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希望我也有这样的机会,能出去走走。”姜敏忍不住说。
白烨侧头看了眼姜敏,察觉到她眼底藏着的一抹缅怀,笑着拍拍姜敏的肩:“只是出去走走的话,随时都可以啊。不过长时间在外游荡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姜敏回了神,不禁转头用异常轻松的语气说着“不轻松”的人,心底起了几分好奇。
“既然不轻松,白小姐又为何要继续呢?”
白烨想了想,低头看看自己手上的相机:“可是,我找不到停下来的理由。”她端着相机朝姜敏挥了挥,“怎么办,我就靠着这吃饭呐。”
这次谈话,让姜敏记得了白烨这个人。
被同事找到的姜敏很快与白烨道别,乘坐缆车下了山后就直奔早定好的晚餐聚会地点,两天后一行人回了H市。
这场谈话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当姜敏收到了来自澳洲的明信片时,她回想起最初的谈话,发觉那一段让她觉得舒适而平静。
白烨当然不会知道她心底藏着的过往,但却能看穿她的心情。
这莫非常年在外四处跑练出来的?
姜敏不禁将注意力重新挪回到明信片上。
明信片有三张,从邮戳上看是同一天寄出来的,上面的语句并不相同,但大体表达了类似的意思。
虽然只有寥寥的几句话,但姜敏能够想象出白烨在澳洲做的一些事。
比如她跑去牧场打工铲了几天的粪便,比如她早上醒来却发现床头有一只巴掌大的蜘蛛,比如……
后面不定时接连收到数量不等的明信片也是如此。
一开始姜敏还会疑惑为何需要这样多的明信片,但很快她就明白了。
白烨看上去不拘小节,却是细心地考虑到明信片丢失的可能。
[姜主编,这些明信片或许能够稍稍满足你想要远行的愿望?]
这是在第二次遇到白烨之前,姜敏收到的最后一张明信片上写的内容。
姜敏没有想到,当初山顶的一句话,这个人居然一直记得。
不过,当白烨再一次来到H市时,正是一片混乱的时刻。
当时的乔然正又一次在落叶的陪同下去G市参加画展,穆氏那头不时传出内斗风波的消息,姜敏一边担心自己看上去越来越憔悴的乔然,一边对当初自己纵容乔然和穆梓歆的决定生出了动摇。
白烨笑眯眯地出现在姜敏面前,凝神看了看硬是打起精神礼貌微笑的姜敏,随即带着几分强势地拉着姜敏出去,去爬山。
被一路拉着到山顶的姜敏好不容易缓过气,刚要恼怒地责问白烨这一连串的举动,却被白烨的一句话说得没了脾气。
“你看,到山顶远眺时,你总会发现其实事情没有那么难。”
姜敏还以为白烨如何神通广大一早就知道了H市的情况,可是在两人下山后,看着白烨一脸馋地守在肉夹馍摊子边上等待的样子,姜敏忍不住问了她为何这时候到H市来。
一口咬着肉夹馍的白烨眨着无辜的眼神看着姜敏,将已经咬下来的那一口吞下去后才疑惑地说:“澳洲的行程结束,我想在去下一个地方前来看看你,所以就来了啊。”
“……”姜敏还真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该怎么定义和回应白烨直白的回答。
到后来,在姜敏不知怎么冒出的倾述心理下,白烨一边吃着肉夹馍,一边了解了情况。
将最后一口咽下去,白烨满足地拍拍肚子,转头与姜敏说:“或许我这样说显得太随意,可是你妹妹既然都打定了主意,那么为何不一边支持一边劝导她注意身体健康呢?善解人意的姐姐准备的饭菜或者是关心,她一定不会拒绝把。”
姜敏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关心则乱,她总希望自己能够为乔然做更多。
“姜主编,你对妹妹的保护欲强烈了一些,那并不是好事哦。”白烨拿出纸巾擦擦手,拍了拍姜敏的肩。
那一瞬间,姜敏以为自己曾经心底的感情已经被这个人看出来了。
可是,她转头盯着白烨,却看到她将纸巾揉团抛出一个抛物线落入不远处的垃圾桶,然后转头笑着说:“年轻人,有时候也要真正撞得头破血流,才能体会到最真实的生活。”
姜敏沉默了一会儿,勾了勾嘴角:“说得好像你是老人家似的。”
白烨嘿嘿一笑。
那一次,白烨在H市留了不短的时间。
