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晨:“啊?!”
就说了这么一句,宁耳又拿起掉在桌子上的水笔,目光游离地看着前方,静静地转笔。
江晨在旁边百般询问,他都不说话,只是自顾自地发呆。过了半天,江晨不满地哼了一声,嘀咕道:“不是和转校生关系不好么,还夸他打球好。只见新人笑,哪见旧人哭。有了转校生就不要我了,水性杨花!”
这句话也被宁耳听进了耳中,他臊得满脸通红。他很想告诉江晨,水性杨花才不是这么用的,而且按照时间来算,邵柏翰才是旧人,江晨明明是新人。
正在此时,江晨一拍手:“哦对,你和转校生早就认识了,我才是新人,他是你的老相好!”
刷。
这下子宁耳的脸彻底红了。
邵柏翰才不是他的老相好!
这些话宁耳只能在肚子里说说,让他反驳江晨,他根本做不到。
到快放学的时候,他从江晨那儿借了篮球。江晨问:“你这是要干嘛?”
宁耳理所当然:“我要去练球。”
江晨顿时来了兴趣:“嘿,真去练球?来来来,我也去,有我这个燕中最强在,保证把你训练成高手!”
半个小时后,江晨一脸绝望地坐在篮球场上,眼巴巴地看着宁耳。
“宁大校草,我服了服了,我真的服了,我给你跪了行不行。我教不了啊!要不我去和体育委员商量商量,让你最后出场,这样也影响不到咱们班成绩?”
听着这话,宁耳沉默地咬紧牙齿,紧紧地抱着怀里的篮球。
他的右手食指擦破了皮,有些往外渗血,这是他刚刚摔倒在地上的时候不小心蹭到的。流血的地方在手指内侧,江晨没注意,宁耳也不想和他说。
他抱着篮球静静地待了一会儿,抬头道:“那我自己练练投篮,江晨你回去吧。”
江晨有些犹豫:“你自己一个人行不行啊……”
宁耳点头:“我当然行了,练一下投篮而已,又不是打架。”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现在天色也已经晚了,江晨得回家了。他拍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想起一件事:“欸对了,六班那个转校生不是说要帮你特训的么?人呢,怎么一放学就不见人影了,也不来找你。”
宁耳愣了愣,脸上没有表情:“我和他也不是很熟,不要他来教我。”
江晨并不知道宁耳和邵柏翰的关系,只当他说的是真的。于是他朝宁耳挥挥手,笑哈哈地说:“那我就先走了。宁耳,天都快暗了,你也早点回家啊,别练太久了。本来就是个集体活动,咱们班不要求第一,你别放在心上。”
宁耳:“我知道。”
江晨走后,宁耳抱着球走到三分线位置,两手举起球,专注地看着篮筐,视线瞄准。
砰。
球没进筐,他跑过去将球捡起来,又投起篮来。
燕中提倡阳光教育,除了住宿生,走读生里只有高三强制要求上自习,高一高二都没有自习。
已经放学一个小时,篮球场上的学生也越来越少。到晚上七点半了,空荡荡的操场上就一个高瘦单薄的少年一次次地投篮,一次次地再去捡球。
邵柏翰坐在飘窗上,后仰着倚着柔软的靠枕,低头玩最新的PSP游戏机。他的手指在游戏机上啪啪啪地按着,不断地将系统角色打趴。等到游戏机画面上出现一个“WIN”图案后,他无聊地把游戏机扔到沙发上,抬步走到厨房倒了杯水喝。
邵奶奶正好出门倒垃圾回来,见到邵柏翰在喝水,她说道:“刚才我下楼碰到小耳。小翰,你没和小耳一起回来吗?昨天不是和小耳一起回家的,怎么今天不一起了?”
邵柏翰闻言一愣,过了会儿,无所谓道:“他肯定又是给什么数学老师、语文老师批改试卷去了。我干嘛每天都要等他一起回家,我很忙的好么。”
邵奶奶诧异地看着自家孙子,她本想再说些什么,邵柏翰已经转身回了房间,砰的一声把房门关上。
第二天早上,宁耳磨蹭了半天,已经快要迟到了,才出门上学。
打开门后,他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地看向对面,只见对面空荡荡的一片。
那个人没有靠着门,对他说一句“你要迟到了”。
宁耳的目光里闪烁一丝失望,但时间已经快来不及了,他赶紧往学校跑去。
邵柏翰这个人是真的小气,特别特别小气。宁耳早就知道。
小时候有一次宁耳和邵柏翰一起做暑期作业,里面要做一个手工报纸。两家人靠得近,于是他们便找了一天坐在一起做报纸。到上学的时候,宁耳的那份报纸得到了老师的表扬,还送去学校参加小报大赛得到了一等奖,邵柏翰的报纸做得马马虎虎,老师随口点评了两句就没多看。
本来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不是什么大事。
谁料过了半年,那年寒假,宁耳本来还想和邵柏翰一起做手工小报,邵柏翰却冷冷地看他:“我早就做好了。”
后来开学一看,邵柏翰那份报纸做得实在太过精美,老师说好像还用了什么PS软件和一大堆宁耳没听过的软件进行设计,把邵柏翰好好夸了一通。
放学一起回家的时候,邵柏翰得意地看着宁耳,扬起下巴:“我的报纸好看吧?”
