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小礼堂里安静下来。
简单的开场语后，参加答辩的学生按照顺序陆续带着自己的初稿上前。
前方有专门的摄像头，用于在大屏幕中放大作品，好让所有人都看清楚，很快，整个礼堂都投入到屏息审视的气氛当中。
乔然上台的时候，礼堂当中发出了细微的议论。
穆梓歆噙着笑看着台上站得笔直的人，她的长发细细地披下，身上穿着的是带着暖和茸毛的大衣，米白色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纤长而温暖。
“这就是你说的那位朋友？”坐在穆梓歆身边的外国人注意到好友的笑容，小声询问。
若是之前那位接待学生听到了，会非常的别去，因为这位外国人现在说的正是还算标准的中文。
“是。”穆梓歆点头。
“她很漂亮。”他毫不掩饰地赞美着，表达自己对“美”的欣赏和喜好。
“当然。”穆梓歆笑得更深了，好的外形在潜意识中就能让人加分，乔然今天这身打扮是她特意选择的。
当然，穆梓歆也没有错过周围一些学生小声的议论，对于眼前这个据说是聋哑人的学姐。似乎，听到的还是以钦佩为主？穆梓歆心中有小小的满意。
大屏幕中已经显现出了乔然带上来的作品，上面按照惯例是遮盖了的，只有开始答辩了才真正展示出来。
礼堂重新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乔然的画上。
随着遮盖的布被掀开，赞叹声响起的同时，那位外国友人第一个惊讶地看向了身边的人。
即使是穆梓歆，也不禁睁大眼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短短的一瞬间，那位外国友人换上了调侃的神情：“穆，看来你也不知道这个了。”
穆梓歆的眉眼弯了起来，柔柔地满是幸福的笑意：“怪不得她总是不肯换，还一直要保密，原来是这样。”
“噢亲爱的穆，你真该看看你现在的神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外国友人夸张地摇着头说。
穆梓歆转头看他，挑眉：“本，羡慕的话你可以接受雅克丹。”
“穆，你答应了暂时不提他的。”本苦了脸，“还是继续看画吧。”他乖乖将话题来回到画上，除开画上的人和画画的人的身份不提，以品画人的角度看着。
而这个时候，除去小部分注意到过穆梓歆的人偷偷打量穆梓歆外，作为提问方的导师们，按照正常的流程针对乔然的作品设计提着问，并且被乔然一一地从容回答。
当然，这个回答与其他人相比有着她的特殊性。
她只能靠书写来回答问题。
好在这对导师们来说已经是有过几次经验的事了，整个答辩下来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并且针对这几幅作品中第一幅人物肖像画，有个别导师还给予了比较高的评价。看得出来，他们对乔然作品的印象很不错。
“穆，我都想把她挖去我那儿好好培养了。”本小声地对穆梓歆表达了他的意见，显然，他也很欣赏乔然的画技。
“哦？是谁之前说自己挑剔得很呢？”穆梓歆斜睨了本一眼，笑眯眯地说。
本回答地理所当然：“本着对美的追求，我当然是挑剔的，只不过乔确实很有发展的潜力，就像是你们说的……你们说的那什么玉！”
“璞玉。”穆梓歆噙着笑补充。
“对，璞玉。”本笑着跟了一遍。
“我明白，以你的爱才之心，相信以后不会让乔然的天赋被埋没的。”穆梓歆同样是笑着，只是这笑容中总让本带上了几分发冷的意味。
穆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肚子里总有那么多弯弯道子，本无奈地想，当然不敢真对着穆梓歆说出来。
“你这是答应了将乔交给我？”当然，抓人才还是要的，本喜欢直来直往，也知道穆梓歆并不讨厌这个，既然弄不明白穆梓歆到底什么意思，那就直问呗。
可惜，本这次注定要面对失望了。
“我有说过将人交给你吗？”穆梓歆干脆地说，“我舍得吗？”
本只能认命：“好吧，当然不舍得。”谁都看得出来穆梓歆一直看着那位乔小姐，从上台到下台，眼神里的感情可不是假的。
“本，不用着急，后面还有戏呢。”穆梓歆笑吟吟地说。
本这时候到访是一个意外，但这个意外若是好好运用，还真有不少好处。
☆、第六十七章
戏？本扬了眉毛,没有像之前那样追问。
提到这出戏的时候，穆梓歆脸上依然带着笑，眼里的光却冷了下来。显然，这不会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好戏。
