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叹了口气。
第6章 06
虽然苏旸柒还在生闷气，但是还是上了开往故居所在的县城的唐一仙的车。
苏旸柒坐在副驾驶座，手一直托腮靠在车窗边上，目光没有一点打在唐一仙身上。几乎连余光都要避开他。
唐一仙也像个小孩似的没有理会苏旸柒一句。
县城离现居的城市不是很远，但是要过高速。一两个小时的车途让苏旸柒不知不觉间打起了瞌睡，睡着了。
“唐……一仙……你走了以后是不是不会回来了……”苏旸柒突然口中吐出梦话，把一路上笔直盯着前方的唐一仙吓到了。
唐一仙叹了口气，继续开车。
“仙……别走……”苏旸柒眼睛虽然是合上的，但是心里想说的话却没源头地爬上了他的嘴，梦里梦外想的都是唐一仙，他的梦话在唐一仙看来只不过是在心里默默回忆的。
唐一仙怕他头磕在车窗上，便时不时偷偷瞄一眼苏旸柒。几眼下来，苏旸柒的眼角竟然泛起了泪水。
“苏…苏旸柒。”唐一仙刻意提高了声音。
苏旸柒没有醒来。
“咳咳……苏旸柒。”他又提高了声音。
苏旸柒缓缓睁开眼，朦朦胧胧地说梦话似的问了一句：“到了？”
“还差一点儿，”唐一仙满脸的无奈，“你说梦话了。”
“啊？”苏旸柒诧异。
“可能是回到故乡，”唐一仙把头转向苏旸柒，“心便也回到了故乡吧，一切都回到了离开故乡的时候。”
苏旸柒细细品味理科男嘴里吐出的文绉绉的语句来。确实离县城不远了，梦里梦外都是少年时代不可磨灭的光景，那里曾经有青涩懵懂的少年和并不是很死板的年轻老师。
“唐一仙，”苏旸柒提高声音，“你就当我那时候说的是童言无忌吧。”
唐一仙顿了顿：“我没说我没把那当做童言无忌。”
“分别一年你就可以和一个我都不认识的女人结婚，唐一仙你真够行的。”苏旸柒说话的口气完全不像在和老师说话。
“你就这么直呼其名？”
“名字好听还不让叫了？”苏旸柒笑笑。
唐一仙并不想理会他，要不是苏旸柒的父亲苏教授的忌日，他才不会带这个发疯的小子来这充满前耻的地方。
这么说来，苏旸柒的妈妈也应该来了。
县城一副初夏模样，街坊邻居都变得有点陌生，该走的走，该留的还留着。苏教授用他的丰功伟绩换来了苏旸柒和苏旸柒母亲的安定住所，却没换来余生几十年陪伴他们俩的光阴。
唐一仙走走停停，一路上拍了不少照片，苏旸柒为他提溜着他的包和带回来的东西。
别墅的铁门还是没有被风刮花，花园被保姆也照顾的如初。
苏小椿的热情是被岁月冲刷不了的，一看到儿子回来了就放下烟卷奔着迎接儿子和自己先生曾经的学生。
“一仙这几年没怎么老嘛，”苏小椿的容颜还是那样，一副初恋脸，就是多了几点皱纹。
“还没有孩子，如果有了孩子可能就要更加操劳了，一操劳可不就老的快了嘛。”唐一仙和苏小椿亲切攀谈，苏旸柒就笑笑点头安静着。
苏旸柒回到家，一副久违的模样，他的桌子还是锃亮的，书本资料摆放都很符合他的心意，书架里的摆放也是井然有序。这保姆的工资没有白给。
“你爸这一晃都走了一年了。”苏小椿眼眉低垂。
“你一个人不要老是抽烟喝酒……”苏旸柒捏捏他妈妈的脸，“会老的很快。”
“知道啦知道啦，柒柒真是越来越体贴了。”苏小椿还是像个小孩子，撒娇似的倒在苏旸柒的怀里。
苏旸柒看着站在自己爸爸照片前的唐一仙，问：“你看什么呢？”
“几年没见苏教授，甚是想念。”唐一仙向照片鞠了一个躬。照片里的苏教授还是年少时的模样，和他在一起照照片的，是一个长相酷似唐一仙的男人，唐一仙的哥哥，唐卿。
“一仙懂事的多了。”苏小椿有点欣慰地看着唐一仙。
唐一仙回头，拿起自己带回来的一小包东西，说：“去看看苏教授吧。”
苏旸柒瞥了一眼唐一仙，心里有点不快活地说：“我收拾收拾。”
唐一仙无意间看到了苏旸柒不快的表情，也没怎么在意。
也无非就是小孩子脾气，他实在是不想再和苏旸柒搭上一句话，他和苏旸柒的共同话题越来越少，要么是自己老了，要么还是自己老了。
“你不会是喜欢我爸吧？”苏旸柒玩笑似的问，但是入了唐一仙的耳朵里却无比的刺耳。
“你再敢胡说一句？！”唐一仙怒视着苏旸柒，苏旸柒立刻闭上了自己那张欠揍的嘴。
他真的怀疑唐一仙喜欢苏教授，可能是直觉，也可能是太敏感了，他总是察觉到别人察觉不到的东西。
