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谁呀？”
电话那头没人说话，只有同样的春晚节目声音传来，纪晓敏有些疑惑，刚想再问一次对方的身份，就听电话里传来了一声低沉的“新年快乐！”
然后，耳边就只剩下一阵茫然的嘟嘟声。
而同一时刻，沈丛放下电话，捂住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深深呼出口气。
活了二十几年，这是他第一次没有跟他妈一起过除夕，强烈的思念让他忍不住拨通了纪晓敏的电话，但随即就听到了7458发出的系统禁制警告。
他强忍着全身被电击的疼痛，总算说出了那句新年快乐。
虽然差点被电晕，但他听到了他妈的声音，还听出她今晚心情不错。
这样，也值了！
除夕过后的新年假期，沈丛一直在家休息，并且查阅了一些关于自闭症的知识，以确保在和韩时青见面时，不被他看出破绽。
到了俩人约好见面的初五这天，沈丛一大早就起来收拾了屋子，还刮了胡子，换上一套比较新的衣服，对自己……不，对程已的形象表示满意后，才开始等待着对方的到来。
他们约好下午三点钟见面，但两点不到，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沈丛疑惑地打开门，却见门外站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身边还带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爸爸！”小女孩看到他，立刻扑过来抱住了他的大腿，声音听上去有点委屈。
沈丛头一次被人叫爸爸，整个人都有点懵，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程已的小孩和正在跟他闹离婚的老婆，马莹。
马莹看到程已，表情明显有些惊讶，好半天才啧啧两声，笑道：“哟，打扮得这么精神，陈文峰还你钱了？”
沈丛有点囧，他只在7458那里购买了程已的基本信息，好多事情其实都不太清楚。这么突然和马莹面对面，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打交道，只好愣着不说话，以不变应万变。
马莹见他闷声不响，倒也不觉得奇怪，不怎么耐烦地说道，“我爸妈回老家过年了，这两天没法照顾玲玲，就让她暂时在你这边待两天。”
说完她带上了墨镜，身姿妖娆地转身离去，突然又像是想到什么，回头补充了一句，“对了，春节过完，就找个时间把离婚协议签了吧，你也尽快搬出去，房子我还得重新装修呢！”
这句交代完，她看都没再看程已一眼，转身就准备去摁下楼的电梯，可没想到身后的人却叫住了她，淡定说道：“那个离婚协议，我不会签的！”
这句话成功让马莹回过了头，取下墨镜，瞪着眼睛看他。
沈丛前两天已经看过那份离婚协议书，或者说是——程已净身出户说明书。
协议书上明确写着，房子、车子都归马莹，而且程已每个月还要出三千元赡养费，至于家里仅有的存款、马莹当初的陪嫁首饰等，也都归马莹所有。
这哪里是离婚协议，简直就是抢劫啊？
沈丛从程已账务情况里得知，房子当年是他出了首付，前两年赚了点钱还把贷款都还完了，凭什么要送给这个女人呢？
虽然沈丛不是当事人，不知道他们夫妻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但既然是拆伙过日子，总不能什么便宜都让对方占去吧？
沈丛想不通程已为什么会这么做，至少在他所知道的信息里，程已并不是过错方，反而是马莹这人，时常夜不归宿，对于他被朋友骗了钱的事情，更是各种挖苦讽刺，骂他脑子有病什么的。
“你什么意思？”
马莹原本颐指气使的脸色，此刻已经垮下来，看程已的眼光也变得凌厉。
玲玲被她吓到，赶紧抱着沈丛的大腿，躲到了他的身后。
沈丛摸了摸小女孩的头以示安慰，然后毫无畏惧地迎上了对方的目光：“还能是什么意思，这种不平等协议，我肯定是不会签字的，要么重拟协议，要么打官司，你自己看着办吧！”
“打官司？”马莹一声冷笑，“程已，你有脸打官司吗？你干的那些龌龊事儿，你好意思去跟法官说吗？”
沈丛闻言眯了眯眼睛，看样子，马莹应该是抓住了程已什么把柄，可他却没有这部分的记忆，这可真是让他没什么底气。
但这种时候，输人不输阵，他还是硬气地哼了一声：“龌龊事儿？好啊，咱们就到法官那里去评评理，看看到底是谁龌龊！”
说完他砰地一声关了门，把马莹隔离在了门外。
☆、三个我（3）
“程已，你别给脸不要脸！咱们走着瞧！”
马莹的叫嚣声在门外响起，玲玲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沈丛被两个女人的咒骂和哭泣夹击，整个脑袋都在嗡嗡作响，他从来没像此刻这样庆幸过——自己不喜欢女人！
