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舟澈:“唐小星这么帅应该是男主!”
付墨:“演得很好。”
许清彦:“嘎嘎嘎嘎嘎嘎真的吗!!!我还在拍夜戏!我没有看!!/大哭”
随后又去发微博问:“有小星星cut吗?????”瞬间几百条评论填满。
入夏以后蚊子多起来,那盆薄荷被搬到了客厅防蚊,效果聊胜于无。顾舟澈复习用的书本都堆放在茶几上,他平时就在这里复习。眼下已经考完了几科,外加看电视耽误了一些时间,干脆就都收了起来,没再继续熬夜。
付墨这一整天都状态不错。两人相继洗完澡回到卧室,顾舟澈翻出指甲刀,盘腿坐在他旁边说:“帮你修修指甲。”
付墨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安静的摊在他掌心里。他的手指侧面有一些若隐若现的掐痕,顾舟澈低着头修剪完,又换付墨给他修剪。
付墨认真地捏着他的手指,顺着圆润的指甲弧度慢慢修过去。顾舟澈等他修完,忽然往前爬了几下,翻身躺在了他的腿上。他眨着眼睛看着上方的付墨,说:“付墨,我们聊聊天吧。”
作者有话要说:
* J.D.塞林格,九故事,人民文学出版社,2007
*再次温馨提示,文中治疗方法以及家属陪护方式都经过艺术加工,觉得不舒服请一定去好好看医生
第31章 三十一
这是一个邀请,而非请求,好像这会儿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好像这只是平凡夏夜的一个平凡夜晚。
付墨手指顺了顺他的头发,说:“好。”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瘦了一点,下巴也变尖了。眼睛却依然很明亮有神,抓着他另一只手玩着,说:“我记得我去年第一次见到清彦的时候,当时他就在拍戏。小的时候根本没想到会有今天,竟然能在电视上看到清彦演的电视剧了。”
付墨回想自己印象里的许清彦:“他喜欢光速跑者21号。”
那会儿很多动漫是引进的,只有指定的频道才能看到。许清彦是他们班头号爱好者,铅笔盒上贴满了贴画,还经常在班里玩角色扮演,对顾舟澈施展“恶魔蝙蝠龙卷风”之类的绝招。他现在依然喜欢,看到激动了还要微博刷屏。春天的时候滨北有个cosplay的活动,许清彦还混在里面去参加了。
顾舟澈想起了什么:“说起来,我之前还参加了摄影社,好久没去参加活动了。”
“我跟你说过我爸是摄像师吧?”
付墨点点头。顾舟澈头在他腿上动了动,换了个姿势:“他的遗物什么的,现在还在防潮箱里放着,妈妈保养的很好。我以前想,我去学摄影,这样可以继承爸爸一些东西,大家可能都会觉得没有那么遗憾。可是后来我发现,如果我抱着这样的想法去做这件事,那我其实很难做好。虽然不会有人因此而要求我,但我的出发点却会决定我的终点。”
“从头开始试试?”付墨想了想。
“嗯,我想等明年去听听学长们上课,如果我确实在这方面能发展出兴趣,那我就学下去,如果不行的话,也没必要再坚持。毕竟人和人是不同的,每个人都应该找到适合自己的方向,对吧?”
“对。”付墨说。想了想,又觉得不够有力度似的,补充一句:“我支持你。”
顾舟澈笑得眼睛眯起来,跟他松松地十指相扣,有意无意地摩挲过他指侧的伤痕,说:“你以前无聊的时候,会做什么?”
付墨低头看着他,他的表情更像是对这个问题的内容没概念。想了一会,拉起他的手,在他手心写了一个“5”。
他说:“乘三再加一。”
顾舟澈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心,表情不太确定,又有点茫然:“……考拉兹猜想?”
“嗯。”付墨点点头。
顾舟澈依旧愣愣地,看着他,结结巴巴:“……最高,算出多少步骤?”
付墨说:“263。后来失眠太严重,经常中断,就不算了。”
顾舟澈抽回手,两手环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腹部。他觉得很难受,这是有多寂寞、多难熬,才会花费这么多时间去做重复几百遍的加减乘除?
