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可我已经……”
“不需要道歉。我也不接受。要么回来把活做完,要么就滚蛋。”
“阿磊……”
“行吧,没有正确选择合作伙伴,是我的眼光有问题。”
“你听我说……”
“滚。别碰我的手。我的手可是很宝贵的。”
每一句都像一个火星子,落在严镇心里,一燎就是一个焦黑的窟窿。他想都不想就推开工作室半掩的门,眼前的景象在他脑内丢下一颗小型的核弹:
苏谨心浑身赤裸,身上涂抹着油和颜料,暴露在工作室里强烈的灯光下,每一根突出的骨节都被强调得刺眼——他显然是冷,虽然是夏天,但工作室里的空调打得很低,石磊自己穿着盖住手臂的长袖工作服,却任由他哆哆嗦嗦地把左脚踩在右脚上。严镇都能想象那身体的僵硬、颤抖和碰触时鸡皮疙瘩的触感。
然而苏谨心却仿佛全然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不适,只惶惶然地追着石磊要去抓他的手。
被石磊一个抬手甩开——重心不稳,或者因为油和颜料打滑——“啊”地一声,向后跌落……
“谨心!”
严镇疯了,想都没想冲上去把他接在怀里——乌七八糟的油彩瞬间沾了一身。
石磊也疯了:“这尼玛——什么人?怎么进来的?乔先生?不是说我工作的时候不许有人打扰我吗?”
乔逸之更疯了:“卧槽……石老师,您说要来的模特居然是……”
严镇根本没心情多说一句废话,扛起苏谨心转身就走。
苏谨心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抱着自己的人是谁,瞳孔陡然睁圆,下意识做了一个自我保护的蜷缩动作,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像濒死小动物那样轻声叫喊,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石磊冲上来:“你是谁!想干嘛!把我的模特放下!”
他比严镇足足矮了大半个头,裹在工作裤里的腿没有严镇的胳膊粗,然而瞪人的模样活像一匹狼。
严镇脸一沉,还没发作,胸口的衣服忽然被用力拽住:“严总,不要,他不懂事,您……”——低头一看,苏谨心眼圈都急红了。严镇深猛地深吸了一口气,别开脸:“逸之,人我得带走。能处理就帮我处理。处理不了,回头我就自己来。”
石磊多敏锐的人,眉间顿时飞上一片阴影:“苏谨心,这是赞助?”
“我……他……”苏谨心张口结舌,走投无路,气都喘不上来,脸色紫涨。
“呵,你就被这种东西腐蚀了?抛弃自己的初衷了?呵呵。愚蠢。别忘了资本来到这个世界,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石磊龇牙露出牙肉,眯起眼,发出桀桀的冷笑,摆动着昆虫样细瘦的肢体闪到一边,“滚吧。别污染我的工作室。你比我想的还要软弱,还要堕落。”
“阿磊……”
严镇没有再给他们任何一个人发言的机会。
解开外套包住苏谨心,扔下一句“别给我省钱”,直接扛走。
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
再呆下去,以节制理性著称的他,恐怕就克制不住要展现内心的血腥、黑暗和残忍了。
苏谨心全程都像被施了石化魔法一般,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任由严镇把他抱上车,系好安全带,到地方又抱出来。
别墅很远,但严镇上班时住的独立公寓很近。虽然是高级公寓,电梯到底是公用的。严镇把车里备用的外套也拿出来,把苏谨心裹了个严实才往电梯里走,一路上把苏谨心的脑袋摁在自己的怀里,每一块肌肉都因为戒备而绷紧,脑子里闪过的都是些原始而残酷的画面,连表情都不由自主地狰狞而充满威胁的意味,像一匹被侵犯了领地的兽。
幸而还是上班时间,途中并没有遇到什么人。好歹是保住了文明人的体面。
一进屋,严镇就把苏谨心塞进浴室,打开花洒,简单地命令:“洗掉。”
随即背过身扒衣服。
沾染了油彩的西装外套被随手塞进角落,衬衫的贝壳扣子崩得满地都是,严镇把手撑在浴室冰冷的墙面上,用力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不敢离太远,感觉不到苏谨心在身边他怕会疯,但也不敢转身,苏谨心身上都是别的男人留下的痕迹……理论上他从来都知道,但实际亲眼看到的冲击力远超过他的想象,大到了他一贯自以为坚韧的神经都无法承受的地步,他怕多看一眼,会忍不住冲出门去把石磊的脑袋徒手拧下来。
不多时,热水的蒸汽就充满了整间浴室。柔和的、白腻的,略微抚平严镇的心绪。
窒息感没有那么紧迫了。
他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建设,转回头:
花洒很有效率的。转眼已经大体地冲净了苏谨心的上半身,留下下半身的些许斑驳,和一地横流的污水。苏谨心就立在这污水里,木讷的,没有动作也没有什么表情,徒然地瞪着一双大而圆的黑眼睛,像一个挣脱污秽诞生的精灵,也像一个被抽掉了灵魂的小木偶。
严镇的心口一下就疼了。
内疚和后悔像七月台风中的涨潮铺天盖地涌上来。
连忙走上前。
苏谨心被他的阴影笼住,颤了一下却不敢后退。
严镇轻易就把他捕入怀中,低头吻他阴翳的眉心:“吓到你了?”
