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容羲斜乜一眼郭茂里。
郭茂里略显精壮的身躯一震,嘿嘿两声。跟了闻容羲这么多年,郭茂里还是时不时被闻容羲的气势煞到。
“明天,我要吃点辣口开胃的,这都什么啊,天天喝粥,嘴里淡得出个鸟,我又不是上吐下泻消化不了,天天就给我喝粥。”闻容羲不悦道。
“好好,明天我让戚晴去给您弄点凉菜。”
闻容羲脸色这才好看了点。
郭茂里瞟了一眼电视,“怎么看这个?不看您自己的电影,电影频道今晚八点半,黄金档放您的片。”
“不看。”
“这孩子……”郭茂里皱了皱眉,“不是秦家三少吗?孟导随便说句话,您真还上心了,当入室弟子带啊?”深知闻容羲骨头里就是冷的郭茂里有点惊讶,这惊讶完完全全写在了脸上,奈何闻容羲一眼没看他。
“我随便看个节目,你能不能别吵,再吵出去。”
郭茂里举手投降,起身收拾闻容羲换下来的衣服,浴室里传出水响,郭茂里把闻容羲的袜子内裤啥的全洗了,平时这些是闻容羲另一个男生活助理在做,偶尔他自己也洗一下。不过最近拍戏太忙,顾连海想赶在国庆节上,现在乐观估计也要八月才能拍完,国庆要是不能上,就得等春节挤贺岁片去。
但这个片子偏正剧,笑点不是没有,还是有一些沉重的元素,谁大过年爱去看杀来杀去权谋争位,何况这部戏闻容羲演的那个角色还死了,他的粉丝会哭死一大票。
闻容羲也正是当时看剧本,冲着角色层次丰富有意思,另外一方面看到导演名字,才接的。他好几年没给人做过配,完全是因为角色吸引他。
给闻容羲洗完衣服,把要给洗衣房洗的衣服收拾好,郭茂里磨叽着出来了。
“闻爷,有个事。”
闻容羲嗯了声。
“孙金有点舞蹈底子,我想让他跟公司的培训课,看能不能让他当群演,挣点糊口的钱,好歹也稳定点。”
“自己的事,自己安排。”闻容羲还在看电视,“我就知道你不会就为我中暑专门跑一趟。”
郭茂里嘿嘿一笑:“我这是背靠您这棵大树,孙金以前是跟着我打杂不打紧,他要挂在公司里了,总要跟您说一声。”
电视里卫逸维背起女嘉宾,夸张地大叫了一声好重。
闻容羲看着郭茂里:“你觉得对的事情,你就做,说这些。”
郭茂里眼圈微微一红,抿了抿唇。
“哎,我这不是,不跟您说一声心里没谱吗?”郭茂里把前两天冤枉了孙金的事儿说给闻容羲听,连带孙金收了闻阳鹏的钱,闻阳鹏想买通孙金盯闻容羲的事儿也说了。
“闻阳鹏的事情,你不用管。”
听闻容羲这么说,郭茂里心里就有谱了。应该是闻容羲已经察觉到闻阳鹏的动作,知会了其他人去处理。闻阳鹏那个公司,底子是他爸的,他爸当年被闻容羲一铁哥们儿送进了监狱,公司查得只剩下个空壳子,闻容羲的大哥帮衬了点,加上闻阳鹏的父亲虽在闻容羲他爸妈的死里头掺和了一脚,总算这些年抚养闻容羲的大哥长大,而且也对闻容羲大哥资助他学业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闻容羲清算时,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总算没把他这个大伯家彻底碾死。
只是没想到时隔多年,他这个堂弟还在缠着不放,娶了个底子很厚的媳妇,把空壳公司重新做了起来。大概稍微发了点家,手就没控制住,伸得太长。
电视进广告了,一个酸奶,代言人喝得跟饕餮盛宴似的。
闻容羲一条腿屈起,坐在床上,把没喝完的粥一推,长吁一口气,看着跟了自己许多年的经纪人,也是他兄弟。
其实闻容羲对郭茂里是很照应,连郭茂里老婆的工作也是他安排的。郭茂里却从不得寸进尺,到现在见到闻容羲也是尊称,从不放肆。
这种小心翼翼让闻容羲更不把他当外人。
郭茂里被看得心里发虚,连忙道:“您要是觉得孙金不合适留在公司……”
闻容羲摇摇头,“不是这事,问你个事。”
“您说。”
“你爱你老婆吗?”
