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想去就去吧,到那不许喊无聊。”有时无声胜有声,禁得起小侄子软磨硬泡撒娇耍赖的周子骞败在了叶涛的眼神攻势之下。
叶涛起身来到周子骞近前,眉眼温煦,唇角略扬,一副心愿得偿的愉快模样。
“走吧。”周子骞无奈而又宠溺的揉了揉他的头发,跟着自然而然的伸出了手。
叶涛配合的握住,这人总是习惯性的把自己的小侄子当作三岁娃娃对待,想要纠正这种习惯性的错误认知需要耐性与时间,他只能慢慢来。
三人穿堂而过,足音交错,谁都没注意有道黑影悄无声息的跟在后面,当司机打开车门请两位少爷上车时,一道比小城更加身轻如燕的身影“咻-”地一声蹿了上去,其身型之矫健,形动之迅速,令几双眼睛都没有辨清那是何物。
从管家手里接锦盒的助理动作一顿:“什么东西?”
叶涛心有无奈,面无波澜,语气淡淡:“我的猫。”
宝宝双目如炬,虎视眈眈,谁试图抓它下车它就扬爪儿威胁,小少爷娇生惯养,打不过野猫,斗不过野狗,方向感还不太好,想要出门玩耍需有人保驾护航,所以他只能用挥舞小爪的方式告诉这些不解猫咪心事的人类:本宝宝要出门,本宝宝不要整天猫在家里。
好在叶涛心细如尘,又对境遇困窘的小猫疼宠怜惜,在宝宝先后逼退了管家司机,与周子骞的助理对峙时,叶涛终于说服了周子骞。
过生日的小姑娘家世显赫,生日宴摆在富丽堂皇的星级酒店里,来客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与其说是为小寿星庆生不如说是一场社交晚宴,这种场合自然不许宠物踏足,哪怕那只宠物是周家小少爷的。
宝宝被叶涛托付给了司机,让人代为照顾,对此宝宝全无异议,在家嫌无聊,出席此类宴会更嫌无聊的不是叶涛,而是曾经的周云溪,宝宝执意跟出来为的是欢快的玩耍,才不是来找无聊的。
不过就算是叶涛也不得不承认,身处在这衣香鬓影、觥筹交错、重点是与他没有丝毫关系的地方,确实无趣,周子骞与人谈笑寒暄时,他扮演的就是一个随行在侧的摆设。
其实身形单薄寡言少语的叶涛是有些扎眼的,周围的人不是西装加身,便是长裙曳地,唯有他穿了一身宽松但也合身的缎面衣裤,月白色的衫子上缀着一排一字盘扣,小小的立领包裹着半截纤细的脖子,衣袖宽松但不拖沓,稍一抬手便露出了腕上的珠串,这种中式风格中加了一些新鲜元素的衣着让穿戴的人贵气而不失灵秀,出众但不显突兀。
叶涛也不确定这种与时下年轻人大相径庭的着装风格是周云溪自己的品味,还是为图舒适轻便而来,反正衣柜里的衣服大多如此,叶涛吃不准出席宴会怎么穿戴妥当,就让小城给他拿的衣服,小城便给他拿的这一身,至于那为数不多的几套西式正装,小城连看都没看一眼,也不知道什么场合才能用到。
罗东一进宴会厅就瞧见了周子骞身畔的精致“摆件”,不由得一挑眉梢,竟然说动了对侄子保护过度的周子骞带他来参加宴会,看来笼里的金丝雀不是完全没可能重获自由。
“子骞,什么时候到的?”罗东笑微微的上前与周子骞攀谈,如今两人已经直呼其名,称呼一变就显得亲近了不少。
罗东的助理不便插话,与周子骞问候完就朝一位风头真劲的老总去了,走前她把自家老板准备亲手送出的生日礼物交给了罗东。
“可不是。”罗东一边和周子骞谈笑一边给拖在手上的茶杯犬顺毛,这是小寿星指明要的生日礼物,随和好说话的罗叔叔自然要满足孩子的心愿,虽然和其他宾客带来的礼物相比这只小狗过于寒酸,但没人认为罗东只备了这一份礼物,大家心里清楚那份不寒酸的恐怕早就在私下里送到小寿星的父亲手上了。
罗东见叶涛瞧着自己手里的小狗,大手一伸递了过去:“你喜欢?改天送你一只,这只有主儿了,给你抱抱吧。”
小狗一身棕色卷毛,身长不足六寸,脖子上系着一条黑色的小领结,眼睛水漉漉的,模样十分讨喜。
叶涛不过随便看看,并没对它很有兴趣,可罗东提出来了,他不好当着旁人驳他面子,于是便要去接,但他动作慢了一步,连根儿狗毛都没触到就横空伸出一只手将小狗截获了。
“送给小寿星的吗?太可爱了,罗总真会选礼物。”安呈轩一手托着小狗,一手抚摸它柔软的卷毛,漂亮的瑞凤眼自然上挑,眼底含笑,一张很是美好无害的面孔。
“云溪饿了,我带他去吃点东西,失陪。”周子骞不想侄子不快,从背后扶住叶涛的肩膀要走。
安呈轩笑意不减,抚摸小狗的手却蓦地一紧,本就因为怕生而神经紧绷的小狗立时叫了一声,虽然声音不是很大,但还是惹来了几道好奇的视线,安呈轩熟视无睹,手指轻轻抚弄小狗被捏疼的地方轻叹:“可爱是可爱,就是太娇弱了,不知道能不能养活,万一夭折了不知道饲主会心疼成什么样子。”
弦外音过于明显,连不知道周子骞和安呈轩有什么纠葛的罗东都听出这话不是味儿了,当事人哪会听不出他意有所指?