“对不起唐老师，别生气了。”苏旸柒这话一出口就异常的陌生，因为他从未称呼唐一仙是“唐老师”。
唐一仙没有理会苏旸柒。
第7章 07
苏教授的墓在一片草坪环绕的地方，草已经借助暖意生长几厘米高了。
唐一仙拿出那一小包东西，是一小盒樱桃。
“你怎么知道我爸喜欢吃樱桃。”苏旸柒不解。
“我大概就是近似他儿子的一种存在吧。你不知道的多着呢。”唐一仙的眼神逐渐缓和，面带笑意地双手合十向苏教授的墓致敬。
苏旸柒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好像被唐一仙对苏教授的眼神刺痛了。
“诶，你可别对我爸人鬼情未了啊。”苏旸柒玩笑地说。
唐一仙歪头看着苏旸柒：“你整天脑子里装满的都是什么。”
“是你。”苏旸柒这句话是当做玩笑话来说的。
“不可能。”唐一仙站起身拍拍腿，直盯着苏旸柒，上下打量着。
唐一仙这时候才发现苏旸柒已经比他高了，他甚至要抬起头和苏旸柒说话了。
苏旸柒见状，一手扣住唐一仙的脖子，勾起嘴角：“我现在比你高了，再过几年你可能打都打不过我了。”
“我打你做什么？”
“上课的时候看到我又睡觉什么的……”苏旸柒手开始颤抖，他才发现唐一仙和他离得这么近，这么近……近到苏旸柒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和唐一仙四目相对。
苏旸柒突然松手，挠挠头，躲避唐一仙的眼神，含含糊糊地糊弄过去：“回去吧，该做的都做了。我妈应该会留你一个晚上，明天再回去吧。”
唐一仙看着夕阳下的苏旸柒的背影，某一刻他觉得苏旸柒忽然长大了，并不是个头比自己高，只是觉得对苏旸柒小时候那些话当做童言无忌，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愧疚。
小孩子是不会撒谎的。
在这片小土地上，留下过两句话——
“仙儿，等我长大，和我结婚吧。”
“好，等哥哥回来。”
人为什么这么快就可以抛弃一段感情去接受另一段，为什么这么快就可以抛弃苏旸柒去对另一个人倾心钟情。唐一仙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苏旸柒的执着在他看来是这么锐利的一个东西。
夜色降临的县城是宁静的，县城的规矩是晚上九点以后每个人都不能大声喧哗，说话都要轻声说话，有点神秘色彩。
坐在庭院台阶上的苏旸柒捧着一碗茶，远望天上被洗刷干净的月亮，清风拂过耳边听着满心惬意。
茶水抿了一口又是一口，苏旸柒居然在品茶这事上如此聚精会神，没有发现唐一仙早已坐在他身边。
“今晚月光那么美。”唐一仙把他日常梳上去的头发放了下来，明显年轻了许多，身上还有一股肥皂清香。
“是的。”苏旸柒把茶碗放在大腿上，闭上眼睛，听夜风的吟唱。
“苏太太睡着了。”唐一仙嘴角勾起，看着苏旸柒的侧颜出神。
苏旸柒眼睛忽睁忽闭，目光最终也和唐一仙交汇，两人突然觉得彼此终于出现在一个世界，彼此都觉得安心许多。
苏旸柒突然开口：“你打算什么时候要小孩。”
“再……等几年。”唐一仙含含糊糊，“我自己都不清楚，这种事情听天由命吧。”
“如果我以后要小孩一定取名叫‘苏一仙’，不能做你情人我就做你爸爸。”苏旸柒笑道。
唐一仙也笑了，此刻的唐一仙并不是那个凶神恶煞，而是又回到了自己学生时代和苏旸柒在一起的时候。他弯眸一笑：“如果我有了自己的小孩，你会不会很伤心？”
“伤心到死。”苏旸柒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我都没法想象你当初去我的婚礼会是什么样子。”唐一仙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在踌躇究竟要不要让苏旸柒听见。
苏旸柒反倒一个字一个字都听见了：“我会找人爆你婚车车胎。”
“我不陪你，也是对苏教授的尊敬。”
“你没想过我的感受。”苏旸柒眼圈有点泛红。
唐一仙叹了口气：“我觉得，很抱歉，苏旸柒，对不起我违了约，你当初是认真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