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秃秃的零蛋。
什么都没有。
温怀兴一直都在看车窗外的风景，神情飞远，脑子里想了很多东西，有关自己刚开始打职业的种种全都如昙花一现般出现又迅速消失，直到司机喊道：“下车了？你怎么还不下车？”他才从混乱的回忆之中拔除自己。
车里空空荡荡，原本坐满的选手全都下了车，而这些人中没有一个人愿意叫他一声。
在怪他吗？
温怀兴抿了抿唇，对司机抱歉地笑了笑：“抱歉。”他背着包下了车，不远处是战神选手零落的背影。
被晚间的路灯拉扯着映出长长的寂寞的影子。
手机响了起来，是好友给他发的消息：【怀兴，你别太难过。】
温怀兴寂静的街道上，回了消息：【没关系，我不难过，来年再战就好。】
他深吸一口气，收了手机，等看不见那些会让他觉着愧疚的身影后，温怀兴才虚晃着脚步回到宿舍。
晚间梦里，温怀兴梦见总决赛的个人赛上，叶向舟那“仿制”来的惊天一剑，在剑尖刺进胸膛的时候，眼前叶向舟的脸恍然变成了乔磊的。
乔磊阴沉着脸，双目似毒蛇一般紧紧地盯着自己：“你在害怕。”
“温怀兴，你在害怕。”
下一秒，周遭的一切尽数退去，那把陪伴了他无数个赛季的冰蓝色长剑断裂，一半没入土中，一半被他拿在手里。
战神众人背离了他，他被笼罩在世界的阴影之中。
而在遥远的地方，曾经属于他的无数荣光正在照耀另外的世界。
耳边忽然想起了一个声音：“年度MVP得主——长云叶向舟！”
噩梦骤醒，温怀兴睁开了眼睛，他能感觉自己在哭，眼泪不受控制地向外涌出去。
这是失利之后他第一次哭泣。
没关系么？
有关系。
不难过么？
难过。
来年再战？
也许吧。
温怀兴坐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他有点睡不着，披了队服外套走去训练室。
训练室里的灯光亮着，温怀兴走进去的时候，李洲刚好完成了一盘训练模式，效果并不怎么好，李洲的表情很阴郁。
他跟温怀兴都没怎么讲话，互相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温怀兴看了看他的训练结果，说道：“跟我打一盘联机训练？”
知道温怀兴要提点自己，李洲点点头：“好。”
两人联机训练了一盘，温怀兴事无巨细地教了李洲很多东西，出来之后还在细心叮嘱，李洲闷声听着，眼里的火焰却越烧越旺。
“温老师……”李洲声音沙哑，他看着温怀兴，“你不是很强吗？”
温怀兴：“……”
李洲身体微微颤抖：“你会这么多东西，你能做到那么多我们都做不到的，为什么这次赢不了？”
他眼眶泛红，眼泪向外翻滚，失利之后从各方面受的委屈在这一瞬间爆发，李洲低吼道：“连我都能赢下那一场单人赛，为什么你就赢不了？！”
温怀兴无言以对。
李洲别过脸，脖子上的青筋绷成一条一条：“我也是太幼稚了，温老师，来年我不会再这么依赖你了，我会靠自己的能力，没有你，我们也能让战神夺冠！”
温怀兴苦涩地笑了笑：“嗯，加油。”
第59章
年度盛会结束之后没多久便是世界赛, 今年的世界赛在M国的L市举办，国内长云和战神作为代表队伍参加比赛，经过一个月的鏖战, 在新年开始之前, 长云将冠军奖杯捧回了国。
而战神则不幸在八强赛的时候遭遇淘汰，国内又起新的风波。
随着所有比赛的结束, 转会期悄然到来，长云这支新组组建的队伍备受期待, 选手转会问题引起了圈内的关注。
叶向舟的身价翻了三倍, 这是台面上的价位, 背地里，有些俱乐部老板甚至不计一切代价地挖叶向舟，都被叶向舟挡了回去。
新年之前, 叶向舟说会送给粉丝一份礼物，大年三十晚凌晨十二点的时候，随着新年钟声的敲响，叶向舟在微博上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 长云众人站在一起，视线同时落在不远处，闹成一团, 笑容灿烂，身为照片焦点的何文乐笑弯了眉眼，温婉柔和。
这张照片一直是叶向舟的手机桌面，也就是之前秦阳带来的摄影师给何文乐拍下的那张照片。
叶向舟给照片配了文字：长云是最好的战队。
其意味不言而明, 在新的赛季甚至是以后，叶向舟都会在长云作战，而目前的长云也没有要换人的想法。
