。
  于是火炮熄灭了烟,掏出了弹///huang///刀。
  师爷离开的消息一定不胫而走,人人都看得到火炮的失魂落魄,而这时候有人伺机行动也不奇怪,怪只怪正在行动的人警惕性太低,丝毫没听到火炮先前开门进来的噪音。
  火炮握紧了弹///huang///刀朝厨房逼近,直到来到了厨房门口,才彻底清醒。
  他咬了咬牙关,揣测着里面的人是否有枪。但就算有,他叫兄弟来或者立即退出去也太冒险了。
  所以他再次紧了紧弹///huang///刀,然后小心翼翼地朝厨房内看去。
  也就在他看到的一刻,他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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