沈丛扯了些餐巾纸，一边哄着玲玲，一边给她擦眼泪，直到门外的马莹没有了声音，玲玲才停止了哭泣，抽噎着放开了死拽着他的双臂。
“玲玲别哭了……”
沈丛呼出口气，把小女孩带到沙发边坐下，拿起桌上的巧克力塞到她手里，哄道，“玲玲乖，妈妈说的都是气话，咱们别理她，来，尝尝哥……爸爸给你买的巧克力好不好？”
玲玲接过巧克力握在手里，低着头不说话。
沈丛有点尴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小朋友打交道，只好干笑着摸了摸鼻梁，有点一筹莫展的感觉。
“爸爸……”
过了一会儿，小女孩突然抬起头，一双看起来比同龄人要成熟的眼睛，看着沈丛轻声说道，“我不想跟着妈妈，你能不能别送我走了？”
沈丛微微一愣，轻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玲玲为什么不想跟着妈妈啊？爸爸以后要是没有了这个房子，玲玲跟着爸爸是要吃苦的！”
“我……我不怕吃苦！”
玲玲扑到沈丛怀里，哽咽说道，“那个人说，只要我不把看到的事情说出来，以后就让我住在这个房子里，不然，就要送我去乡下！可……这是爸爸的房子，凭什么让他做主？”
“那个人？”沈丛皱了皱眉，不知道什么人会对小孩讲这样的话。
“就……就是那个……”玲玲咬着嘴唇，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说道，“跟妈妈在房间里亲嘴的人！”
沈丛一惊。
原来，这马莹早已经把外遇带回了家，程已他是真不知道呢，还是假装不知道？
作为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沈丛特别能理解玲玲此刻的无助，她这个年纪，已经有了一定的是非判断能力，父母的行为她或许无法完全理解，但在他的心灵上却会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记，而这种印记可能会影响她的一生。
沈丛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顶，努力挤出个笑容：“玲玲，爸爸不会让别的男人住进这个房子的，这里是玲玲的家！”
玲玲抬头看着他，眼睛里泪光闪闪，但很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沈丛起身走到屋外，拿出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那头是他Gay圈里的朋友，著名律师魏念。
沈丛介绍了程已的情况后，便谎称自己是沈丛的朋友，想要寻求对方的帮助。
魏念曾经追求过他，但沈丛不喜欢大叔款，就拒绝了对方，魏念倒也没死缠烂打，只是偶尔约他出来吃个饭，两个人保持着普通的朋友关系。
不到万不得已，沈丛肯定不愿搬出这层关系来和魏念套近乎，但他现在找不到其他专业人士帮忙，只好牺牲自己来欠这个人情。
魏念那边倒是很客气，听程已描述完情况后，就很笃定地说，程已没有净身出户的必要，但如果真要打官司，他就必须拿到对方出轨的有效证据，光凭嘴巴说是没有用的。
沈丛深以为然，感谢了魏念的提醒后，就开始琢磨着该怎么收集马莹的出轨证据，但他同样也有些担心，不知马莹到底抓住了程已什么把柄。
就在他思前想后之际，玲玲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道：“爸爸，我肚子饿，外公外婆不在家，妈妈要去见那个人，没给我做中饭……”
“什么？”
沈丛有点不敢相信，为了去见情人，连饭都不给女儿吃？
这马莹也真是做得出来！无论大人之间有什么恩怨，孩子总是无辜的吧？
沈丛心中不忍，但看着空空如也的厨房，心里又有些为难，他想带玲玲出去吃点东西，但韩时青很快就会到家里来，他总不好临时放人家鸽子。
思前想后好半天，他才叹口气，拨通了韩时青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时候，韩时青已经到了程已家小区门口。
“喂，程老师吗？我刚到您家小区门口……”
“啊……这么快？”
沈丛本想推迟见面的时间，没想到韩时青已经到了楼下，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不好意思啊，韩先生，我这里突然遇到点小状况，得带我女儿出去吃点东西……要不，你先到家里坐坐，咱们过会儿再聊？”
耽误韩时青时间，沈丛是万分不好意思的，但凑合给小孩点个外卖，他会更不好意思，而且玲玲现在的情绪不是太稳定，他还是希望自己能把她照顾得好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