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不能活到天亮!不能被带到山谷里!
这就是他的誓言。
凯文把床单披在身上,鲜红的血迹在白色布料上洇开扩散,看上去就像一朵朵盛开在冥界的彼岸花。他跪在床边,臂肘支撑在床上,竖起的双手十指相扣,抵在额前。他闭上眼睛,面容平和得就像在周日去教堂做礼拜,他相信,他此时此刻的祷告,上帝可以听到。
“生命与死亡,都是我们的。愚昧的人,其实是生命的受害者,常被世间的潮流所摆弄。耶和华啊,我庆幸是你的信徒,我得以了解生命的目的,我得以感知永止不息的爱。”
凯文哽咽了几声,虽然已经下定决心,但是一想到死后将要走下地狱,永远与陈宇分离,他就难以平复内心的恐惧和悲哀。
“耶和华啊,我愿意为我所爱之人也是爱我之人,舍弃这罪行累累的生命,可是耶和华啊,看在我在生命的临终,坦然地接受了惩罚,在生命的临终,选择为他而牺牲,请允许我的灵魂,在天堂窄门的入口,接受您的审判时,能再见他一眼吧!您一定能在众多信徒中找到他,因为他将变成您身边最美的天使,当我肮脏的灵魂跪在您的身边,请您叫他的名字,让他回过头来,看我一眼,只要能再看到他的微笑,即使堕入永夜的地狱,我也会因为心念那段温存,而让灵魂得到安宁。上帝啊,原谅我杀害了自己的生命,因为这是我最彻底的救赎。”
做完了祷告,凯文就瘫倒在了床边,悲戚的抽泣,耗尽了他的力气,但是他的心里已经积攒了足够的勇气。他揭开身上的床单,低下头,看着自己赤/裸的身体,这样的伤痕累累,他不禁有些自怜,便哽咽了起来,却又马上笑出了声。
上帝啊,您做了多么巧妙的安排!这副身体受到的伤害,应该和陈宇的痛苦差得不多了吧!只差一点点,一个最残忍的步骤,一个由父亲残忍地施加的暴/行,现在,他要用自己的手,在自己的身上重现。
他拿起一根缝衣针,在胸前和腹部刺了下去。虽然止不住地流泪,可是他的动作却很利落,毫不拖沓。
“Evidence is here So is My redemption”(证据在这里,我的救赎也在这里)
那些禽/兽看不懂英文,刺完以后再用床单把身体裹紧,他就可以安心地去了。他们在进来享用他的时候,会发现他的尸体,然后落荒而逃,他会被抬出房间,交到公安局的停尸间,法医解剖开他的肚子,他们会在他的胃里,发现一大把缝衣针,和记录了证据的U盘。
真是个好办法,他一定可以在审判前,把证据交给警察,用他自己的尸体来护送。
还好那些禽/兽发了些慈悲,给他留下了一大瓶水,他吞下了U盘,又拿起一把钢针,却难以自控地颤抖起来。虽然时间很紧迫,但是离天黑还有段时间,至少可以先躺在床上歇一会儿,先缓一缓,现在真的有点害怕了。
他重新裹好床单,然后在床上躺着休息,暮色渐渐向身边合拢,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想静一静。
会很疼吗?应该会吧。可是只有这种死法,法医才会第一时间去解剖他的胃部。忍忍吧,为了陈宇,他一定要做到。
渐渐暗下来的天光,让视线也模糊起来,他突然觉得很累,就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半睡半醒之间,过往的岁月,像电影一样,在眼前回放,一帧接着一帧,速度快得像是二十世纪初的纪录片。可是一到了和陈宇初见的时候,画面就变得清晰而唯美,陈宇站在讲台边,没有做自我介绍,而是看着他,淡淡地笑着,说了一句:
“凯文,快过来。”
紧闭着双眼的凯文突然欣喜若狂,因为他相信,这是上帝答应了他的乞求,在他生命的最终时刻,让他看到了陈宇的微笑。
在上帝赐予的幻象中,他从自己的座位站起来,穿过教室,走到陈宇的身边,紧紧地抱住了他。所有人都鼓掌欢呼,就连赵译,都微笑着祝福他们。
“陈宇,我想告诉你,其实在教堂的那天,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录音笔,是他们……”
陈宇突然把右手抵在了他的嘴唇上,然后摇了摇头,温柔地说:
“凯文,这些都不重要了,和我吻别吧。”
第69章 末日审判(七)
时间刚过晚上八点,四个男人就已经跃跃欲试,他们争相说出自己的施/虐招数,然后一起探讨待会儿实施的时候还有哪些改进的空间。他们放肆地淫/笑,开怀地大喊,凯文妈只能在一旁充当老侍女的份儿,就连哭都要忍住声音,因为稍有得罪,拳打脚踢不说,他们还会拿不知去向的凯庆洋的命做威胁。
“嘿,老幺,咱俩关系好,待会儿一块儿来个双龙入海,哈哈哈……”
凯文妈终于忍不住了,她扑通一声跪在那个老大面前,扯着他的衣角拼命地摇晃:“求求你们……行行好,别那样做……”
老大一脚踹下去,凯文妈倒在地上,接着便是四个人的围殴。男人肮脏的咒骂和女人的哭喊声,混杂在为了掩人耳目而被播放出来的交响乐曲里,形成了一种可悲又可笑的听觉效果。
而在这种滑稽的混音中,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惨烈得会让最冷酷的人都心惊肉跳。四个粗犷的男人都像是受到惊吓一样停下了暴戾行径,凯文妈早就惊恐得瞪圆了眼睛,跌跌撞撞地冲向凯文的房间。
“啊——啊——”
凄厉的喊叫,每一声都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震碎,凯文妈推开门,看到凯文裹着床单正在地上翻滚着身体,他的双手在脖子和胸腔上胡乱地抓挠,直到抓出血印还不停下,他凄惨的喊叫声中时而夹杂着痛苦的作呕,大口大口的紫黑色的瘀血不断地从他的嘴角涌出来。
“凯文啊,怎么了啊!”
