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何被他哥吓得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抽空派人去修缮城墙,又把粮食存在公馆里,按天发放,倒也勉勉强强没出大乱子。
只是现在外头流言四起,说是敌军已制定了轰炸雁城的计划,于是一有风吹草动,没有存粮的人就把米铺围了个底朝天,翻出最后的两袋余粮以后又开始围大家族的公馆。
乔何是带兵打仗的,没人敢来他府上撒野,而苏一洪手里有钱,顾了百八十个家丁护院,只要有人闹事,几十条棍子就糊上去,于是最后倒霉的还是那些不大不小的家族,靠着祖上的基业苟延残喘至此,终是泯灭在了时间的洪流里。
当然这些杨羽是一概不知的,他病得厉害,好些天以后才认清人,刚醒就抱着乔何的腰吸气,哑着嗓子问:“你还活着?”
第62章
乔何眼眶一热,揽着他哥的肩轻轻“嗯”了一声:“我刚跟着伙计摸到粮仓,炸弹就落下来了。”
杨羽蹙眉深吸了几口气,把这句话搁在唇齿间咀嚼半晌才理解,心一下子松了却又提起来:“怎么回事?”
“我派人去查,说是打到咱雁城边上了。”乔何把杨羽放在床上,抬手摸着他的额头咬牙道,“哥,你下次别那么跑了,我看到你倒在路边的时候差点吓死。”
杨羽有气无力地摆手,翻身去看挂在窗边的鸟笼。
鹦鹉正悠然自得地啄黄豆吃,红色的尾巴上沾了点灰,毛也乱糟糟的,想来是他昏迷的几日无人照看的缘故。
“要打进城来了?”杨羽合上了双眼,手指从被褥中探出来攥住了乔何的手腕。
“哥?”乔何俯身凑到了床边。
杨羽却不吭声,只收紧了手指,再微喘着摇头。乔何想了想,低头吻住他哥略微干裂的嘴唇,含着那条湿热的舌温柔地吮,吮得呼吸染上热潮,才小心地托住杨羽的后颈。
“哥,暂时还打不到雁城来,毕竟咱周围地势险,也就飞机还能飞来。”乔何说得恳切,生怕他哥不信,好在杨羽就算病着头脑也还算清醒,就抿唇点头,再靠着乔何的肩歇息。
奈何公馆的清净还是被人打破了,只听院子里一阵喧闹,继而卧房的门就被人踹开了。
苏士林狼狈地冲进屋,闻到药味才怔怔地站定:“先……先生?”
德叔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拽住苏士林的胳膊用力一扯:“你这小少爷,怎么听不懂人话?杨先生病了,你别打扰他休息!”
杨羽闻声硬撑着坐起身:“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先生……”苏士林扑到床边,眼眶红得像兔子,“方少鸿让我回来的。”
乔何嫌苏士林靠床太近,不着痕迹地抬腿把人踹开些,再抱着杨羽轻声嘀咕:“这才几日,你到北平了吗?”
“没。”苏士林呜咽着把脸埋进臂弯,“还没走到北平就遇上了空袭,方少鸿不肯再带我走,说是到了北平也没空照顾我,还不如让我回雁城……他就是逞英雄!”苏家的小少爷说到这里忽然发起火,“不就是会开飞机吗?有什么了不起?”喊完又猛地扑到乔何身前攥住他的衣领咆哮,“你不是能打仗吗?为什么现在跟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雁城里?”
乔何还没开口,杨羽却蓦地抬手扇了苏士林一个耳光:“苏士林,我教你这么些年,你竟把我辛辛苦苦想要告诉你的道理全混忘了!”
“先生?”苏士林震惊地摸着脸颊,看杨羽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杨羽捂着嘴咳嗽,咳完哑着嗓子喊:“你说方少鸿一个人回北平是逞英雄,为何转脸就去逼乔何打仗?”
“可……可雁城里只有他……”苏士林越说声音越低,最后一拳捶在床边,“那我能怎么办?我也知道对付飞机姓乔的没办法,可……”
“可你爹还屯着粮。”杨羽挣扎着爬下床,硬是把苏士林从地上拽起来,“你难道没看见城里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吗?穷人没饭吃,苏家的粮仓里有米,却是宁可烂掉也不给人吃,你若是还有一丝的良心,就不要在这儿逼人送死,而是想法子找到粮仓,再把它打开!”
苏士林闻言如遭雷击,又羞又愧,最后失魂落魄地走了。
杨羽站在原地兀自喘息了片刻,扶着床低呵道:“乔何,你给我过来!”
乔何连忙扶住他哥的手臂,苦笑着劝他:“哥,你发这么大的脾气做什么?那小少爷说得没错,过几日我是要带兵……”
杨羽却忽然扑过去搂着乔何的脖子胡乱地吻,他身子刚有点起色,手上却没什么力气,吻到最后全靠乔何扶着才勉强站稳,可杨羽竟还不罢休,硬是把乔何推倒在床上,再骑在这人腰间胡乱扒着衣服,最后浑身一颤,跌进乔何怀里喃喃道:“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少爷,你怎么能被他的激将法骗去送死呢?”
