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晨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似乎这才注意到顾照和简明澄不在似的,问他:“他们俩个呢?滑雪去了?”
“嗯,我们现在就过去。”
清澈的蓝天下,一派银装素裹,宽阔的雪道上却见不到几个人影儿。两个人找到顾照,问他简明澄在哪里,他说:“刚刚有一个人来找澄哥,说什么有几句话想跟他谈谈,他们就往那边去了。”
顾照朝一个方向指去,顾恩重顿时皱起眉头来,问他:“是认识的人吗?”
顾照摇摇头,说:“我觉得澄哥好像也不认识那个人,不过……”他古灵精怪地笑起来,道,“说不定那个人是看上澄哥了,想搭个讪也说不定哦——哥,你可得小心了。”
顾恩重毫不留情地呼他一巴掌,顾照平白挨了打,摸着脑袋做出一个委屈的表情来。袁晨哈哈大笑,在一边说风凉话:“好啊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深得我的真传啊!”
顾恩重不再理会这两个活宝,径自沿着刚才顾照指的那个方向走去。顾照在他身后喊:“哥——澄哥一会儿就回来了!”顾恩重却只背对着他们摆摆手,还是继续往前走着。
那边,顾恩重的背影渐渐远了;这边,袁晨手一挥就揽过顾照的肩膀,一边把他往雪道上拖,一边说:“别管他了!走,陪我滑一场去!”
午后太阳隐去,天空开始飘起小雨,随后雨里就开始夹杂着雪花,席卷天地。暴露在风雪里的人们如归巢的鸟儿一般,开始陆陆续续躲进有遮蔽物的地方,躲进温暖的房子里,躲进寒风吹不到的地方。
袁晨在房间里反复拨打顾恩重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最后却发现他的手机静了音就放在房间里——简明澄不见踪影,顾恩重也还没有回来。
顾照倒好像没有他这么着急,仍然盘着腿坐在地上吃着小姑娘莫雪妍送来的寿司,还安慰袁晨道:“晨哥,坐下来吃点儿东西吧。你现在急也没用啊,再说,他们俩个又不是小孩子……”
“顾照!”袁晨大吼一声,差点儿吓顾照一跳,他表情严肃,跟他说,“告诉我,刚才找简明澄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儿?”
顾照被他的情绪所感染,也不敢再表现得吊儿郎当了,坐起身来,一边回忆,一边说:“那个人长得很高,跟我哥差不多,穿一身儿黑衣服。看起来很年轻,但有点儿盛气凌人……”说到这儿,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对了!他好像知道澄哥是大学老师——我听到他一开始喊的是——‘简老师’!”
袁晨抿着嘴唇一言不发,抄起大衣一边往身上披一边就往外走。见此情景,顾照也赶紧站起身来跟上去。走到廊下的时候,小姑娘莫雪妍跑上来递给他们两把伞,袁晨接过一把,低着头说了声“谢谢”,也不等顾照,撑着伞就向大雪中走去。顾照也赶紧拿过伞跟上去,雪地里,两串凌乱的脚印很快就被大雪所掩埋,什么痕迹都看不见了。
风,似乎更喧嚣了。
简明澄不曾想到,有生之年他也会面临此种尴尬境地,隐秘的、见不得人的伤疤被人一刀一刀剖开,血淋淋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而凶手心满意足地把玩着凶器,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默默地舔舐自己的伤口。
成御很满意自己的战果,千方百计追到哈尔滨来,来警告一个对自己构不成什么威胁的情敌——这并非无聊,相反,他喜欢看到这个人痛苦的样子,这带给他一种难以比拟的成就感和兴奋感——对弱者的□□,乃是强者对他们的施舍。
此刻,他以一个似乎是过来人的口气,居高临下地对简明澄进行谆谆教导:“你知道的,圈儿里人对于这样的事,风评总是不好,顾恩重的压力很大。你也知道,他有多热爱演戏这份事业——他没有后台,现在得到的一切都是当年不要命拼出来的,如果仅仅因为你的事而毁了他,那就真的是回天乏力了。”
他恶趣味地一笑,说:“而且,你真以为——你在他心里有多大的分量?如果要他在你和他的演艺生涯之间做一个选择,你说……他会选哪个?”
简明澄呼吸一滞,成御继续带着笑意说:“我话就说到这里,说到底我始终是个外人,具体要怎么做,还得看你自己。”
说完,成御转身就要走,简明澄却突然出声叫住他:“等等!”他的声音无波无澜,问道,“告诉我,你这么做——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站在原地装模作样地沉思着,最后说,“也许只是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是顾恩重。你说是吗?”