郭茂里:“………………”等半天等来这么句,他实在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
闻容羲解释道:“不是,我想问的是,你是怎么发现你喜欢上你老婆的?”两人虽然有一段共同的奋斗经历,但郭茂里跟他老婆,认识得比和闻容羲认识早。闻容羲只知道,他老婆是他高中同学,跟着他背井离乡来京城漂,中间也分分合合好几次,多的就不知道了。郭茂里朋友也不止他一个,至少闻容羲不属于郭茂里倾吐婆婆妈妈的感情的对象。
早年闻容羲一天到晚坐冷板凳时,俩人凑在一起基本上讨论的内容,都是总有一天要把那个黑他的谁谁谁踩在脚下之类不堪入目俗之又俗的话题。
“我们俩是高中同学,高中时她是我同桌,眉来眼去一来二去地就喜欢上了呗。这能有啥原因啊,看对了眼,天天想看。”
闻容羲听得甚是认真。
郭茂里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觉得冲着闻爷这难得认真看他的眼神,也得多说几句。
“我成绩不好,她成绩好,刚开始不是我同桌,后来老师让她辅导我学习,就成我同桌了,形成一帮一互助小组。后来我就老抄她作业。那个时候就是朦朦胧胧的好感了吧,这个很难说清楚,就是经常看她,经常和她说话,突然有一天就觉得,大概是好感了,随时都想看见她,跟她一说话……”郭茂里有点不好意思地脸红起来,“一说话自己就知道心里高兴,老想没话找话跟她多说几句,说的都是些没意义的屁话。然后,她要是别出心裁换了个发型,心里觉得很好看,就是要跟她说丑哭了都。”说着说着郭茂里就笑了,怀念道:“我还把她捉弄哭过。最恶劣的一次,我在她椅子上涂了红墨水,吓得她以为来例假漏了,放学在自己座位上坐立不安地坐着一直不走。我就假装回去拿东西,她实在找不到人帮忙了,说自己冷,让我借件衣服。衣服给她我就走了。”
“………………”闻容羲以异样的眼光打量跟了自己许多年的经纪人: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
“无聊啊,上学谁没干过这种事啊,捉弄女生,越喜欢越欺负她。”郭茂里理直气壮嚷道。
“我没干过。”
“您是没有喜欢的人吧?”郭茂里嘲道。
好吧,确实没有。
“吃了上顿没下顿,哪儿有心情想这些。”闻容羲云淡风轻地说。
郭茂里听得心酸,拍了一下他的肩:“以后会越来越好。”
“不用,维持现状就行了。”
一句话打消了郭茂里的同情。他同情闻容羲,闻容羲已经混成跺一跺脚娱乐圈都要震三震的角色,他居然同情他,郭茂里小心翼翼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还好,好像没有变大。
闻容羲:“就是想看他,捉弄他?没话找话说?”
郭茂里挠了挠头:“这,感情怎么说得清。每个人都不一样,每个年龄层,性格不一样的人,感情观也不一样。而且那时候我们都是高中生,那还能怎样,念书啊,学校不准早恋,我也不能把人直接拐去开房不是?不过高考结束那天晚上,全班去喝酒,借着酒醉,我抱了她一下。”现在想起,郭茂里手心还止不住冒汗。
“都是装的,根本没醉,就是借茬抱她。她浑身都僵了,但是没推开我,短短半分钟,心里翻江倒海的。我认识她二十多年,现在老夫老妻,高中时发生的事还像在昨天。我觉得,就是一句诗。”郭茂里看着闻容羲,颇为动情地说:“醒来觉得甚是爱你。”
闻容羲点头:“我知道了。”
郭茂里顿时心情复杂地反问:“知道啥?”他还没闹明白自己说了什么,闻容羲就知道了。而且郭茂里突然想到一件事,差点一蹦三丈高。
“闻爷,您坦白告诉我,没谈恋爱吧?”
“当然没有。”闻容羲眉毛一皱,满脸“爱卿何出此言”的表情。
郭茂里如释重负地拍了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当晚郭茂里就在酒店里睡,说是公司没什么事,在这边照顾闻容羲两天再走,实则是留在剧组看看,闻容羲是不是真的如他和他的助理说的,没有任何感情上的情况。
混到闻容羲这份儿上,他要是谈恋爱,或者想结婚,一定要经过公司安排。
什么时候开始铺路,什么时候公开,什么时候结婚,都关系到公司真金白银的盈利,和他将来的定位、形象,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如果对方是圈内人,那更应该早发现,早准备策略,尽量达到双赢局面。
不是说感情就不纯粹了,感情是感情,事业是事业,两者并不冲突。
两天后,郭茂里什么苗头都没看出来,稍微放下心了。
闻容羲确实没有和女星,或者任何可能的异性有过多接触,接触最多的就是戚晴,郭茂里也怀疑过戚晴,但看到戚晴一早醒来那个金鱼泡眼的样,就觉得自己真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