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勋:“挺好的。”
许清彦:“有没有学到什么让你终身难忘的知识?”
罗勋:“嗯。付墨要是好好学习,这些肯定都会做。”
顾舟澈:“……”
考完试,就要放假了。
一周多的空闲时间,顾舟澈又去打了几天工,他们这些兼职的员工也可以放假了。顾舟澈问老魏什么时候放假,老魏说要到月底了,他们外包的休多少天完全看自己的心情,付墨跟他们不是合同关系,具体什么时候放假要看市场那边安排。
于是隔天进货的时候,顾舟澈又跑去问李幸。李幸说:“老魏什么时候?”
顾舟澈说:“魏叔叔说,他22号开始休,15号开工。”
李幸:“哦,那付墨也应该按照他的时间来,就这样吧。”
当天晚上下了班,两人跟老魏分手后,顾舟澈忽然说:“付墨,你还记不记得前阵子你让我请假好好复习,我当时答应你了对不对。”
他忽然没头没尾来这么一句,付墨倒也没惊讶,说:“嗯。怎么了?”
“那你是不是也得答应我一件事。”顾舟澈表情严肃。
“什么?”付墨停下来看他,顾舟澈盯着他,本来酝酿好的勇气忽然卡壳,一下紧张地忘词了,耳朵也在夜色掩护下有些发红:“呃,那个,”他像咬到舌头一样:“你,跟我,回家……过年吧?”
第19章 十九
挺简单一句话,被他说得有点狼狈。这并不是一时冲动,他提前一个多月就在想,然而此刻真的说出口,顾舟澈忽然觉得仓促又不好意思。
付墨怔怔地看着他,但很快他发现,顾舟澈比他还要手足无措。对方咬着下嘴唇紧张地看着他,明明站在夜色的阴影里,涌上脸的热度却隐约可见,难以隐藏。
他从不隐藏。他的好奇,善意,亲近,喜爱,这么多年一直都向他肆意敞开。他全无保留地为他着想,自己却从来都不知道,这些对付墨来说意味了多少。
哪怕看似提出请求,所要求的内容依然关于他。
等待中,付墨似乎沉默了一会。具体多久没人知道,或许是几秒,或许是几十秒,但他说:“嗯。”
顾舟澈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他绷得有些紧的肩膀瞬间放松下去,继而按捺不住开心地笑起来。但开心归开心,他也没说什么,心情很好地拉着付墨回家:“那我们快回去收拾东西啊!”
“好。”付墨迟钝地应了一声。微微落后的半步,让顾舟澈并没有察觉到对方忽然有些异样的状态变化。
说是回去收拾东西,其实也没那么快。两人晚上研究了一下机票,最终定了十天后傍晚到达的航班。
顾舟澈在提出这样的要求时,心里也知道自己的意图明显,付墨说不定会拒绝。但即使付墨拒绝,他也会想办法再多央求他几次。放付墨自己一个人在滨北过年,他肯定是不乐意的,虽然李幸绝对不会不考虑这一方面,但能去自己家,干嘛要去别人家呢?
过年还是要回家的。他知道付墨已经很久没有跟父母再联系过了,他也没有别的走动的近的亲人,在他周围,确实只有顾舟澈了。
虽然两人现在关系比从前要好了,但顾舟澈知道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并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这几天便主动跟付墨交代了自己家的情况。
顾爸爸去世以后,两人定居顾爸爸的故乡城市,在爷爷奶奶附近买了房子。这样的做法一是因为留恋,二则是死亡这样的事情,很多时候在悲痛过后会带给人难以想象的改变和影响,大部分人都会更加地想要亲近亲人,爱护亲人。尤其在家人之间原本关系就不错的情况下,选择留在老人身边,是对老人的安慰,也是给自己的寄托。
顾爸顾妈是工作后自由恋爱,顾舟澈的奶奶是大学教授,爷爷是灯具设计师,两位老人都随和温柔,把顾妈妈当亲女儿一般疼爱。顾爸爸去世后,一家人之间的距离彼此更近,这也是顾舟澈最后放心离家读大学的原因之一。
人与人之间,归根结底都要走向共同的结局。意识到这一点,距离上的遥远便不会再成为障碍。
十天后的26号,已经逼近年尾。寒冬腊月的鸣川气候依旧维持在一个怡人的温度,街道上树木葱郁,阳光稀疏,竟然有几分夏天的味道。跟北风呼啸的滨北相比,浑然两个世界。
顾妈中午就开始在家里忙碌,顾舟澈提前说了不让她去接,说带了一个朋友回家过年,两个人一起回来。
了解儿子的性格,顾妈倒也不会觉得意外,多半是又有了因为特殊原因没法回家过年的同学之类的,不舍得让人家自己在外。顾妈更关心另外一个问题,在电话里先问是男是女。顾舟澈说:“男的呀!而且你认识。”
“我认识?”顾妈纳闷道:“你把清彦领回来了?”
