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窝在床上的被子里。我向往常一样伸了个懒腰,头顶上的天花板让意识到这不是我的房间。这一惊不得了,我那仅有的一点瞌睡瞬间没有了,环视了一下房间,这才想起这里是杨一的房间。
可是杨一呢?还有我记得我好像是在衣柜里的,是怎么到床上来的呢?正想着,是不是要趁没人的时候赶紧开溜,以免被杨一的妈妈发现,这时眼角的余光突然瞄到床头柜上的相片,我回头仔细看了一下那张相片,是用一个普通的相框装着的,但是真正引起我注意的是里面的三个人,杨一,林若雪和李佑斌。按这张照片的时候应该是夏天,林若雪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站在他们两人中间,两个男孩子穿着短袖,三个人的脸色均带着稚气的笑。我正盯着照片看得出神,房门开了,我心下一惊,本能的想要钻进被子里,还没来得及行动,那人已经进来了,看到来人,我松了口气,还好是杨一。
他见我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笑话了我一番,然后催促我赶紧收拾好随他出门。我穿鞋的时候忍不住又瞄了眼那照片,心道:杨一仍把他们三个人的照片摆在床头柜上,这说明这两个人在他心里是很重要的,只要一想到那两个人里有一个人是林若雪,我的心里又开始别扭起来。
杨一正在衣柜里拿外套,一回头正好看到我从照片上收回目光,他穿好外套淡淡的说:“那是初一的那个暑假一起照的。”
我心虚的轻“哦”了声,总觉得心里的那点小别扭似乎已经看透了。
杨一像是有意在向我解释点什么,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我的父母还没有离婚,而我还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说到这里他嘲讽的笑了笑,然后又说,“我认识了移民到这里,还说着家乡口音的佑斌,我们成了好朋友。若雪和我一起长大,她从小就跟个小尾巴似的喜欢跟在我身后。我那时一直很羡慕别人有兄弟姐妹可以一起玩,于是我就把若雪当成亲妹妹一样对待。后来佑斌也认识了若雪,我们三个人就成了好朋友。再后来……”
杨一沉吟了半响,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又说道:“我的父母离婚了。”
我知道他的父母离婚了,可亲口听他说出来,我还是有点意外。他告诉我,在他父母离婚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被成了孤儿,被全世界抛弃了。他变得特别敏感,而且很自卑,总觉得别人看他的眼神里要么透着兴祸乐祸,要么就带着怜悯和同情,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他都无法接受。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脆弱、悲伤和难过,他只想找一个地方安静的舔舐自己的伤口。那段时间李佑斌和林若雪对他说话一直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触及到他的伤口,可就是这般的小心翼翼反而让他的心中产生了抵触。他假装满在在乎的看着别人一家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却如刀割般的疼,疼到最后,对一切都变得冷漠了。
虽然我早就知道了这些,但如今天亲耳听他道来,却有了一番不一样的感受,就犹如身监其境一般。他那个时候其实很矛盾,他需要关爱,但他又无法接受朋友的关爱,总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他只能向一个陌生人倾诉,而我就这样有幸成为了他的笔友。我想杨一留着这张照片,也许是因为那段时光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他怀念那个时候的自己,还有与他们两个人的友谊。想到这时,我心里的那点别扭也就消散了。
杨一说完,似轻轻叹息了声,说道:“说起来,你一直是我的第一个听众。”
他说的是“一直”,但我当时沉浸在他的故事中,所以没并没有留意他的话。他扬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有些失望的说:“你不是应该表现得很荣幸?”
我没想到杨一会这样毫无保留的向我坦露他隐藏在内心的伤痛,让我看到那个敏感而自卑的少年。这需要勇气,也许也因为他的故事,让我想到了我的父母,也许正是因为他的这份坦诚,从而激发了我的诉说欲。我迟疑着开口说道:“我的父母正在闹离婚,大概是不想影响到我的学习,所以他们有可能早就达成了协议……等我上大学,他们就离婚。”
杨一听到我的话并没有表现出诧异,也许他已猜到我昨晚离家出走的原因。他盯着我看了半响,说道:“罗希,父母有养育我们的责任,但我们却不是他们的人生。他们却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每个人都渴望有一个完整的人,但如果这种“完整”只是一种假像,那又何苦自欺欺人呢?”
我一直以为他很幼稚,可从昨天到现在,我才发现也许我并不了解真正的杨一,这个少年的身体里住着一个与他与年龄不相符的灵魂!
