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什么?”江棋问。
“粥喝吗?”
“喝的。”
“那我再炒两个素菜。”盛轶说:“肉你还想吃吗?”
“稍微放点吧。”什么荤的都没有的话,总感觉一顿饭白吃了。
设身处地的想作为饭也要不甘心。
最后一个菜闷在锅里,盛轶喊他进来看会火,他去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拿出去晒了,江棋看他稀稀拉拉的扯出来装了一满盆,怀疑他是不是把这一个星期攒的全背回来了。
“来得及干吗?”就剩明天一天的时间。
“不下雨没事。”盛轶说。
“那要下雨呢?”
“看过天气预报了,没雨。”
有雨呢,有雨没雨都只有这一天,洗不了难道还准备背回去继续穿吗,但没等他把盛轶的思路理顺,脑子里第一反应就已经是换个带烘干的吧,扔进去滚几下拿出来抖抖就能穿了,比洗碗机管用。
对啊,江棋你赚那么多钱干嘛,又没地方花,所以,换吧,大容量变频滚筒带烘干的,今天晚上就去下单吧,明天早上没准就送到门口能烘了。
盛轶晒完回来,拿铲子在锅里搅了两下,江棋收起手机出去了。
真是要月亮连玉兔都想给。
吃饭的时候江棋问:“你明天几点的飞机?”
“七点。”盛轶说:“你要送我吗?”
江棋想咆哮我连大容量变频烘干洗衣机都送了你说送不送!
江棋面不改色,“你要我送吗?”
盛轶:“嗯。”
江棋:“那我送吧。”
吃完饭江棋特地抢着洗碗,留了点时间给盛轶整理他的房间,他不信他动作就是再慢,从现在收拾到睡觉,床上那点东西还能收不下去了。
然而他八点的时候朝里看了一眼,整个房间和他第一天看到的没什么两样,乱的纹丝不动,江棋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在收拾,就这么想跟他挤在一张床上?他又不是没给他装空调。
他从自己的橱里拿了一把衣架,准备去他房间强行帮他收。
盛轶靠坐在床边的柜子上翻一本书,江棋一眼就认出来这本书以前是他的,讲一个外国人九几年在长江边上的一个小镇上教书的经历,写的无论角度还是观点都挺有意思,他推荐给他过。
江棋喜欢看这一类类似生活记录又有点游记性质的书,空了的时候偶尔也会一个人四处逛逛,但他就是做不到像书里面的人经历的那样随意,他从感情懵懂到现在,这么多年始终囿于一次又一次的困境里。
他其实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优柔寡断裹足不前,但不喜欢归不喜欢,这么多年反反复复,他劝不了两天又要回到原点一切照旧。
能放下的,又怎么会想这么拖死自己。
有借无还是他们几个人惯常的风格,他这里就有不少不知道是他们里面谁的东西,所以这本书出现在盛轶这里一点都不奇怪,奇怪的是,一定要在这种节骨眼上温习吗,你特么快没地方睡,要跟一个同性恋睡了!
盛轶猛一看到抄着一把衣架气势汹汹走进来的江棋有些错愕,“干什么?”
干什么,理东西,收拾你的猪窝!
江棋把衣架扔他床上,“你今天晚上是又想跟我一起睡吗?”
盛轶看着他,没一会眼神往别处飘,咳了声,“你要是愿意……”
“不愿意,收拾,不然睡沙发。”
“……哦。”盛轶飘了一半的小眼神又荡了回来,磨蹭着开始收东西,江棋替他挂了几套衣服,转头发现他磨了那么会,地上那个箱子里的东西半点没少。
江棋不想管他了,反正他今天是绝对不会再松口让他睡进来了。
沙发吧,真皮沙发。
那是你温暖的家。
江棋绕过他往门口走,半当中手被盛轶轻拽了一下。
他停下来,“干嘛?”
盛轶起身,用脚勾了张椅子给他,“坐会,我们聊聊。”
江棋看了眼没动,“聊什么?”
“周时。”盛轶开门见山的问:“是你前男友吗?”
那张靠肚吃饼照盛轶应该是看到了,隔这么久能让他再想起周时的由头应该也只有那次,不知道王文宇那天是不是故意的,非要让他们两个以这种诡异的姿势入镜。
“不是。”他到现在初恋都没有呢是什么是。
“他吻过你。”
“吻过我就是我前男友吗。”江棋笑,拉过椅子坐下了,“你也吻过我,你是吗?”
盛轶没像江棋想的那样直接一句不是打回来,过了一会,他听到他说:“你想我是吗?”