第25章 人生如戏
已经转身要走的周子骞脚步微顿,回头看向安呈轩,安呈轩似笑非笑,眼底透着几不可察的挑衅意味,周子骞面无波澜的收回视线,带着叶涛走开了。
叶涛倒不至于因为几句不中听的话动气,他只是有点意外,怎么说安呈轩都是个世家子弟,和周子骞又有私交,就算他对周子骞有意见,或者因为某些原因不喜欢周云溪,也不该表现的这么小家子气。
然而叶涛再回头去看时,却见安呈轩神色如常的与罗东谈笑,修长的手指不时拂过小狗轻软的皮毛,神情举止皆无害,丝毫看不出这位贵公子才出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
宴会厅里冷气很足,起初还好,待久了叶涛就有些受不住了,后背和脖子都凉涔涔的,鼻子也阵阵发痒,好在周子骞足够细心,没等到他把那个喷嚏打出来就注意到了他的状况,随后与人道了失陪,带他去了露台。
京城的夜空很难见到星光,璀璨的永远只有霓虹灯,叶涛站在百米高空延伸出来的露台上,白色的衣角随着温暾的夜风轻轻抖动。
准备回去应酬的周子骞因为一个无意间的回眸顿住了脚,也许是受了安呈轩那番话的影响吧,他竟然生出一种那抹脆弱的白色似乎随时会被夜幕吞没的错觉。
周子骞转身回来,两手搭住了叶涛单薄的肩膀上:“累不累?”
叶涛摇了摇头。
周子骞顿了顿,轻声问:“不高兴了?”
叶涛缄默了几秒才闷声搭腔:“他针对我。”
周子骞并不很惊讶侄子听懂安呈轩的话外音,周云溪只是较普通小孩儿另类一点,不爱说道不代表他心思蠢钝,真要比较起来他比那些在普通环境下长大的孩子还要敏感些。
“他有口无心。”周子骞把叶涛抱在胸前,用下巴轻轻的蹭了蹭他的头顶,“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气坏了身体得不偿失。”
叶涛闷闷不乐的拨开了圈着自己的手臂:“算了,你去忙吧。”
周子骞耐着性子哄他:“不生气,等我忙过这一阵陪你去玉器行走走好不好?”
叶涛过了一会儿才轻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周子骞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去那边坐坐,小叔忙完就带你回家。”
周子骞离开不久罗东就闲逛似的找来了,虽然天气闷热,露台却也不止叶涛问津,罗东和一位美女相陪的老总寒暄了几句才漫不经心的晃到叶涛身旁。
“安呈轩好像不怎么待见周小少爷啊。”罗东在叶涛旁边的位子上坐了下来,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交谈。
“小少爷交际能力差,难保有人看不惯。”叶涛抚了下腕子上的手串,几近透明的指尖在油润的串珠上划了半圈儿,将珠串摘下拿在手里,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儿,“不过小少爷一年到头也出不了几次门,会把人得罪到当着他叔叔的面咒他死就有点说不过去了,除非……算了,反正我出门的机会不多,跟他碰面的机会更少,他爱针对谁针对谁吧。”
罗东从裤兜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一边拿烟一边低声问他:“怎么有气无力的?累了?”
叶涛将手串戴了回去,后背贴靠在沙发椅的椅背上,轻吁了口气:“天天演戏谁不累?”
“你纯属聪明反被聪明误,自个儿给自个儿找累,连我侄子都知道作业没写完一定是忘带作业本了,捅完娄子就说没印象了,你老可是大冷天的跳河啊,难道不能被水呛坏脑子忘了自个儿是谁?”罗东放完马后炮又安慰鼓励,“不过你也不用抓心挠肝的后悔,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人活着就没有不累的,你好好演,早晚有一天能拿回自己的角色,叔叔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叶涛面无表情的瞥他一眼:“借您吉言。”
宝宝在司机的看护下溜了一大圈,玩的尽兴,心情也好,回家的路上没去抢占叔叔的怀抱,自己趴在副驾驶位里打起了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