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你不该有的心思,若再犯,吾不会容情!”
“情啊情,说起来到真是容易。吾之心思,你又知道什么?”
“你到底什么意思?”
“若吾说,你终有一天,会死在吾手中,你当如何?”
“如果你有那个能为的话。”
“哈,拭目以待吧。”
……
一片片,一场场本该无意的情景骤然乍现,串联在一起……难堪又真实。
你要吾如何待你,如何待你……
一息当年,幻境逸散时,剑锋已然停喉。
“你在瞧不起我吗?”苍生眼中隐生怒意,“武决失神,对你,我错眼了。”
“吾……”一言未尽,残招侵蚀脖颈动脉,一时血喷三尺……
苍生被喷得一脸血,登时木了。
身侧厉风一过,一人迅速扶住昏倒的审罪阎罗身躯,眼中担忧:“有何仇怨,请剑师不要行至极端,审罪阎罗之过,吾愿一肩担起。”
“……”苍生一言不发,抬掌缓缓解去红炉点雪剑招。
那半路杀出来的人松了口气,打了个佛号,似乎打算劝些什么。
“不用陀佛了,以我的修为这招我原以为是三日才取命……封招太久,手生了。”苍生总觉得今天打得有哪里怪怪的。
风雪一路禅:“……”
第17章 第十七章 西域暗谋
“……他还在?”
“你……唉,这一场冤孽,需要吾为你说项吗?”
审罪阎罗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吾需要冷静。”
“那好吧。”
……
烈武坛是个很诡异的地方,所有人都以一种无限复杂的目光盯着自己看。围炉也不是,缓和也不是……这是要闹哪样?
苍生觉得此地不宜久留,找到据说是从哪个佛修圣地回来探亲(?)的风雪一路禅,道:“转告审罪阎罗,此事笃剑师绝不轻放,来日方长,我再战时,不允他如此轻视。”
一路禅是个老实人,但由于先入为主的观念,他也美丽地误会了,于是叹了口气劝道:“施主何必如此执着?冤冤相报何时了……”
一听见施主这个称呼,苍生心肝莫名颤抖了一下,僵硬地转过头:“你只传话便是,他懂的。”
我们都懂的——烈武坛围观群众。
“告辞。”
步出大门时,一人擦肩而过,两者背向而立,气势互相压迫,皆是一顿。
“笃剑师……果然名不虚传。”
“好说。”
“那,后会有期。”
“哼。”
走出烈武坛几十里外,苍生才忽然想起来……尼玛只记得证武忘记找审罪阎罗问追杀的事儿了!
刚踢完场子就转回去……那也太削眉角了。
苍生独立寒秋,沉默了一会儿。
还是先去赴西域的约吧……星仔据说要找西域弓神定孤枝。
扬扬胡沙,风无止息,西域的夜,孤寂宁静。
大漠上偶尔传来几声驼铃,又似是幻觉,因为这里太空旷了,让人误以为任何声音都是错觉。
紧了紧背上的剑,耳边传来呜咽箫声,仿若大漠中脉水泉流,柔和宁静,伴随着驼铃声渐行渐近,回头的一霎,箫声停。
“少年人,是迷路了吗?”
摇摇头,道:“路过。”
“大漠一入夜,便十分寒冷,需要同行吗?”
抱拳一礼,以示感谢,“不必,我急着赶路,不叨扰了。”
走出两步,身形顿了一下,回过头:“留下你的名字,笃剑师想为你铸一把剑。”
“原来是笃剑师,失礼了。”麻衣执萧,朴素淡雅的青年听到这名号,微微一怔过后,道:“疏雨孟尝心领,只是病躯唯恐有负剑师名作。”
“疏雨孟尝,我记下了。”此人……好特别的武息。
见少年负剑逐云,匆匆而去。疏雨孟尝才叹道:“未曾想过剑器大家竟是如此年少……”
赶车的小厮却一脸兴奋地说:“楼主,笃剑师说要为你铸剑啊,听说他对剑主的武魄挑剔得狠,是不是因为楼主太厉害了才自己送上门来的呢?”
“哈,奇人行事,岂是吾们所能测度,驾你的车吧。”
边关。
对峙的身影,在烈日下遥遥相立,持弓的手,轻轻叩击在银亮的弓弦上,鹰隼般的眼,倒映着对手的身形……只在那一瞬间的破绽,一瞬间的生死。
西域弓神额头见汗,气息渐沉,反观星狼弓,不动如山,分毫破绽不露。
高下立判。
风过沙丘,某一刻,双方同时动作,星狼弓转身搭箭,血箭成型,弓首狼头怒张,瞬息呼啸向对手噬去——
西域弓神但见红芒袭来,一分之差,箭已没胸,登时吞败。
拍了拍肩头破碎的衣衫,星狼弓一言不发地收弓转身,似乎是早就知道损友在那里,接过递来的冷酒,满饮一口,辛辣入喉,丢回给苍生道:“你不是一杯倒吗?”
