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寨主厅内,一地褐红血迹未干,山贼们尸身倒在地上,面目扭曲,令人毛骨悚然。
阿翔停在山寨大王的胸膛上,向百里屠苏叫了声。
百里屠苏屈膝蹲下,伸手去掏山寨大王衣服里的东西。
找到了藏在怀里的佛珠,丢给站一边的方兰生,继续翻找时,手指触到一大块凸起。百里屠苏去翻里衣,在里衣小袋中找到一块石头,一个小瓶子。
“?”
一块形似白玉碎片,静静躺在百里屠苏手心。百里屠苏看着有点眼熟,收进怀里,去看另一个。
一白瓷小瓶,贴着写了字一张字条,百里屠苏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倏而紧紧握住。
方兰生突然道∶“嗳,你拿少恭的药干什么?”
“少恭的?”
那贴了还魂丹的药瓶,被百里屠苏给看见了。
欧阳少恭心里懊悔,正要说话,百里屠苏迅速起身,把手中的药瓶伸出给他看,“少恭,这是你的?”
百里屠苏紧紧盯着他,眼里全是复杂,还有些莫名的东西,直要人说不出什么狠心的话来。
欧阳少恭别过头道∶“不是。”
“什么不是。”方兰生气哼哼地指着百里屠苏,“这可是少恭辛苦炼的药,你赶快还来,别想抢啊。”
百里屠苏收了药,低头道∶“少恭,你不要骗我。”
欧阳少恭偏头,不去看他。
“我娘现在在乌蒙灵谷,那次灾祸之后,剩余的……”
阿翔突然长鸣一声。
百里屠苏扭头见一干人等支着耳朵听,立即恢复面瘫样,不在说话。
欧阳少恭被他说的话勾起往日回忆,轻叹口气道∶“我们先下山吧。”
4琴川
欧阳少恭写完最后一字,吹干墨迹,折好收进信封。将信封交给方兰生∶“你回去就把信给你二姐,路上不许偷看。”
方兰生狐疑道∶“我怎么感觉不太妙……少恭你没写我偷偷跟你上山的事吧?我二姐会、会。”
瞟了眼站一边的百里屠苏,方兰生斟酌道∶“会用家法罚我的。”
欧阳少恭把毛笔挂好,想起方家二姐泼辣手段,笑道∶“不会的,小兰还不信我么?”
信封没用浆糊封住,方兰生暗道呆会在路上偷偷打开看看就是,就不再多话,揣进怀里就走。临走还瞪了眼百里屠苏。
等方兰生离开,欧阳少恭关紧门窗,转身见百里屠苏抱臂靠在门前,幽幽地看着自己。
“云溪,我正好与你说一件事。”
“还魂丹?”
“不,是玉横。你从那山贼身上搜来的,就是那块白玉石头。”
百里屠苏眼里露出惊愕。
“玉横?!”
“嗯,玉横。”欧阳少恭淡淡道。
玉横,青玉坛的镇派之宝。
当时的掌门拿着一本薄薄的古籍,对着玉横研究了大半辈子,也没什么收获。叹一声此中奥秘吾不可得也,丢暗室里去了。
十四岁的欧阳少恭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听掌门唠叨玉横之事许久后,照常去炼丹室研习丹药炼制之术。
掌门摸着花白胡须,叹了口气。
一次,掌门和欧阳少恭说,你有一身才华,却注定一生孤苦无依,不如永远留在青玉坛内,专心修炼,以后或有仙缘。
欧阳少恭却说,弟子不求甚么仙缘,以后能开开心心地活下去就好。
掌门原有些栽培之意,奈何欧阳少恭傻兮兮的像是听不懂,给回绝了。等欧阳少恭退下,一边的武肃长老直接道∶“掌门想让欧阳少恭担任长老之位?”
掌门道∶“你意下如何?”
武肃停了下,道∶“欧阳少恭除炼丹之术略为擅长,在道法之类上无一精通。众弟子之中,孟淮兼最出众,掌门为何会看中欧阳少恭?”
小韩云溪趴在窗台下,听到两人对话,不屑地撇嘴。看欧阳少恭出了掌门房间,向外走去,连忙跟上。匆忙间听到一句“玉横之事……不可……”不明其意,丢在脑后。
小欧阳少恭带着小韩云溪去后山,韩云溪拿出藏怀里的一包糕饼,献宝似的给欧阳少恭,说∶“这是我家那边做的,很甜很好吃,你尝尝。”
欧阳少恭接过,吃了块后,慢慢道∶“果然很甜。怎么突然过来,前月不是来了一回么。又与你娘吵架了?”