也许是他经历了太多我没有过的经历,所以他比我有深刻的领悟,把事情看的比我要透彻。也许在我潜意识里,只是自私的想着得过且过,却忽略了父母牢笼般的婚姻。可一想到他们要离婚,我就有种无家可归感觉,我对这种感觉有着深深的恐惧。
我抬头望向他,他的眼睛里有和种我没未见到过的淡然,这份淡然让我觉得特别的安心,不,应该说是特别的有安全感,让那长久以来横在我心里的隐隐不安和对未来的忧虑在那一刻突然就放下了,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我喃喃道:“也许你是对的。”
房间里静默了一阵子,我正在系鞋带,他突然问:“看过〈幽灵公主〉吗?”
我点了点头。那是宫崎俊的漫画。
他靠在衣柜上轻声说:“不管你曾经被伤害得有多深,总会有一个人的出现,让你原谅之前生活对你所有的刁难。我当时对这句话的印象特别深刻,但却不能理解,不过现在……好像懂了。”
我怎么觉得气氛有些怪怪的,想了一下说:“我也对这句话印象挺深刻的。”系好鞋带后没头没脑的冒出句:“我是怎么到床上来的?”
许是我的画风转换太快,杨一一时有些怔愣,等他反应过来后轻嗤一声,不客气的说道:“你还好意思问,胖得跟猪似的,我费了九头二虎的力气才把你抱上床。”
我最讨厌有人说我胖了,听到这个“胖”字,我一下子跳了起来,“我哪里胖了?你这么大个块头,连这点力气都没有,还好意思说我胖?”说完这话,我又觉得有些理亏,杨一身上是有伤的。想到这里,刚才的气势也收敛了不少。
杨一以为我会气势汹汹的冲上前去找他算账,于是双手挡在身前,甘拜下风的说:“我口误,口误。是睡得跟猪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估计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不过,他这哪里是求饶,这分明是以退为进啊。
我尴尬的想着昨晚怎么就在衣柜里睡着了呢?我这心也忒大了吧,在这种情况,在这种地方居然就睡着了,而且还睡得那么死。
就听杨一又说:“你那睡相也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啊!”
这话里的意思是我睡觉不老实,他又没和我睡一张床,怎么会知道?我不由得狐疑的看向他。
杨一似乎也意识到他这话说的有些不合逻辑,于是忙解释说:“我刚把你一放到床上,你就在上面翻了个滚,幸好我这是双人床,不然你铁定从上面摔下来。”
我不好意思的拢了拢碎发,尤自辩解道:“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吗?我睡觉一向都是规规矩矩的。”
杨一一脸夸张的笑着,似乎听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似的,我气不过拿起一个枕头便冲他扔了过去。这时我突然听到门外有响动声,难不成是他妈妈起床了?
我们很有默契的停止了一切动作,杨一轻手轻脚的走到门边,开了条门缝向外望了望,关了门轻声对我说:“我妈起来喝水,喝完水已经回房继续睡去了。”
我拍着胸口长长的吐了口气,麻利的将头发整理了一下,便跟随着杨一来到房门口,我不放心的在门缝里张望了一下,确定没人,这才赶紧溜到门口换鞋。当我看到那双显眼的高跟鞋时,心里还想着,原来这就是昨晚午夜的“高跟鞋”啊。当我伸手拿我的白色运动鞋时,不由得到吸了口气,他妈妈昨晚上一定是发现了我的存在,这双白色运动鞋就是最好的说明!难怪他妈妈昨晚会问“家里还有人?”一次次到杨一的房门口试探,现在看来,这一切并非偶然!
杨一似乎也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我们互望了一眼,赶紧溜了出去。临走时,我还不忘把那双旧的运动鞋一起带走了,免得留下永久的证据。
当我下楼不经意的看向杨一家的窗口时,居然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她站在半敞开的窗帘后面,天哪!那一定是杨一的妈妈!我不由得扯了扯杨一的衣服,杨一发现了我的异样,也向他家的方向望去,下一秒,他拉着我赶紧往车站走去。
一大早,同学们趁着课间休息,正兴奋的谈论着昨晚流星雨的事,我和杨一却趴在桌上睡觉。昨晚我确实没睡好,睡的晚不说,还在睡前经历了一场那样的惊心动魄,这会早就困得睁不开眼睛了?
黄明亮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我们桌前,敲着桌子打趣的说:“你们俩昨天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学校,都没来上晚自习,今天一大早又一前一后的进了校门,现在却一起趴在桌上睡觉,你们的行动也太一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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