苏谨心又颤了一下,没答话。
严镇圈着他的腰,一下下温柔地顺他微微战栗的背脊,轻啄他不安地扇动的长睫毛:“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宝贝别怕。谨心?心心?”
第19章
是更提要:这更不甜。我建议大家攒三更一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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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谨心在严镇怀里暖了一会儿,终于回过神来,听到严镇自我批评,开口第一句话条件反射的就是:“不是这样的……是我的错……”
严镇心口一抽,也找不出什么话说,微蹙着眉,偏头亲掉了他毫无道理的自责:“谨心没有错。”
是他自己的问题。
严镇清楚地知道。这样把人直接抢走,极霸道又失礼。
对苏谨心是,对乔逸之是,甚至对石磊也是。
回头想想,苏谨心那也不过是在进行创作。在学校里,他也有和其他人互相做模特的作品,有着装也有人体,不但有画,还有摄影,其中不少画面都很有张力——毕竟苏谨心的身体极具表现力,很容易诞生水准以上的作品。严镇陆陆续续看过。有的是苏谨心拿给他看的。有的是他自己通过其他渠道看到的。从没觉得有什么。
这是苏谨心的专业,是一件劳神费力的艰辛工作。他尊重苏谨心。不会带着有色眼镜去看待。
但这次他失态了。
毕竟对方是苏谨心花费心血供养多年的男友。
并且,从作品来看,就算见惯了家中六七位数艺术品的严镇,也不能不承认,苏谨心的这“投资”绝对值回票价。
这就令严镇很烦躁了——他这一辈子,任何东西,钱也好,成绩也好,人也好,莫不是有人双手捧着送上门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有“领地被威胁”的感觉。
也或者因为这本来就不是属于他的领地。
从未试过的五花八门的各种念头不断地从想象不到的阴暗角落蹦出来。比如“苏谨心对着镜子看身材,可能不是因为他说胖了,而是因为石磊的要求”之类。每个都不能细品。随便想想都要疯。
偏偏还满当当地压在心口上。
呼吸都有点困难。
严镇这才发觉自己可能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心宽风度好,只是以前没有遇到败坏他风度的人和事。
并且他并不准备继续委屈自己,假装有好脾气好度量。
于是苏谨心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抬起眼,就看到了严镇黑沉着的面孔,顿时后背一绷。
严镇猜想他此时开口无非又要道歉,索性直接把他的舌头勾出来吮软了又顶回去:“嘘,别说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真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问题——但我现在改不了,以后也不想改。谨心宝贝担待我好不好?”
苏谨心的眼神还是蒙蒙的,没很跟上节奏,却下意识地赶紧点头:“嗯,好。”
乖得要命。
还主动又把舌头推过来让严镇叼着亲。
一会儿就像一块融化的糖一样彻底地软下去,靠在墙上,抬起一条腿勾住严镇的腰,把自己的腿分开,做出等待交媾的姿势。
严镇愣了一下。
捏着他的脚踝把他的腿摁下去——苏谨心的状态着实不能算好,严镇自己的心情也不太对……这种时候一个控制不住,怕是又要叫医生打点滴三五天下来床。
苏谨心大抵没想到严镇会拒绝,僵持了一下才把腿放下来,茫然地颤着睫毛抬头问:“不做吗?”
严镇摇头。
亲了亲他的眉心。帮他把身上剩余的污迹洗掉,用大浴巾裹起来:“今天事太多,你也该累了,先睡觉去。”
“哦。”
苏谨心乖乖答应。坐在严镇怀里,任由严镇帮他吹干了头发,被抱到床上,倚在严镇身边蜷着闭上眼。
严镇给他调暗了床头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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