简明澄极轻地苦笑一声,说:“你这句话说得……我没有半个字可以反驳。”
直到风雪渐渐开始大起来,简明澄才骤然发觉——他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举目四望,茫茫雪野,不辨方向,人如同一瞬间被这个世界所孤立,极小,极大,也极孤独。不过奇怪的是,他并不慌乱,风雪虽然喧嚣,但他的心就像一口古井一般平静,像是早已经沉寂千年之久,再也泛不起一丝波澜。
他竖起衣服领子,裹紧大衣,低着头开始朝着一个方向固执地往前走——他知道这或许是错的,但他除了这样,别无选择。
第33章 雪狼雪童子
长时间没有任何变化的雪景会逐渐让人丧失感知时间的能力,当简明澄再次抬起头来环顾四周的时候,眼睛里和心里,都生理性地沉淀起一层深深的疲惫无力感。他不知道自己是走得更近了,还是走得更远了。
伸手掏一掏口袋,手机并不在身上——这在以前,对他而言是一种巨大的恐惧——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不知道自己曾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没有方向,也完全丧失思考的能力,就好像自己突然就被这个世界摒弃在高等动物的门槛之外,从此再也找不到界门纲目科属种的归宿。
他暴露在风雪中的皮肤已经完全丧失感觉冷暖和疼痛的能力,与此同时,听觉却似乎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敏锐。他清楚地听到冷空气和鼻腔内壁摩擦,顺着呼吸道被吸进肺里的声音——这股冷空气沿着他体内的循环系统逡巡一圈儿,就将带着他仅剩不多的热量,义无反顾地扑进寂静的天地之中,然后立刻被剿灭和消亡。而心脏——这个人体最重要的器官,仍然有力地一收一缩,兢兢业业地为全身泵血,并在同时发出沉重的、震耳欲聋的悲鸣。
突然,呼啸的风雪中似乎隐隐约约传来孩子的哭声,高昂、热烈,但断断续续的。刚开始他还以为这只是自己的幻听——确实是有这么一些时候,你的身体开始欺骗你,变得不再像是自己的东西——但走出两步之后,他心里忽然一动,一股奇异的焦虑感让他不由得停下脚步,并向四处张望。
一望无际的雪原让人绝望,天底下泛着青色的微光,雪比刚才小了,似粉又似烟尘,把远方吞噬在一片薄雾似的昏暗当中。
与此同时,那哭声更响亮了——他确信这是真实的。有孩子在这里,或许是迷路了。
他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迷幻起来,风刮起的雪堆把平原变成了丘陵,把丘陵变成了高山。终于,他看到了,就在一个雪堆的后面,若隐若现一个红色的影子,还有闪着光似的蓝色的影子。
他的心猛然震动,不禁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走出几步,脚陷进雪堆里,又艰难地□□。哭声在指引他,渐渐地走得近了,他才总算看清楚这两个影子到底是什么。
这不是幻觉。
雪地里有两个小孩子,一个女孩儿,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一个更小一些的男孩儿——他不确定他是七八岁还是五六岁。一个穿着红衣服,一个穿着蓝衣服,像被抛弃了一样在风雪中互相抱着彼此。
女孩子看到他这么一个人的出现,显出即是兴奋又是害怕的样子,以至于紧紧地抿着嘴唇一声不吭,只是更频繁地拍打起男孩子的背,柔声地安慰。
“弟弟不怕,别哭了,姐姐在这里,爸爸和妈妈很快就会来的。啊——弟弟乖,别哭了……”
简明澄走过去在男孩子的面前蹲下来,把他的小手握在自己的手里——他觉得他们的皮肤之间像是隔了一层玻璃。男孩子转头看到他,终于抽抽搭搭地停止哭泣。或许一个大人的出现终于让他感到些许心安。
他问女孩子:“你们俩个怎么在这儿?迷路了?爸爸妈妈呢?”
女孩子闪动着迷茫而又紧张的大眼睛,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似的,不过或许是知道要是自己哭了,弟弟肯定也要哭的,于是就狠狠地眨眨眼睛,硬是把眼泪给憋了回去。饶是如此,简明澄还是从她的声音里听出来一丝哽咽。
“爸爸妈妈还在滑雪场里,我带弟弟出来玩儿,结果就下雪了……”
简明澄问她:“你知道怎么回去吗?”
女孩子竭力大睁着眼睛,没有说话。也许是察觉到她的沉默,这时男孩子突然偏过头来看看姐姐,明白了什么似的,嘴一扁好像又要哭了——简明澄赶紧把他拉得更近了一点儿,一边摸着他的头,一边问他:“叔叔问你,你看到雪童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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