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方律师,别死撑着了,叶先生和凯校长很忙的。”林玉展甩开了风凉话。
怎么办?要不然搬出杀手锏吧。可是广东那边还没打理好,时机还不成熟,现在说出来,等于打草惊蛇。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现场验证,但是这对陈宇来说太残忍了,他欧阳鸿飞说不出口。
“我……可以……证明。”
细微而又哀怨的声音,从证人席那里飘荡过来,起初只有附近的人听见了,他们惊诧地看向证人席,一时不明白陈宇的意思。他们的惊诧慢慢感染了其他人,像星火燎原一样,直到全场都停止了议论纷乱。
欧阳鸿飞转过身去,看着失魂落魄精神恍惚的陈宇,不敢相信他竟然主动提出做那种事——他欧阳鸿飞明知道可行,却无论如何也不忍心让他去做的实验。
“陈宇,不要……不需要你那样做……”
可是陈宇突然对他笑了,又是那种为难自己、安慰别人的笑,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我可以,向你们……证明。”
一名法警戴着白色手套,提着一个塑料袋走进法庭,那个袋子里装着一根黑色橡胶制成的口/枷,法警走到审判厅正中,从塑料袋里取出口/枷,呈现给众人。陈宇看到了,本来游离的神态,突然就惊恐起来,他又开始不能自控地发抖。
“大人啊,大老爷!我……我不告了,你们毙了我吧!不要……不要再为难我的小宇了!”陈翠翠从被告席的座位起身,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又被她身旁的法警提拽了起来。
闵龙的老婆闫静突然就打起了精神,前倾着上身等着看好戏。“哈,高清□□现场版啦!”她就像是沿街叫卖的小贩一样大声吆喝。
法警走到陈宇身边,为他佩戴口/枷,他很顺从,只是总也止不住地流泪。他被迫开启了唇齿,两条皮绳勒紧嘴角,深陷进脸颊的皮/肉,延伸到脑后,在那里打了个结。伴随着众人们的议论,相机的快闪就像夏日夜晚的暴风闪电一样,铺天盖地,猝不及防。
一个公证人向审判长点头示意,然后走出了审判厅,在休息室里等着。如果陈宇戴着口/枷在审判厅里喊叫,公证人可以在休息室里听到,那么就能够证明,陈宇在B05的当晚,他的求救声也有可能传递到附近的房间。
“陈宇,不要勉强自己,我们可以再想办法,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欧阳鸿飞说完,不禁向陈宇的方向迈了几步,却引来好几个摄像师的奚落。
“律师先生,麻烦你靠边站,别挡住了我们的镜头!”
欧阳鸿飞愤然回头看向听审席,本想厉声指责,审判长这时又开始催促。
“辩方证人,准备好了吗?”
陈宇把双手交叉按在胸前,像是很冷的样子,他一直低着头无声地饮泣,即使在听审席的最后一排,都能清楚地看到他肩膀的抖动。他一直是这样的状态,良久,才慢慢地把头抬起来,婆娑的泪眼,半睁半闭,迷离着,恍惚着,幽怨的目光,扫过听审席间一张张好奇而冷漠的脸。他的这副样子,已经通过镜头记录成了影像,也许早就同步到了某个电视栏目的官网或微博上了吧。
“辩方证人,可以说话了,请尽量说些和你那天晚上的喊叫相同的话,这样方便判定。”审判长再次指示。
陈宇刚要开口说话,却发出了一声剧烈的抽噎,他觉得很丢脸,无法承受的丢脸,就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又有两颗珍珠般的泪珠从眼底滚落了下来。紧闭的双眼不再接收外界的景象,可是关于恶魔的回忆,就伺机涌来,历历在目。
第43章 出庭再战(七)
即使昏迷了过去,大腿的肌肉仍然紧绷着,双腿分开到最大的程度,几乎就成了一字马。这是强烈的外部刺激作用下,在短时间内就形成了的条件反射。
此时此刻,大腿内侧已经是一片紫黑,布散在白皙的皮肤上,像是油墨浸染了雪白的丝绒,显得异常扎眼又令人怜惋,股间流出的鲜血,在褶皱的床单上洇出一片湿溻溻的殷红,这样的惨状,带给人一种美好的事物被摧残、被剥夺的悲戚和绝望感。可是在施/暴者的眼中,却是一种狰狞的快意和满足。
男人用力抽打他的身体,突如其来的疼痛把他游离的意识拽了回来,他瞬间清醒,还没搞清楚痛苦的来源,就开始绝望地恸哭。
“不要……不要让我醒过来……”
“声音这么小,连我都听不到呢!”闫静伸了个懒腰,尖酸刻薄地评价着。
“是啊,辩方证人,你能再大点声吧?”审判长问道。
可是陈宇根本就听不到他们的话,因为他的脑海里正在重演着那次可怕的用/刑。
“闵老弟,帮我按住他!”