“看你情伤没好,陪你了。”
抢过酒,星狼弓怒道:“不提这茬能死哦!”
手中酒被抢,苍生也不恼,道:“你刚才的步法一定没按绮罗生给你的刀谱练,若是我,第三步时便取你首级了。”
“吾会给你第二步的机会吗?”
“你真不虚心……罢了,该你请客了。”
互损之时,忽闻远处有鎏金车驾缓缓而来。为首一人抱拳道:“十方铜雀,有请笃剑师大驾!”
苍生见状,面露几分不耐:“在下还有要事,不便叨扰。”
“怎么?又有人请你铸剑?”
“西域十方铜雀,数年前争夺我‘卷阿’失败,便数次相邀……武格根基虽说不差,但以武德观之,下乘人物,只会污了我的剑。”
“那就不必理会了,走,我请你。”
“咦?这么大方?”
“然也,吾买菜,你献艺就可以了。”
苍生扶额:“此时有友不如无。”
见目标无视地远去,鎏金车驾里传来重重一哼:“不识抬举!”
“圣上息怒。”
“罢了,笃剑师之剑作,契合剑主剑意,昔日江南花月夜得其‘闻秋’成就时雨三式、漠北孤皓得其‘日冕、月出’双剑,一朝顿悟触及太一剑道之极意……人、剑相互成就,如今吾瓶颈多年,笃剑师吾势在必得!”
“那圣上……”
“日前听闻疏雨孟尝与其有剑约,或许可以从此下手,去准备拜帖,吾要一上雨钟三千楼。”
“是。”
世外佛圣之地,磐钟声声,今日迎来稀客。
“好友,吾几次邀你入佛乡,你皆是声声推辞,如今不请自来,吾受宠若惊啊……”
“令堂堂师座受宠若惊,贫僧亦惊矣。”
佛者口念佛号,却是止不住喜色:“愿来此,表明好友终于看破红尘,成就佛道,吾同感欣悦。”
“非也……”
“恩?”
“吾云游中遇一人,心生疑惑,才特来一邀好友共同探讨。”
“诞宗遥洗耳恭听。”
“人,能渡否?”
“佛渡众生,人,亦是众生。贪嗔痴恨,人生四苦,洗却铅华,则成就佛。”
“那,重要的是过程,还是结果?”
“……好友这是何意?”
“吾欲渡者,至善亦至情,吾隐隐有感此人日后际遇将决定他成佛还是……成魔。”
“所以?”
“人心至善,亦至毒,吾无从判读,便是连自身,也堕了一番情障。”
“这……”
“罢了,不多说,你还是请吾喝一杯茶吧,吾想念好友的茶艺了。”
第18章 第十八章 一剑三黄鸡
第十八章一剑三黄鸡
初雨过后,一口青翠如竹的长剑倚着一盆绣球花,静谧如画。
那晚的箫声……
打坐许久,心下终是有了答案,那位疏雨孟尝,很特别的气质,就像是……知音者。
铸剑师心中一定,新剑顿有所感,清鸣一声,以示造化开灵之恩。
银灰剑衣裹了此剑,便动身欲往雨钟三千楼。
星狼弓从窗户里探出半个身子吼了一嗓子:“晚上回来记得买只老母鸡,要三黄的!”
“……”
雨钟三千楼。
萧萧细雨如烟似雾,因着地形奇特,此地常年多雨,倒算是西域大漠中的奇景。
暖阁里推杯换盏,宾主尽欢。
“哈,孤凛兄这几年醉心武道,只怕早将吾这老友忘了吧。”
“所以趁着今年新启的梅酒,来与好友再叙旧谊,怎么,好友莫不是饮完了酒,便要将吾扫地出门吧。”
“哪敢哪敢……来,再饮一樽,你吾不醉不归。”
十方孤凛酒至唇边,却是一叹,又将酒樽放下:“唉……”
“孤凛兄有何心事,不如让在下代为纾解?”
“你亦知吾多年醉心武道,如今停留在此境界几十载,只怕此生再无精进之机了。”
疏雨孟尝沉吟片刻,笑道:“孤凛兄剑上造诣早已登峰造极,况且春秋正盛,何愁不能剑上问鼎?作此叹,吾辈恐要汗颜了。”
“吾一生追求剑上称雄,如今人力已尽,余下的只怕福缘浅薄,便抱憾了此残生吧。”
“说到福缘,”疏雨孟尝顿了顿,道:“日前吾偶遇中原铸剑大家笃剑师,承蒙其青眼,与吾立下赠剑之约,想来便在这几日。”
“哦?”十方孤凛目露喜色,“恭贺好友了,中原笃剑师善于观武者四气,武魄、武格、武息、武德,此中佼佼者方能成其神剑之主。如今好友能有此大福缘,十方孤凛同感欣喜。”
“孤凛兄莫取笑疏雨孟尝了,吾这病躯怎配得上其神器……倒是好友,不如在雨钟三千楼小住几日,一同会一会笃剑师,以好友剑上造诣,必能令其心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