凯文妈扑到凯文身边,双手紧紧按在凯文的肩膀上。四个男人也走了进来,一看到这种场面就登时傻了眼,他们的老大看到散落在地上的针线盒,走过去拿在手中仔细检查,突然确认了什么,他惊恐地瞪起了眼睛。
“他……他吞针了!”
三个小弟都脸色煞白,凯文妈惊叫一声,便号啕大哭起来。
“凯文啊,妈的骨肉啊……”
“别……别让他动了,越动越难受!”专横霸道的老大都一时心软,上前按住凯文的双手。
“不要碰我!走开!”
凯文本能地挣扎开了男人的束/缚,男人恼羞成怒,朝凯文身上啐了一口唾沫,大骂道:“不想让老子操就直说啊,老子给你个痛快的,小子,你就慢慢地疼到死吧!——老四,联系叶老头儿!”
说完,四个男人都走出了房间,留下凯文妈趴在凯文身上痛哭。
“凯文!不要动!妈带你去医院!”她用全身的力气压制住凯文,阻止凯文因痛苦而本能的翻滚,情急之下,她转过头冲着外面大喊,“你们发发慈悲吧!帮我打120好不好?”
“什么?叶老板他怎么……”男人中的老大确实是在打电话,但是他打给的人是叶老板的秘书,他本想汇报一下凯家的突发情况,得到进一步指令后再行动,没想到对方告诉他,叶老板昨晚被欧阳鸿飞打成重伤,现在还在医院抢救,男人一听便急了,难不成忙活了这几天,还没人给结账了吗?
“不行!我告诉你!哥儿几个今天晚上就得见到钱,反正那小子也活不成了,哥儿几个这就找你要钱去,跑路不用钱吗?”
男人挂断电话,就招呼着三个小弟离开:“哥儿几个,收拾好东西,戴上墨镜,讨工钱去!”
几个男人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妥当,便溜出了凯家,大门一开,交响乐声、凯文的嘶喊声、凯文妈的恸哭声,都冲开了隔音效果极强的墙门,灌输到了楼层里,很快就有人把头探进凯家的门打量。
“啊——让我死!怎么……怎么还不死……啊——啊——”
被妈妈紧紧压制住的凯文仍然在痛苦地颤动着身体,他没有想到会这么疼,比想象的还要疼上几万倍,他专挑了一把短小的针吞下去,可还是有几颗针卡在了喉咙和食道里。他的每一次作呕,都不能咳出钢针,反而让那些针更深入地刺进身体里。
“凯文!妈的心头肉啊!别动!妈求你了!”凯文妈趴在他身上大声地哭喊,她感觉到了身后有人靠近,转过头,冲着来看热闹的人呼救,“快来人啊!快打120!”
身后的人终于看清楚了事态,他们惊呼一声,便纷纷逃走,还好有几个人发了慈悲,在逃跑的途中拨打了急救电话。
“凯文!别动了!”
在妈妈的呼喊声中,凯文真的不动了,并不是他听进去了妈妈的话,而是他已经没了力气,他觉得,最后的时刻,终于要来了。他突然觉得很平静,不再害怕,不再悲伤,也不再觉得疼痛。
他的眼神渐渐涣散,意识也渐渐飘远,妈妈的声音像是隔着好几个山谷,他迷惘地看着的天花板,突然就变成了一片巨大的光晕,在那片光晕的中间,他看到了那张让他牵肠挂肚的脸。
“陈宇,原谅我吧!”他急迫地喊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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