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杨戬--!杨戬--!!”
太白金星想不到,杨戬竟然就这样、就这样消失了!
带着【天罪】,带着所有人对他的憎恨、带着囚困三界的天条,就这样寂灭于天地!
泣血般狂叫了三声他的名字,太白金星将自己的神识张开到极限,眨眼之间便搜索了地狱、阴司、琼瑶、归墟,甚至连他很久没有关注的群星深处也仔仔细细的找了一遍,却再也没法感受到杨戬一星半点的气息!
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太白金星抱着杨戬留下的、染满他血液和精魄的破碎盔甲,无声的痛哭起来。从开天辟地至今,他从未悲伤、从未流泪,但是今天他却流尽了一生的眼泪,因为他悲哀的发现,他恨杨戬,是因为那天在昆仑墟的冰原之上,杨戬如此孤单决绝的离开、杨戬看着自己黑沉压抑的眼眸,都狠狠的揪着自己的心,只因为自己被那个人如此的忽略,他明明记得杨戬封神后第一天在天帝玉虚宫的早朝上,时不时偷看自己,却总在自己转过头去时就会避开的目光!
原来那个时候,你已经是我星命中一道能改变一切的变数。
痛哭着,太白金星忽然发现,原本灯油几乎燃尽的宝莲灯,在浸透自己的眼泪后,竟然缓缓盛开!
不过巴掌大小的灯盘,却不断绽开出千万层层叠叠的金色花瓣!那里面还残留这一点杨戬的血液和精魄,混进自己的金色的泪水之后竟然被发动了!里面还残存着【仁】和法力……莫非,自己还有机会!?
马上擦干泪水,太白金星再次念动口诀,这一次,宝莲灯终于有了回应!
相传,传世宝灯,能实现所有的愿望。
“宝莲灯!我求求你,救他、救他!救救杨戬!”
宝莲灯在半空中剧烈的旋转着,金芒四溢,却没有任何动静。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若是不救他,我一定会活在永恒的后悔中!就连太上老君也炼不出后悔药!哪怕毁尽万世修行,我也不能让他就这样消失于三界!”
“他好歹也做了你几万年的主人,难道你不想救他吗?宝莲灯!!”
宝莲灯忽然一顿,随即又更高速的旋转起来。它溢出的光芒此时在半空中变成一个金色的光芒的漩涡,刹时间天地间所有的光芒都被吸进去一般,就连风和云都渐渐卷入其中。
太白金星能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吸力,他看着趴在地上已经被飓风刮得睁不开眼睛的哮天犬。
“啸天犬,我就要去寻找你的主人了!上穷九霄碧落、下至黄泉地狱,无论是过去、现在、将来,总有一天我能找到他!我命令你,守护宝莲灯,直到有一天交还到他的手中!!”
金光中,太白金星素白的长发逐渐被染成金色,他的身体也这和杨戬消失时那般,正在化成万点金芒!
只是这些金芒幻化后立即被宝莲灯释出的金色漩涡吸进去,很快,天灯中心炸出一道直冲九霄河汉的爆裂光柱。
就连位于归墟尽头、曾经刻着天条的废墟也被这穿透三界的光芒照亮。
爆闪过后,宝莲灯又恢复成一盏普通的青铜油灯模样,在天空中缓缓的摇晃了几下,便掉落在哮天犬的手中。
被光柱冲破的天空,随即下起滂沱骤雨。
哮天犬就这样跪在大雨之中,跪在杨戬的衣冠冢前,和天空一起恣意的奔放着脸上的泪水。
直到三天之后,云开雨竭,三界中便再也没有了宝莲灯的传承。
天条被毁,天地失序。
星宿坠落,苦海茫茫。
何处是岸?
其也无岸……
--神觞番外·恩将仇报·完--
《神觞·御月》出书版--《第一卷·天诛》
【天机烧破鸳鸯锦,烘楼照壁红模糊。--题记】
第一章 江湖夜雨十年灯
“展昭,你这是什么意思!!”
“哐啷--!”
随着白玉堂的一声怒吼,桌面上几碟精致的小菜全被打翻在地,尚未完全冷却的菜汁犹散发着白色的蒸汽。
“白兄--”展昭才一开口,却被白玉堂堵住了话头,连桌子上仅存的一小壶杏花陈酿,也被他扫到了地上。和接触地面迅速冷却的菜油残羹混在一起,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每次你一叫我‘白兄',就是要开口赶我走是不是?展昭啊展昭,你也未免太小看我白玉堂了!”
怒极反笑,忽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他拿起唯一还留在桌子上的一杯酒,蹭的旋身把大半个屁股挤到展昭的椅子上,咕嘟一下把酒吞进喉咙里,嘴里喷出淡淡的杏花香和浓浓的酒气,熏的展昭差一点掉到地上。
“白兄你这是为何?两个人抢一张椅子,传出去不怕人笑话你堂堂锦毛鼠却是个斤斤计较的鼠辈?”