付墨低头轻轻摸摸他的后脑勺,知道他在想什么:“至少当时不会胡思乱想了。”
“那现在还算吗?”顾舟澈声音闷闷的。
“不算了,太熟了,没意义。”
付墨“嘶”了一声,顾舟澈在他肚子上忽然隔着衣服咬了一口。他没有动,看着顾舟澈怔怔地抬起脸,喃喃自语道:“怎么回事,忽然就很想咬你。”
付墨说:“属小狗的。”
“你才是呢。”顾舟澈皱着鼻子凶他:“你属大狗。”
两人“你是”“你是”的玩了一会儿,付墨不理他了,只轻轻地捏他耳朵。过了一会,忽然开口说:“我长得跟我父亲很像。”
顾舟澈歪着脑袋,发心顶着他的肚子看他。这是他第一次听付墨谈起他的父母。
他本能知道,付墨的病跟他的父母一定有直接关系,付墨从未谈起过,他便也从未问过。如果他们十几年前就把他抛弃了,那付墨此时和未来的人生也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也完全没有去了解的必要。但现在付墨忽然说起,肯定是有原因,他当然也愿意听。
付墨说:“我母亲当年跟他结婚的时候,才23岁。婚后八个月,她发现他在外同时还交往了三个女孩子。他们吵了起来,我父亲打了她,她才发现他还有家暴倾向,当即要求离婚。”
“我母亲是个很骄傲的人,尤其在发现婚前我父亲对她说的大部分事情都是谎言后,怒不可遏。当时我已经五个月了,她离婚后一边继续念书,一边生下我,生完之后把我托人送到我父亲那里,自己就出国了。”
他说得很慢,自己似乎也在回忆。顾舟澈不知道他是在哪里知道的这些事情,他也难以想象出,当他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心情。
顾妈妈和顾爸爸的恋爱史他也听过,是奶奶给他讲的。奶奶说顾爸爸当年就是个傻小子,天天追着顾妈妈跑,还回家问她女生生理期肚子疼该怎么办。在他的记忆中,爸爸也从来都很温和,在家里对妈妈百依百顺,一直到他因意外去世,顾舟澈都对于家庭的概念局限于此,天真的以为,世界上所有小孩子都是像他一样幸福的。
可付墨从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失去自己的爸爸了。他生下来的那一刻,又失去了自己的妈妈。
顾舟澈由下及上地望着付墨,目光专注地扫视过他的眉毛,眼睛,鼻梁,嘴唇。他继承了血亲留给他唯一、也是最坚固的印记,他们都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可他们却放弃了他。
“我高一的时候,在家里找到了他们的结婚照,”付墨说:“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我父亲的模样,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我母亲那么讨厌我。”也许对她来说,付墨的存在会一直提醒她,她有过一段多么失败的婚姻,这段婚姻又带给了她多大的痛苦。
“我小的时候,想过,既然这么讨厌,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呢?五个月还是可以引产的,把我打掉,对他们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他感觉躺在腿上的人浑身僵硬了一下,放在顾舟澈耳边的手滑下去,安抚般地摸摸他的脖颈,低头看着他:“但是既然我存在了,就应该一直存在下去。哪怕很艰难,也应该一直存在下去。”
最痛苦的日子,他用枯燥漫长的演算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把自己的手腕绑在床柱上来制止自己想要结束一切的想法。哪怕生活跌入谷底,无法维持正常社交,被抑郁折磨到精神崩溃,他依然努力让自己活着。
所以才有此时此刻。
此时此刻,用体温包围着他,平静而温柔凝视着他,拉着他的手臂帮助他起身的付墨。顾舟澈坐在他腿上,蹭蹭他鼻尖,又贴住他的脸。两人温存在一起,付墨环抱住他:“后来我高中毕业之后,我父亲来找过我。”
顾舟澈心头一跳,他想付墨高中毕业之后,那就是去年的秋天或者冬天。
付景云是一个人来的。40出头的年纪,看起来依然很年轻,这是父子两人第一次如此面对面。他们真的很像,秦蓁的棱角并不柔和,所以遗传给他的轮廓看起来也更锋利一些。他对儿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太大意外,也没有发表什么评论,在家里转了一圈,问他道:“你要去跟我一起生活吗?”
付墨看着他,没有回话。他也不在意,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来,说:“你还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他们都在意大利。你要是愿意,下个月处理好我就来接你。”
顾舟澈微微坐直身体:“所以你……”
“所以我走了。”
付墨看着他,亲了他一下:“所以我又遇到了你。”
所以我想,一个人的存在,果然是有原因的。
晚上睡着以后,顾舟澈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他和幼年的付墨走在鸣川的大街上。四月的街上花团锦簇,两个人背着书包,穿着春天的短袖、短裤校服,他在前面跑,付墨在后面追。他跑得有点远了,回头一看,付墨在街边买了一串糖葫芦,赶紧跑回去跟他抢。付墨把糖葫芦塞他手里,说你快点吃,不然一会回家,又吃不下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