底下有粉丝戏谑：【配错字啦，应该是“乐乐是最好的老婆吧？”】
叶向舟非常同意地点了一个赞。
短暂的假期过后，长云众人再聚首训练室，准备下一赛季的征战。
长云这赛季的表现比上赛季末期还要好，战队找到了应有的步调和节奏，一步一个脚印地稳扎稳打，将老高的“稳”字风格彻底贯彻，形成了整体的团队固有风格。
同组对抗上，长云一鼓作气拿了个全胜的漂亮战绩，直接把对面打开了花。
而最恐怖的是，短短一个同组对抗的赛程期，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叶向舟拿了两次一挑三和三次一挑二，创下了比当年温怀兴还要恐怖的记录。
相比起叶向舟的所向披靡，温怀兴却是一蹶不振，表现大大不如从前，战神内部也渐渐出现了裂隙，成绩一落千丈。
直到季后赛，战神止步四强，是温怀兴在役期间的最差战绩。
总决赛由横烟对抗长云，一番鏖战之后，长云卫冕称王。
如果说，上一个赛季长云夺冠是撕破黑暗的曙光，那这个赛季冠军则是将叶向舟推往神坛的巨浪。
从那之后，比温怀兴更恐怖的人走入了人们的视线，长云的帝王之位不可撼动。
后世的人称这是一个“被黑暗势力统治的年代”。
又一个新的赛季，三金选择了退役，他是队伍里除了白雨以外年龄最大的，俱乐部众人在外面饭店请他吃了顿送行宴。
三金喝得多了，醉眼朦胧地说：“比起小雨哥，我要幸运得多，至少在我走的时候，长云还是冠军。”他冲着众人举杯，“长云的未来就交给你们了。”
“再过几个赛季，”老鬼拍着三金的肩膀，跟他碰了个杯，“我可能也要退役了。”
秦宝迷茫地看着他：“怎么？”
老鬼说：“玩刺客的职业年龄都短，刺客对大脑活跃度要求太高了。”
“乔磊都还没退役呢。”秦宝抓住老鬼的衣袖。
老鬼笑笑：“我可不像他那么死皮赖脸，他这样的也挺惨的，野心大，但实力跟不上野心，以前有温怀兴，现在有舟哥，怎么着也拿不到一个年度MVP。”
众人笑笑，气氛沉默下来。
“我……”秦宝咬着下唇，难受地说：“我也要跟大家说个消息，我这个赛季会去天涯。”
其他人都没说话，他们不知道说什么，只看着秦宝，何文乐关切地问：“怎么了？”
秦宝抿了抿唇，前面几个赛季都是他和何文乐打轮换，但每次关键时刻都要何文乐去挽狂澜，秦宝说：“我想去天涯学习一下。”
“天涯……几队？”何文乐知道天涯一队从来不缺奶妈，艰涩地问。
“二队。”秦宝低下头，过了一会儿，笑容灿烂地说，“乐乐，你一直是我努力的目标，相信我，等你再见到我的时候，我会比现在强大。”
何文乐微微一笑，他摩挲着秦宝柔软的发丝，柔声说：“天涯一直很擅长培养奶妈，对你来说是个好去处。我相信你会变得很强大，期待未来交手的那天。”
“嗯！”秦宝乖巧地应了一声，扑进何文乐的怀里，“乐乐，我舍不得你，舍不得大家。”
其他人听了这话，眼眶酸涩，三金喝了口酒，压下涌出来的泪花，老鬼抓起桌面上的烟揣兜里往外走，哑着嗓子说：“我去抽根烟。”
将近二十分钟后，老鬼才回来，脸上的水没擦干净，他吸了吸鼻子，说道：“行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他给自己倒了杯酒，高高扬起的时候，满溢的酒洒在他的手背上，“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最后敬你们一杯。”
何文乐跟着老鬼站起来，举起酒杯：“敬过去，敬现在，敬未来。”
“敬有你们的长云。”叶向舟接了一句。
“干杯——”
众人一饮而尽。
“刚才我看老鬼说，温老师也要退役了，”宿舍里，何文乐对刚洗好澡出来的叶向舟说，他担心地问，“你还好么？”
“一将功成万骨枯，”叶向舟神色很平淡，“真正的王者是一路踩踏着尸骨上去的，冠军就只能属于一个战队，我从来不在乎这些。”
何文乐坐在叶向舟的大腿上，捧住叶向舟的脸，将额头抵了上去：“嗯，我也不在乎这些，我只在乎你。”
叶向舟搂了他的腰，两人接了吻：“也许以后会有一个人像是现在的我一样将巅峰的我打落下去，但我不会像温怀兴那样，这世界上唯一能让我心态崩掉的人只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