“哥。”乔何神情严肃了些,翻身把杨羽紧紧搂在身前,“不是这样的,是我自己愿意。”说完又亲了亲他哥的额头,“小时候家里请来的先生管不住我,就是你教我写字念书的,哥你那时就教我念‘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现在怎么自己也不懂了呢?”
“可是你出城遇上空袭怎么办?”杨羽还是不松口,把脸埋在乔何的颈窝里发火,“哥哥现在管不住你了,连你去送死都拦不住了!”
“哥,你冷静点……”乔何哭笑不得地揉着他哥的后颈,手足无措地躺着。
杨羽气得头晕脑胀,耳畔的声音时远时近,像是昏睡了会儿又骤然惊醒:“你说啊!遇到了怎么办?”
乔何神情温柔了些许,只道:“那我也得去啊。”
“为……为什么?”
“哥,你知道原因的。”乔何捏了捏杨羽的腮帮子,勉强开起玩笑,“就让我去吧,若是我一不小心没回来,你下辈子再骂我。”
第63章
“下辈子?”杨羽讷讷地重复了一遍,继而猛地把乔何推开,凄凉地笑起来,“下辈子我偏不要遇见你!”
乔何听得满嘴苦涩,抬手试探地摸杨羽的脸,再凑过去颤抖着吻。
他哥眼神涣散了一些,眨眼间落下泪来:“我为何还要遇上你?……你还嫌折磨我的不够多吗?”
“哥,你怪我?”乔何把杨羽拥在怀里轻声叹息。
杨羽泪眼朦胧地看着窗前飘摇的日光,似乎看见了半条模糊的身影,想来是候在廊下的德叔。
“怪你?”杨羽笑得愈发凄苦,“爱你的人是我,与你纠缠不清的人也是我,我为何要怪你?”
乔何鼻子发酸,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搂着他哥默默地坐在床边。窗外寒风呼啸,风雪未歇,公馆里却难得的清净,连一丝嘈杂都不曾有。
杨羽发了会儿呆,忽然坐直了身子:“乔何。”
乔何连忙坐正细听。
“带我一起走好不好?”杨羽说着话,眼里的泪瞬间跌碎在脸颊上,“别让哥哥再等了。”
“哥!”乔何再也忍不住,把他哥压在床上胡乱地亲,“别再说了……哥你别再说了。”
“为什么不说?”杨羽把手指插进乔何的头发,含泪问,“我……我不想报仇了,我只想要你……乔何,你带我走吧。”
乔何吻完把脸埋在他哥的颈窝里,像少年时那样蜷起身子,眷恋地趴在杨羽怀里:“哥,会有那么一天的。”
“会吗?”杨羽嗤笑着撇开了脸。
鸟笼里的鹦鹉吃饱喝足,忽然扑腾起来:“喜欢——喜欢!”
乔何抬起头寻声望去:“哥,你听。”
“喜欢——喜欢杨羽!”鹦鹉叫了半晌累了,落在铁架上把脑袋塞进了羽毛。
“乔何,下辈子别做我弟弟。”杨羽蓦地捏住乔何的下巴,眼里迸发出执拗的光,“记住了吗?”
乔何攥住他哥的手腕咬牙摇头:“你是我哥。”
“别做我弟弟……”杨羽眼神一晃,像是又要掉泪,“别再被我拖累了。”
“哥,你这是说得什么话?”乔何蹙眉低呵,拽着他哥的手腕,又用膝盖粗暴地抵住他的腿,“你何时拖累我了?”
杨羽却不再言语里,只灼灼地注视着乔何的眉眼,似哭又像是在笑,最后搂着乔何的脖子贴上去吻,哽咽全藏在喘息下。
“哥,你身子刚好……”乔何一边说一边解开了衣扣,“我帮你好不好?”
杨羽不甚在意地点头,一手勾着乔何的肩,一手解开了腰带。
没关严的门缝里漏下稀碎的日光,杨羽把头靠在乔何肩头愣愣地看,下身被滚烫的掌心握住,情潮弥漫在他这具被病痛折磨得疲惫不堪的躯体上,就像是点燃了最后的生命之火。
“哥……”乔何迷恋地吻杨羽的嘴唇,“哥哥……”
杨羽仰起头,睁着眼睛意识模糊,随着乔何的手迟钝地挺动起腰,渐渐化为一汪刚融化的春水,呼吸里满是热潮,而乔何的手也加重了力度。杨羽觉得自己的喘息盖过了外头的寒风,无力的双腿不知从何时起分得极开,只等着攀上顶峰那一刹那炫目的情潮。
“哥,下辈子也不许躲我。”乔何哑着嗓子笑起来,握着杨羽的欲根用力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