宁耳眨着眼睛看他。
邵柏翰有些生气,又问了一遍:“好看不好看?”
宁耳天真地用力点头:“好看,邵柏翰你真厉害!”
邵柏翰没再说话,但那天回家的时候他心情特别好,还听老师的话,小盆友回家要手牵手过马路,他第一次牵起宁耳的手,一起走过了好几条马路。
邵柏翰突然消失后,宁耳每天都有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惹邵柏翰生气了,他才会走。等到后来他长大一点,已经从爸爸妈妈那里知道,邵柏翰是被父母突然接回去的,他也知道邵柏翰的走和自己无关。
可是那个时候他已经把自己和邵柏翰之间发生的所有事都牢牢地记在了脑海里,一闭眼就是当年邵柏翰牵着他的手的感觉。邵柏翰就像个骄傲的小王子,耀眼聪明,他跟在邵柏翰后面,就觉得很高兴。
上课的时候,宁耳想起小时候的事,有点走神。
化学老师在讲台上咳嗽了好几声,江晨赶紧戳了戳宁耳,他回过神来。
江晨小声地问:“你昨天晚上没练太久吧?”
宁耳摇摇头:“没练很久。”就三个小时而已。
江晨嘿嘿笑了一下,没再问。
晚上放学的时候,江晨本来还想陪宁耳去练会儿球。但刚放学他就收到了自家老妈的短信,他双手合十,一个劲地对宁耳道歉:“我小姑突然要生了,宁耳,我妈已经到校门口了,她要接我去医院。对不起,我没办法陪你了,等明天,明天我再陪你。”
宁耳立即道:“没关系,你快去看你小姑。”
江晨火急火燎地走了,宁耳抱着篮球,又一个人去了篮球场。
距离高一篮球初选赛只剩下两天了,六班的球队学生留下来开了个短会。四大天王站在讲台上说着自己的研究策略,邵柏翰百无聊赖地坐在窗边,随便地玩手机。
“我们班已经拿过上学期的第一,这次我们的目标没有其他,只有第一!大家也不用紧张,咱们班的实力有目共睹,而且这学期邵柏翰也来了,他球技非常好,我们肯定能拿到第一。”
“四班的江晨实力很强,老三,你注意一下,要是我们在初赛的时候抽签碰到他们班,你和老四盯着江晨。”
“哈哈,他们四班除了江晨和那个李晓通,其他都是草包。而且他们班好像早就知道自己拿不到冠军,说是要全班都参赛呢。连那个宁耳都报名了要上场。”
邵柏翰玩手机的动作顿了顿,他皱起眉头抬眸看向不远处的同学,嘴唇张了张,还是没说话。
“你还真别说,那个宁耳虽然一副弱不禁风的小白脸样子,但还挺刻苦的。我昨天晚上来学校拿东西,看到八点多了,他居然一个人在篮球场,你们知道他在干什么?他在练投篮!”
砰!
“你说什么?昨天晚上宁耳不是因为改试卷才那么晚回家,他是在练球?”
邵柏翰腿长,踩翻了一张椅子,几下就跨到了那个说话的男生面前,一把拉住他的领口。
那男生压根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邵柏翰怎么突然这么生气。他紧张地抖着身体,吞吞吐吐地说:“对……对。我昨天晚上是看到八点多了他还在学校练球,但……但我不知道他到底练了多久,说不定他七点多才来练球的?”
邵柏翰一拳打在了墙壁上,吓得那学生浑身一震。他缓慢地抬起头,一双冰冷的眼睛静静地盯着这个学生,一字一句地说:“他从放学就开始练球了,他根本没有回家!”说完,邵柏翰连包都不拿,转身就跑出教室大门。
在走到大门的时候,他忽然转过头,看向刚才那个男生,冷笑了一声:“宁耳不是小白脸,他很厉害。再让我听到你说他是小白脸……你可以试试。”
话音刚落,邵柏翰飞奔着离开了六班。
等到邵柏翰走了几分钟,被他训斥的男生重重地出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他不满地怒道:“邵柏翰什么意思!他是不是我们六班的人,为了四班的那个小白脸来骂我,他有毛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