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时计依然冰冷地敲响着。
苍生没来由地一股恐慌感漫上心头,握着这个时计的刹那,仿佛看到了自己剩下的时间终点……那是一种叩击心房的无情。
被预告死期的人最是可悲,因为他们只能徒劳地等待死亡来临。
这个人给我这个时计,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念之间。
参杂着金色流光的血色被一本石质巨书尽数吸进其中,整本书发出一阵舒适的震动。
“果然有用……现在,圣魔元史,这样的祭品,让你满意的话,就告诉鬼觉神知想要的答案吧……那些,你不愿透露的禁忌。”
圣魔元史石质的书页缓缓打开,表面阴沉沉的流光一转,模糊字体即将浮现出时,整个圣魔元史仿佛遭遇到什么巨大的阻力,一阵恐怖地对峙后,书页又缓缓合上。
鬼觉神知眼光一厉:“触动天地规则果然还是难办,不过,若是用他的魂血的话,就一定能打破这个锁链……不急,吾还有很多事要做。”
天阎魔城。
伏婴师摆弄着一颗棋子,眼睛时不时地打量执着另一方黑棋的魔主,眼底闪过一丝微微的失望……他化阐提太重视情感了。
“同族,为何不畅所欲言?”
“伏婴师看到这个地方的死气了。”
“那你为何不离开?”
“伏婴师好奇的是一个魔在绝对的理智与情感中挣扎,还能撑多久。”
“那不是你该当关心的。”无视棋盘上危机四伏的杀局,绷带下的棕色眼睛依旧平静:“不过,鉴于你的诚实,吾原谅你。你知吾为何不愿你参与太荒神决的谋划吗?”
伏婴师嘲讽地将手中棋子一丢:“你是怕伏婴师的不择手段?”
“你很完美,完美的智慧,完美的信仰,完美的生存法则,但身为一个魔,你失了心。”双手交错叠在身前,语调中多出一丝波动:“吾为你惋惜,又为你骄傲,你的存在总是提醒着吾身为王者的该行之路。”
“但伏婴认为有些话是多余的。”伏婴师裹着丝绒棉被,眼底闪过寒芒:“比如你的过分宽容,这会引起吾之厌恶。”
“异度魔族的两任异端,曾经都被赋予极大的希望,但都被人类所同化,这是你的心结?”
“不必要的开导可以省下。”冷笑一声,伏婴师道:“心结是个可笑的形容词。对他们,伏婴师眼里只有必须清除的污秽与不合时宜。”
他化阐提摇了摇头,道:“偏激还是你的特点……不过吾不得不承认你的智慧是宝贵的资源。”
苍生的心头血有一种诡异的奇效,至少魔皇陵中的灵魂波动越来越明显了……
“很遗憾错过了和无衣师尹的这一局,不过……”伏婴师唇角微扬:“碎岛那步尚未结束,吾倒是很好奇究竟是谁来继承吾布局之下的遗产呢……”
“拭目以待。”
雪漪浮廊。
雪掩十丈清辉,漠然眉目,浅映出半分柔和。
“……最近很容易瞌睡,尤其是在和那只虫子做了交易后,是不是带了孩子以来我就老了?总觉得明明还有很多事没完成就想休息了。”
“……”
“对吾说这些,能让你感到满足吗?”
“我觉得话对你说出来,就再也进不了别人的耳朵里。而且,显得我的话比较多……我的时间不多了,再不说话,就没的说了。”
“你眼中有话,直言对你有难度?”
“我在鬼觉神知那里做了交易后友情获赠一则预言,说是关于你的。”斟酌着词句,却是语不成章:“你这一辈子,有三个人,一个你自以为憎恨着,却发现自己离不开,一个抓住了,却已经晚了,最后一个,完全无法回应你的感情。”
“你是哪个?”
“……”冷寂目光,稍有波动,复而又平淡,讷讷道:“我只是一个朋友。”
最后一个,完全无法回应你的感情。
明明白白地拒绝,毫无理由……几乎与即鹿走时的神情全然重合。
一叠黄纸燃烬,火瓮中余灰徒劳地挽留着火花,照进疏淡的眉目中,一丝徒然,烦躁。
“我有感觉但很微弱,你知道我不喜这样纠缠不清,所以……抱歉。”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目光却是凝在角落处枯朽的一株残缺雪茸花上。
“你知道吾耳只听人眼之声。一开始吾便知道你并非全然无感,只是自身危机感太重,与人交往,自以为是地浅尝辄止。”余下的黄纸飘散在空中,木然神情,仿佛不是在说己心失爱之事,语调出奇地平静。“而现在,吾感受到你的危机感又加重了。”
“所以我是专程来向你告别的。”苍生这样说着,感到怀里的时计沉重而冰冷,一字一顿:“以后,便算了吧。”
两厢无言,这一刻,啮食心口的魔,尖锐地疼痛起来。
“若是吾不准呢。”
一阵恐怖地凝声,错愕过后,低下头,看着腕上的手,不断收紧,如同禁锢。茫然的眼,看到了疏情的人眼底发狂的心魔……
一场雪谜,沉溺至今,本以为脱了心牢,将未来抓在手里,却没想到雪融后,掌中仍是一片虚无。
人有逐雪心,雪无留人意。
疏情和无情,哪个更残忍?开始得莫名其妙,结束得无声无息……怎能认命?对你的情感不深,却从来弥足珍贵,现在连这些都未曾留下,那这双手,还能握住什么……
忽然,就不想放手了。
一声惨笑,有些无力:“兄弟,别逼我……”
第83章 第八十一章 苍天饶过谁
——别逼我……
——就逼你。
—— -_-#
烛火微动,帐幔轻摇,一双眼固执地盯着某处半掩着月色的窗台。
“……别乱动。”
“要么你住手,要么我闭嘴。”
“你闭嘴。”
“我能说最后一句话吗?”