当然,她也没闲着,找了一个短租房,她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咖啡厅服务生的工作,凭借着一手好的调咖啡技能也有还不错的工资。
充分展现了她在任何地方都能顺利活下去的能力。
后来,穆氏风波结束,乔然却找到了姜敏,说了她的打算。
当乔然说她想做人工耳蜗的时候,姜敏颇为惊讶,她不是没了解过这方面的情况,但当初她旁敲侧击问乔然的意思,乔然却表现得半点兴趣都无。
不过,这是好事,姜敏同样不喜欢穆梓歆自作主张的行为,所以支持乔然这样做。
她的妹妹,怎么可以看上去像是只能依附穆家二小姐来生存。
在听了乔然的计划时,姜敏当然会担心,毕竟乔然并不会外语。
然后,姜敏莫名就想到了白烨的存在。
本着尝试性一提的心思,姜敏还是找了她,却没想到白烨答应得非常干脆。
“我是有打算去欧洲啊,奥地利那地方很棒呐。”白烨的笑容始终是那样,仿佛什么事都不是问题。
白烨的干脆答应,倒让姜敏更加不好意思了。
借着乔然的消息,两人的联系一下子就频繁起来。
哪怕在乔然终于可以凭着自己完成日常的沟通、和白烨分道扬镳后,白烨也没有和姜敏断了联系。
不过,虽然通过软件通话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姜敏,白烨的明信片并没有断过。
“我可是每次都寄九张哦,你要知道,国内的明信片丢失率实在是令人发指!”白烨是这么对姜敏说的。
姜敏甚至能通过她的声音想象出白烨躺在床上气愤地挥手的样子。
再后来,乔然回了H市,和穆梓歆重新住在了一起。
姜敏也彻底放下了对乔然那一直牵挂着的担心,心底渐渐有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她会期待白烨的沟通,听她讲述旅途中的点点滴滴,还有那些看似简单却豁达得像是个对人生再无遗憾的小老头的抱怨。
有时候,姜敏会好奇白烨到底经历过什么,会有这样的性格和心态。
这样的沟通一直持续到了事情结束的半年后,姜敏才刚结束一个会议,打算午休时间去附近吃点东西,划开手机就看到一条讯息。
[姜主编,我快到H市机场了哦,来接我吧~]讯息是白烨发的,之前有一次闲聊时候,姜敏曾说过再来H市的话,她会去接风。
姜敏立刻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快半个小时了。
和同事说了下有急事,姜敏立刻出了门,开车往机场赶去。
路上她拨了一次白烨的电话,但提示对方关机,也不知道是不是飞机要降落了。
大约一个小时的车程,姜敏这才赶到机场。
她一边再次拨打电话,一边匆匆往接机大厅赶去。
大厅的人只有寥寥几个,显然前后都没有段时间内抵达的飞机。
姜敏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难道已经去市区了?可怎么还不开机?
又一次按掉无法接通的电话,姜敏寻找着机场人员了解之前是否有从爱尔兰过来的飞机。她记得最近一次听白烨说,是在爱尔兰。
直到被告知前后都没有这航班时,姜敏是真不知所措了。
“姜主编,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吗?”熟悉的声音拯救了姜敏,她转过头,就看到白烨一贯来的笑容。
“你早到了?”姜敏真是有些哭笑不得,这人难道是一直在看她干着急吗?
“是啊,到了快一个小时了,我还以为姜主编不愿来接我了呢。”白烨点头,一手插着口袋笑眯眯地说。
“有像你这样突然说要到就到的吗?我都没机会安排时间。”姜敏教育着白烨,“以后再这样,可别怪我真不来接。”
白烨一一听着,始终挂着笑容,眯起的双眼里不知道掩藏了什么。
大概说了几句,姜敏这才反应过来这还是机场,瞥了眼笑眯眯的白烨没好气地说:“先去开车,带你吃东西。”
“好啊。”白烨拖长了音,对这个决定显得格外满意。
“不过,你怎么突然就回国了?不是说下一个目标是冰岛吗?”姜敏一边走,一边问出自己的疑惑。
白烨跟在姜敏身边,嗯了一会儿,才在姜敏不满的目光中开口:“昨天拜访了一对妇妇,她们在一起有快五十年了呢,我去给她们拍周年纪念照的。”
姜敏点头听着,她是有听过白烨有时也会给同性恋人拍照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