闵龙从头顶方向靠近了他,然后把腿挪到了他的身体下面,他的头和后背就枕在了闵龙盘着的双腿上,闵龙用双手按住他的肩膀,他挣扎了几下,闵龙就又加大了手劲,直到他再也翻动不了身体,只有头部还时不时地抬起来,又因为耗尽了力气而重重地落下。
凯庆洋开始用手粗/暴地摆弄陈宇的身体,陈宇疯了似的摇晃着头,大声地求饶。
“啊!不、不要、不要碰……疼、疼啊……妈妈……校、校长饶了我!”
原告席上的陈宇突然把头抬起,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盯着斜上方,眼泪有如瀑布一样从眼底涌出来。谁都看得出来,陈宇已经完全陷入痛苦的回忆中,他的哭喊,就是当天晚上的还原。他所盯着的,不是四十五度的天花板,而是回忆中的恶魔。
“哎哟哟,听听这叫/床声啊,太销/魂了,老娘都自愧不如。”可是闫静仍然说着风凉话。
陈宇根本听不进去闫静的话,法庭中的任何事,都与他无关,他现在所承受的,只有痛苦的回忆。
“啊——放开我!不要……不要碰我!”
“听不到哦。”即使陈宇的哭喊声骇人心魄,闫静仍然阴阳怪气地评判着。她把一捋头发绾到耳后,一招一势都尽显幸灾乐祸。
场面再次混乱,有咒骂声,有谴责声,也有哄笑声,几名出镜记者纷纷起身,拿起麦克面对镜头开始进行现场解说。
欧阳鸿飞催促审判长快联系休息室里的公证人,确认是否听到了陈宇的声音。
陈翠翠则捶胸顿足,大声乞求着结束庭审。
叶明真仍然苦大仇深般地静坐,凯庆洋和林玉展,就像在下水道中邂逅的两只老鼠一样,相互凝望,挤了挤眼睛。
而庭审现场发生的一切,陈宇都无从感知,他的身心都被痛苦的回忆所裹挟,他瞪着眼睛,目光怔怔地投向前方,可是他的眼前,仍然是凯庆洋一手摆弄他的身体,一手举着钢针向他压下来的狰狞面孔。
“你看看,才撸了几下就湿成这样,我要把他这里堵住,看他都浪成什么样儿了,不管教不行了!”
“啊——混、混蛋——畜生——”陈宇撕心裂肺地哭喊,像是快要窒息一样急促地换气,“凯、凯文!他不是……不是你爸爸!他是魔鬼!让我……让我死吧!”
欧阳鸿飞觉得两腿发软,差点就瘫倒在地上,他振作起来后,就快速走到陈宇身边,解下了他的口/枷,把他紧紧抱住。剧烈的抽噎,带动着陈宇的全身都在颤动,欧阳鸿飞紧紧地按着他,抚摸他的头,一遍遍地安慰他“没事了”,可是他仍然惊恐地抽噎。
“陈宇,快醒醒!看清楚我是谁!有我在,别怕!”
“不!他……他不会放过我!”陈宇把脸贴在欧阳鸿飞的腰腹,紧紧地攥着他衣服的下摆,泪水浸湿欧阳鸿飞的衬衣,洇出一大片水渍。
“先、先生,我……我骂了他,他……他不会放过我!他……他要用……用针往我身上……身上刺字了!”
陈宇抬起头,盯着欧阳鸿飞的脸,苦苦地哀求着,两只手紧紧攥着欧阳鸿飞衣服的下摆,拼命地摇晃,“先生,救我!求求你,救我……”
欧阳鸿飞低头看着陈宇,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几滴眼泪就滴落在了陈宇的脸上,他把陈宇的头按回自己的腰腹处,用两只紧紧地抱着,像是要抑制住陈宇的战栗一样,紧紧地抱着他。
公证人回来了,在法庭正中郑重地宣布,陈宇的每一声叫喊,他都能听得很清楚。全场一片哗然。
“混蛋!”欧阳鸿飞抬起头,脸上挂着两道泪痕,但是眼神仍凌厉得像俯冲的雄鹰,凶狠地瞪着凯庆洋,“他那天晚上也是这样乞求你的吧?一个……一个才十六岁的孩子啊,你怎么就能下得去手?”
“啊——不、不要!我、我错了!校长,求你饶了我!”陈宇突然挣脱开欧阳鸿飞的怀抱,双手捂着头,惊恐地嘶鸣,“不要刺了!啊……好疼啊!不要刺!疼……饶了我吧!”
“陈宇!快醒醒!”
欧阳鸿飞蹲下身,用双手拍打陈宇的脸颊,陈宇感觉到了脸上的胀痛,思绪才终于回到了欧阳鸿飞身边,却用惊疑的目光瞪着欧阳鸿飞。
怎么回事?先生怎么会在这里?
他又惊疑地看向听审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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