许清彦的事情她倒是知道的,两家从前住得近,两个孩子都是看着长大的。顾舟澈跟许清彦重逢后,许清彦第一时间找顾婶婶报平安,拿着顾舟澈的手机跟顾妈视频聊得亲如母子,早已成功打入顾家内部,巩固好了他让顾舟澈“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监护宗旨。
“不是不是,我领他干嘛?”顾舟澈连忙澄清,“反正到时候你就知道啦!”
沿途城市大雪,导致飞机晚点,到达鸣川的时候天已经快要黑了。顾妈在家等到万家灯火都亮起,终于听到了开门声和顾舟澈“妈我们回来了!”的喊声,连忙擦着手从厨房走出去,看到门口站着的人却是一愣。
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的年轻人,看上去跟顾舟澈年龄差不多大,比顾舟澈高点,两手拎满东西。顾舟澈从年轻人身后探出头来,笑道:“你猜这是谁?”
“这是……”顾妈仔细观察对方眉眼长相,全无半分熟悉的影子,反倒是对方主动开口:“阿姨好,我是付墨。”
“付墨……”
顾妈妈呢喃低念几遍,她思绪空白了几秒,忽然记起这个名字是谁。
作为成年人,她的记忆显然比当时未成年的小孩子更为牢固。那个每天跟顾舟澈一起做作业、懂事又礼貌的小男孩儿,虽然只有半年的印象,但不至于忘记。尤其是搬家之后,顾舟澈一段时间内表现出来的消沉和孤独,她没问出口,却能猜到是因为什么。孩子们天真无邪,感情有多好,却是家长都能看在眼里的。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名字伴随着曾经熟悉的回忆夹杂而来,令她一时思绪翻涌,哑然失语。
顾妈妈不由得走上前,拉住付墨的胳膊:“我看看……”她看着这个俊朗的大孩子,心里感慨万千,连带眼睛里都带了些水光,笑道:“长这么大了。”
“阿姨一直都很年轻。”付墨说。
“你怎么忽然这么会说话了?”顾舟澈震惊地看着付墨。
付墨默默看他一眼。
顾妈妈拉着付墨看来看去,唉声叹气,眼中却是怀念与欣慰交杂。又看两人风尘仆仆,才反应过来,连忙让他们快放下东西去洗澡。至于两人是怎么再次见面的,她提都没提,只一味地招呼两人快整理休息一下吃饭。
席间落座,三人坐在一起,顾妈妈忙着给两个人夹菜:“都多吃,多吃。”夸张得就差把一盘一分两半。付墨的碗里瞬间堆起小山,这情景跟他第一次来顾家几乎没分别。
付墨说:“谢谢阿姨,你也吃。”
顾妈妈笑眯眯地看着他。她心里还记得这孩子第一次来自己家,她当时看出来付墨大概生活欠缺照顾,忍不住心疼,后来每次付墨再来都对他格外好。现在他和小顾都长大了,在她心里也始终是孩子。
顾舟澈咬着筷子傻笑,自己亲妈就给他夹了一次菜都没察觉,配着付墨不时夹给他的自给自足吃得很欢。
吃完饭又闲聊一会,顾妈妈就催着他俩去睡觉,说坐飞机坐得太累要早点睡觉。两个早已摆脱中学生作息的人乖乖听话,顾妈妈一边给他俩找睡衣一边问:“让墨墨睡客房?还是你俩要一起睡呀?”问完自己替他俩决定了:“你俩一块睡吧,晚上还能一起说说话。”
付墨穿了顾舟澈的睡裤,脚脖子露出一截。顾妈妈哈哈大笑,顾舟澈涨红着脸:“这是我高一时候穿的!”
米色的窗帘把黑暗和寒冷彻底隔绝在外,微黄的灯光衬得四处温暖无比。
顾妈妈给他们关门,叮嘱:“明天去看爷爷奶奶。”
“知道啦,晚安。”顾舟澈跟她摆手。
顾舟澈的房间还维持着高中的样子。书桌上的书立里还夹着高三末期没有做完的参考书,一整摞卷子整齐地叠在旁边。那张穿着开裆裤坐在学步车里的羞耻照片依然被固执地摆在桌上,被付墨看过太多次,顾舟澈已经没有感觉了,挂在他肩膀上一起看:“你小时候的照片有吗?给我看看。”
付墨说:“没有。”
顾舟澈不信:“真的假的?”忽然又一想,他好像从来没见过付墨拍过照,也没见过他有什么照片。
改天找机会跟他一起拍。顾舟澈心里想道。
空调在两人到家之前就一直开着,床上准备的也是薄被。顾舟澈的床比付墨的床要小一些,两个人睡在上面稍微有点挤。付墨似乎想起了什么,主动稍微往外侧了一些,说:“躺过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