“说。”
“那个,一定要推的话,我给你我大东陵党的教材作参考,你能轻点吗?我听说很疼。”
“闭嘴!”
文艺青年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比破格还悲惨,严肃了没一章果然又开始犯二……还是在这种时候。
苍生一点也不想回忆为什么打着打着打到床上的,而此时也前所未有地体会到了武力值的重要性……怪不得苦境那么多boss都追求力量。微微抬起貌似已然脱臼的右手,神情略有点崩溃:“把我打成这样你确定你对我是真爱?”
衣料下的肌理异常温暖,偶尔有几许陈旧的疤痕,指甲刮过时几乎能感觉到那之下的血管微微骚动……血管的主人僵直了身体。
……没来由地一阵饥肠辘辘。
握剑的手如同常年封冻的雪花一般,生涩冷漠中带着几许暴躁与侵略,霞色漫上眉梢,黑眸中渐渐浮现一抹醉红的荧光,茫然地找不到焦距,同时僵直的身体也逐渐升温。
手指轻轻擦过紧抿得发白的唇,感受到他慢慢转过头避开,银紫色的眼睫倏然漫上一层嗜血杀气,抓过床头半瓶残酒满饮一口,一低头,撬开固执的双唇哺进其中。
“唔……咳咳……”
本能地伸出完好的另一只手,狠狠抓着散落雪发的肩头,几乎要扣进骨头里,凶狠的缠吻加身,扣紧的手渐渐脱力,最后只得勾着几缕沾了酒水的发丝,缓缓垂落。
感受到怀里的人有一丝软化的迹象,这才放缓了进攻唇舌的力度,转而细致地描绘着湿润而柔软的所在。
手指打着旋穿过散落的黑色长发,这头黑发他极是喜爱,喜爱转身时划过风间的弧度,喜爱夕照下映出的慵懒光芒,喜爱冰凉的发丝在指间穿过时带起某种细微的触觉。
心跳乱了一拍。
眼帘半阖,卸了杀气的眼,流露出复杂而颓暗的色泽。清冽的酒气盘绕在微微喘息的双唇附近,迷蒙了神智。
耳濡目染的,有时候也不是说不能接受,但还是……害怕。
“欠了命,我能还,欠了情……怎么还?”哑然声调只来得及发出几个破碎模糊的音调,便又模糊在越发粗重的呼吸中。
这时酒劲也冲了上来,目光有些涣散地盯着殢无伤颈上黑色的链绳,上面镶嵌的黑曜石漫射着晦暗的光线,有一种禁欲的意味……他自然是生得极美,不说话时,总有种雪落在眉间的疏淡之感,却每每在动杀时流露出几分压抑的魔性。
这样的情事,雪发的剑者本是不了解的,顺着脊背一路吻咬下去时,却是意会了些许……带着粗糙茧子的手指试探着探进那处温暖禁忌的所在,却是感到一直怀中没有什么激烈反应的身躯陡然绷紧。
酒精的冲击让本就不擅饮的人思绪茫然,下意识地挣扎了几下抓紧了身边零落的衣物半撑起身子,却是被顺势拉起来跌进身后雪豹的陷阱中……
“别逃……”嘶哑低沉地声音,如是说道。
略显杂乱的黑发挽到肩侧,圆润的肩头细微地颤抖着,背后形状优美的蝴蝶骨紧张地不断起伏,一瞬间让自己错觉,这是一只在蛛网上不断挣扎的蝴蝶……
想撕咬你的血肉,想吞噬你的骸骨……一直潜藏的极端渴望,听到心魔的叫嚣,缓缓露出獠牙。
“你知吗……吾仿佛很难压制对你的欲-望。”残余的冷酒自光-裸的脊背浇下,仿佛冰冷的蛇爬过身躯,被死死禁锢的猎物身躯一震,双眼倏然睁大,然而视野却是一暗。
“你,手……放开。”
“不准看别处……”借着酒液,那处从来都被忽略的隐秘所在缓缓开拓,极有耐心地抚平那处的褶皱,而那处异常滚烫的高温也一点点消磨着耐心,第三指甚至都没有深入完,便直接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