地上白的是嫩葱豆腐,黄的是酒糟鲈鱼,褐的是酱爆冬菇,红的是宫保鸡丁--虽然他是一个大男人,但这几样小菜却都是那只挑食的大白耗子在自己手下的菜肴里赞不绝口的。平时他的伙食大都是在开封府的大灶和大伙随便吃吃,就只单这嘴尖舌头矜贵的耗子来的时候,自己才难得的重温以前独自闯江湖时练就的一手简单伙房本领。
哪知这耗子从那次起就嚷嚷上了,以后但凡每到开封府,那些个太白居啊龙凤酒楼的也都不去了,就光一个劲的逮着自己有空就把他往厨房里推。一来二去三来五往的次数一多了,连帮厨的昌婶都笑自己是开封府里皇城天子脚下养耗子的第一人。
只是如今,菜还是原来的味道,酒是自己从老家带回来的最后一坛,他心里,却像是灌满了盐咸的发苦,那是他做菜的时候翻了盐罐子,还是,不能流出来的眼泪都倒灌进去淹没了他的心。
“展昭,你看着我!你这猫儿,每次撒谎的时候就不敢看别人的眼睛,还真是一个坏习惯啊!”
白玉堂却不吃展昭这套,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他白玉堂别的不敢说,但就是展昭,这只臭猫脱了裤子放的屁是香的还是臭的他五爷也知道个一清二楚!
伸出手硬是把展昭的脸掰过来让两个人四只眼牢牢的对上,他一字一顿的说:
“展、小、猫,是不是那个包黑子又派了什么灭门血案要把江湖道上的兄弟得罪遍了才能完成的案子?”痞子似的调调,眼中却凌厉的透着只有展昭才明白的认真。
地上的那些残羹,怎比的上这关切的一眼?展昭心里顿时一阵酸楚,玉堂,你待我如此,你是天地间最懂我的人--人生得一知音,生命中有了你的存在,我便了无遗憾!
只是这一次,这一次我真的只能把你推开。这腥风血雨不应该沾染上你雪白的衣袍,你没有义务担起应该由我承担的责任!
我不要你因为我踏进这污秽的官道步上也许没有明天的血路,玉堂,对不起!在这个时候,连这三个欠你太多太久的字我也没有能力说出口。若是这次展昭还有命回来,一定会应了你那晚上喝的烂泥般时对我说的那几句话。
你酒醒后忘了,但展昭却一直把你的真情切意藏在心中埋在记忆。只是这感情太过惊世骇俗,我今生也许只能负你!若是我没命回来,我一定会在奈何桥上一直等你,我要阎王许下我们来生能共结连理的姻缘。只要那月老不要再弄错对象,将失心的红线牵在了同为男子的你我身上……
心里的痛反而刺的展昭清明起来,他迎向白玉堂质问却满怀的目光,心下一横--
“白玉堂,你休再胡闹!竟敢如此称呼包大人,冒犯朝廷命官该当廷杖之刑,你罪该当何自己知道!若是我禀告包大人,他定是秉公办理。这酒也喝了,菜也……吃了,你可以走了!”
“什么!?展昭你这只臭猫,居然敢对我’秉公办理‘!?你是不是疯了!”震惊的看着展昭一动不动的对着自己的黑瞳,这只猫,莫不是今天晚上得了失心疯?还是,真的对自己气上了,怪自己扫了他做的一桌酒菜?
“猫儿,你别开玩笑,别闹了,我和你赔不是还不行么?我从没和别人道过歉的,猫儿,对不起行了嘛……”软软的语气,触动展昭让他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的,他几乎就想开口叫白玉堂留下,留下他和自己同生共死,留下他让自己有一个安心却会让自己变得软弱的依靠。
“开玩笑?白玉堂,你太抬举展某了。你帮开封府办的案子,展某记在心上,公孙先生也有个账册。到时候论功行赏,就算你不是公门中人,但也一定不会少了你的!这次到青城办的案子,不过是查对一些官银进出核对帐目,没什么能令你锦毛鼠意气风发侠肝义胆的地方,所以就不劳烦你大架跟随了!再说,你这一介平民无官无爵,总不能老让人看了我开封府笑话说我们无人连这点小事都办不了吧!”
玉堂,不要和我争,这青城不能去,不能去,我不能让你去!
“好啊,展昭!原来你一直把我当成这种贪图功利的小人!你爷爷的老子到底什么鼠目寸光对你看走了眼!你是开封府的能人是吧!好,你就自己去吧,白爷爷我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心都被只瞎眼猫给叼了!”白玉堂轻易的被挑起了怒火,他腾的退开窜到了三步开外,手里“啪”的一声轻响,掌心升起一缕轻烟,白瓷的酒杯已经化作了纷纷扬扬的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