本重新将注意力转回到台上,看着台上。
这时候，下一人已经站了上去。
这就是周莉。
穆梓歆坐在下面，一手支着头斜倚着看着。
看得出来，这个周莉的外貌身材还是有一定资本,看样子也是精心装扮过的,一上来就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身为画家，自己本身就该是一个作品。这已经是现在画坛一个行为准则。
不过，穆梓歆很快就将目光移开了，看向乔然离开的方向。
【真遗憾，作为参与答辩的学生竟然不能跟我们坐一起。】
穆梓歆百无聊赖地想着。
“Hey穆，你看，现在上去的这位小姐在看你。”本小声提醒，“你们也认识？”他已经开始在脑子里描绘一场“她爱她，她爱她”的故事了。
“嗯？”穆梓歆当然不认识周莉，眼皮一抬迅速看过去，恰好对上周莉的目光，惊得她急忙将目光一转。
没有错过周莉目光中复杂的内容，穆梓歆轻哼了一声，“不认识。”
本疑惑地将目光重新投回去，周莉这时候也已经伸手揭开画上的遮盖，本仔细看了两眼，睁大了眼睛，满目的惊讶。
不止是本，小礼堂里的人很快就看出了这幅画当中的问题，议论声再次大了起来。
本转头看向身边的好友，只见穆梓歆微微眯了双眼，明显带着不快，却还有几分无奈。
联系到之前穆梓歆所说，本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好友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可是他所认识的穆，如果觉得不快，怎么会让这件事发生？
看来，这趟中国之行真的是不虚此行啊，本心中琢磨着。
而这个时候，几位老师已经出声，让小礼堂安静了一些。
照例，老师们针对这幅画提出了几个专业性的问题，而周莉在回答的过程中，很明白地说出了“写实”的基础。
画上是夜晚的宿舍楼，在座的学生都能看出那是哪一幢，也能分辨出这画中在三楼某扇窗户和楼下车子旁两个对望的人到底是谁。
乔然、和她画中的那个人，她们在画中静静地看着对方，嘴角还带着一抹微笑。
“技巧还不错，只是这画没了灵魂。”本出于职业习惯，客观地说。
明明应该是一个温馨的画面，如周莉对老师们回答时所说的主旨是“爱”，却硬生生地将这一切都只在表面浮现，看不出其中应该赋予的感情。
在获准离开时，周莉在带着画下台之前又往穆梓歆这儿看了一眼。
可惜穆梓歆只在最初的时候看了她的画一眼，之后就将注意力放在了前排看不清面容的老师们身上。
虽然看不到神情，但通过肢体动作和他们的提问，穆梓歆也大概能判断出这些老师对这件事的看法如何。周老师显然是偏向乔然这方，他向来不喜欢绘画被这样来利用，何况他讲究的“赋予画灵魂”这点上，两人的差别非常明显。
但是，确实有几名老师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对画中的内容暗指的事情心存芥蒂。
“本。”穆梓歆低声喊了一声，在身旁好友询问着看过来时，却又沉默片刻，突然摇摇头笑了，“没什么。”
“穆？”本不解地问，刚才穆梓歆显然是有话要说。就这出现的事情，本就知道穆梓歆带他过来不会只是想要介绍女朋友给她。
“没事，本。”穆梓歆的笑容闪亮耀眼，“我的乔然是最棒的。”
本不禁失了神，片刻之后才在穆梓歆戏谑的目光中自嘲地笑笑：“穆，别这样，我觉得我都快爱上你了。”
“哈哈，你可慢了太多了。”穆梓歆笑着拍拍他的肩，“快结束了，接下来的安排是？”
“我这次来中国可就是为了见识你的画廊和你画廊的作品的。”本耸肩，咧着一口大白牙。
穆梓歆笑着随着周围的人站起身：“那我们走吧，见见我的画家。”
不少人将目光落在穆梓歆身上，穆梓歆欣然接纳，只示意了本跟上，自己当先一步去找了乔然。
没等找到乔然，一个人背着身后的画板出现在穆梓歆面前。
穆梓歆被拦了路，不得不停下脚步，微微皱眉看着眼前的人。
穿着高跟鞋的周莉其实不比穆梓歆矮多少，可她面对这位听说家世很好的穆二小姐的目光，总觉得自己矮上了不少。
这就是身世不同的差异么，周莉心中不甘地想着，面上却摆出惴惴不安的神色：“这位小姐，这画只是我有天晚上无意中看到的，当时觉得很美所以心里只想着将它画下来，却没想到乔然竟然会将你作为毕业作品，对不起。”
所以所有的问题都要怪擅自画了她的乔然？穆梓歆心中嗤笑，脸上不显，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侧过身子想要继续往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