“是什么,前男友?”
盛轶用一种是不是没办法好好聊天了的眼神看着他,“没听明白?”
江棋没说话。
盛轶索性把那层意思更直白的问了出来,“你想我做你男朋友吗?”
江棋被他这话问的都不知道往哪生气,“不是我想,想不想的人是你。”问题的重点他敲了多少次黑板了。
盛轶在放慢了节奏的对话里没有再开口,这点间隙江棋居然还在想,比起之前几次干脆的不能,盛轶这种话到嘴边还是没法言说的态度是不是算有点进步了?
可是或不是里面,谁会在乎那点进步的空间。
江棋慢慢沉了语气,“无论你想什么,那都是你的事。”
“你给过他机会吗?”盛轶想到那个没能送到他手里的礼物,“他是直的吧。”
江棋猜到他什么意思,他看着他,没有任何犹豫,“没有。”
是直的,后来弯了,为什么弯的不知道,可能是自我催眠催弯的,也可能是脑子高度燃烧胀弯的,没人知道原理。
江棋:“怎么你想试试。”
“他的选择对你来说不重要吗?”盛轶因为他轻描淡写的态度有些恼怒,“只要不是在第一时间回答出你江棋想要的,在你眼里就什么都不是了是吗。”
“那你知道他从第一时间到回答出我想要的用了多久?”
盛轶看着他,“所以你也会这么对我?”
“是。”江棋说:“我不会再等了,无论你住不住进这里我都不会再等,你也别叫我等,你追的上就追,追不上我找别人,你要觉得我现在这样是在逼你,那随便吧,你觉得是,那我笑我哭就都是。”
江棋回了自己房间,关了房门,这两天攒在心里憋着的火发出去了点,但发的不痛快,盛轶没说几句话,没做多过分的事,他发太狠担心自己看起来像个神经病,江棋其实很想对他大吼两声,不是每个人都是周时,周时模式是可以模仿,但绝不等于照抄。
江棋闷着头睡,也不管隔壁盛轶现在是个什么状态,站着也好趴着也好,哭也好笑也好,随他去吧,最好他一气之下带着他那堆零碎一起搬出去。
江棋躺了两个小时没睡着,冷静下来后又觉得自己干嘛非得这样,顺着他不行吗,就还剩下半年了,半年里要他没在他这做出点成就来,估计他自己就住不下去了。
而且江棋有十足的把握他做不出什么来。
要有苗头至少拒绝的时候有点犹豫吧。
不,现在是有点犹豫才更说明问题严重。
算了,江棋点开京东,试着搜索了下“带烘干洗衣机”,价格由高到低排列。
就让他在这里的最后几个月过舒坦点吧。
江棋买完放下手机,彻底平静下来后,才有了点稀疏的睡意,正当他要放松自己陷进去时,感觉身后有人坐了下来。
他一个转身把盛轶已经倒成四十五度的背又给推了回去,“别睡我这。”
盛轶看他醒着,索性不再收着动作,把江棋的手从他背上拿开,顺势躺下了,“沙发不好睡。”
“我身边你更不好睡。”江棋动作不敢太大,生怕被他抓着,又要与他携手到天明。
“好睡的。”盛轶声音里都是困意,拉过小毛毯盖上了,“你最好睡了。”
滚。
江棋:“出去。”
盛轶不动。
嘿,老子还能连自己床上睡什么人都做不了主了。
江棋蹬着他的背把他往下踹,盛轶够到床板使劲抓着,一副就不下去有本事你踹死我的无耻样,“我不想睡沙发。”
“那就去理东西。”江棋怕力气大了真把人踹出点什么毛病来,没敢多使劲,见盛轶怎么都不下去,也没心思跟他搞了,他把毯子抽回来裹自己身上,背过身,“操!”
“江棋。”过了会,重新躺好的盛轶在他身后喊。
“闭嘴。”
盛轶手肘顶了顶他,“还生气吗?”
“生。”江棋说:“这气我要生两个小时。”
盛轶似乎是笑了声,“两个小时你还醒着吗?”
“你管我。”
“江棋。”
“啧。”
在江棋用毛毯闷死他之前,盛轶说:“我不会是下一个周时,我比他那个时候要喜欢你。”
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对你说。
江棋听他说完,半天没动,房间里只剩下空调运转的声音和身后浅浅的几乎被淹没的呼吸声。
他转头,看到没了小毛毯的盛轶抱着手臂睡在床沿上,穿着今天他帮他挑的那件石榴红的睡衣,背影落寞,在他刚换没几天的白床单上的映衬下,更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