韩云溪道∶“没,偷偷来的。本想给你带个东西,走得急,忘了。这个送你。”
一朵开得娇艳的白色花朵送至欧阳少恭眼前,欧阳少恭愣愣接下,道∶“这花,你是在哪儿摘的?”
韩云溪假装漫不经心道∶“就在你们这旁边采的。怎么了?”
欧阳少恭哭笑不得∶“这是白芍,是玄青长老养来入药用的。”
“很珍贵?”
“不是什么奇特的药,却是很多药方中不可或缺的。”
“花挺好看的,少恭喜欢吗?”
“嗯,用来炼药不错。”
……
韩云溪扭扭捏捏∶“少恭就没别的想说的?”
欧阳少恭想了想,咽下口里饼子,严肃道∶“有,以后记得别乱摘花草,青玉坛里面养的花草全是用来炼丹入药,有些带有毒性,小心伤了自己。”
韩云溪有些垂头丧气,胡乱点头答应,全不当回事。俩人肩并肩靠一起说了些话,韩云溪就要离开。
回了乌蒙灵谷,韩云溪把欧阳少恭反应告诉了小蝉,小蝉纳闷道∶“不可能,我帮小风哥哥追棠灵的时候,花一送过去,棠灵马上就明白了,脸都羞红了,哪里像你说的那人。”
韩云溪摇头∶“他不是这反应。”
小蝉小声哼哼道∶“……活该你娶不到媳妇……”
“什么?”
小蝉大声道∶“不关我的事,我已经帮你了,是你自己没说好的。小狐狸可不还你哦!”撒腿就跑了。
看着小蝉跑走,韩云溪大声喊道∶“不还就不还,你就追你的柴哥哥吧,别以为我没听见你刚刚说了什么!”
小蝉早跑远了,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韩云溪泄气,随手折了根树枝,准备看看那只被自己捡回家的鸟。
欧阳少恭转道去看孟淮兼,一进房门,就看见孟淮兼披头散发,看是自己,流里流气道∶“少恭怎么有兴致来我这儿?那小屁孩呢,没陪你?”
欧阳少恭皱眉道∶“何必这样说话,你、你的爹娘会担心的。”
孟淮兼长相阴柔,长久不见日光,面色青白不少,翘着嘴角似笑非笑的样子颇像女子,却无端让人心里一寒。嘲弄道∶“爹娘?哼,我无福消受。若是少恭你,被自己父母当瘟疫一样,唯恐避之不及。不知道你心里会怎么想?”
“你……”欧阳少恭想到一些风言风语,忍不住道∶“你真是……”
“不是!”
孟淮兼转过身,背对着欧阳少恭。深吸口气,平复下来后,淡淡道∶“你回去吧,我现在心里不好受。想一个人呆着。”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欧阳少恭刚要合上门,就听屋里传来一句∶“抱歉,我也不想这样。”
欧阳少恭手一顿,孟淮兼又道∶“我迟早要把玄青这些人给收拾掉,到时候,就没人会来找我们的麻烦了。我们还做好兄弟,还有常秋山、沈瑜他们,好吗?”
“……好。”
“玉横因你失窃,掌门被人人打成重伤,仍在昏迷中。玄青!你身为长老,该当何罪!”
“好一个该当何罪!武肃,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分明是你与孟淮兼同流合污,打伤掌门窃取玉横,伺机谋取掌门之位,再赖我头上!真是好计谋,好胆量!”
“来人,将此人拖出去。”
“须知,与虎谋皮,反得不偿失!哼哼,我沦落到今日,全拜孟淮兼这个小人所赐!武肃,我倒要看看,你又是个怎样的下场!”
“青玉坛掌门现下昏迷不醒,由武肃代为掌门。”
“玄青长老,大逆不道,企图杀害掌门,夺取玉横。已被关入禁地内思过,终身不可离开禁地一步。其长老之位,由孟淮兼继任。”
“……少恭刚刚怎会突然就……停了呼吸了呢。孟淮兼又不在,他在的话,说不定能看看是什么原因。”
“秋山你傻了,这孟淮兼还是以前那个孟淮兼吗?现在听到我们有个什么事,都爱理不理的。少恭只怕也一样。以前那些个欺负他的弟子,都被弄到禁地去了。说是思过,谁知道是去做什么了。反正我从没见人出来过。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
“唉……”
“别唉声叹气的了,少恭还没醒吧?你先看着,我去熬药。”
“少恭?”
“长老,弟子有一事,想请长老准许。”
“说。”
“家仆寂桐年老,想回家休养。弟子恳请长老准许弟子离开青玉坛。”
“你怎么这么说话,还是叫我淮兼吧。寂桐年纪大了,就在青玉坛里安置下。明天我派人去小镇接她过来,你就不必离开青玉坛。要是没其他的事,你就先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