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会散,保险起见,现在不能下山,还是得在洞里待一晚上。”蒋师成此时才稍稍松了口气,也不再无聊地装路人,掏出对讲机和易清商量起过夜的事。
宝儿把自己缩成一团,蜷缩在角落里,尽量让自己不妨碍他们行事,这一行人显然不是什么普通人。
程尘看着她那惨然的模样,也心有恻然。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天空中的“漏”已渐渐消散,露出了正常的天色,红霞如血,映得半山一片红,最后一缕阳光隐没山后,黑灰色的“漏”就如同出现时那样突然地消失了。
“老蒋,你帮她看看,伤要不要紧。”程尘用下巴指指女孩。
老蒋应声上前,毫不怜香惜玉地拉过她的脚踝,重重捏了两下,不在意地说:“没事,有点撞到,擦点药油揉开,明早就能走了。”
“喂,人家女孩子,你也悠着点。”程尘有点看不过眼。
“蛤?!”老蒋一脸莫名,看看宝儿,古怪地笑笑,丢开了那只白嫩的小脚。
宝儿低声道了谢,又缩到一边。
不久,易清他们送来睡袋帐篷之类的旅行寝具,程尘让老蒋分了一份给宝儿。
洞里空间勉强能搭两个帐篷,程尘正有些发愁睡觉怎么安排,老蒋发话了:“程朗你和程尘一个帐篷,我和这位宝儿一个,凑合一晚,明早就下山。”
程尘惊讶地瞪着老蒋的厚脸皮,没想到他还真毫不在意地开口了,然而更令他惊讶的是,阿宝默默点头,逆来顺受,抱了借来的睡袋默不作声地钻进了帐篷。
“哎,这,这不太好吧……”他刚喃喃半句,就被程朗拖进自家小帐篷,投喂了一堆好吃的。
身疲心累整整一天的安大师也不再废话,捧着糕点啃着啃着,脑袋一点一点就栽倒睡着了。
睡了许久,迷迷糊糊只觉腹胀,程尘睡眼朦胧地从睡袋钻出来,翘着呆毛发楞。
“怎么了?”小小的顶灯被打开,程朗悄声问。
“哈呼——”程尘打了个大哈欠,泪眼惺忪地起身咕哝,“没事,我起夜。”
阿郎把厚外套给他披上,拉着他往外走。
“你离远点,我会小心的。”程尘挥挥手赶开人,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天色其实已经有点蒙蒙亮了,青灰的天际隐约透着点红色的霞光,阳光还被压在云层之下。
程尘打着哈欠掏出水管放水,正浑身轻松,边上有人亲切地打招呼:“嗨!程尘,早安。”
程尘吓得浑身一激灵,水管都停摆了,天呢!是宝儿!他吓得赶紧手忙脚乱地收拾……然后,他的眼珠就仿佛被定格似地,死死盯住了宝儿手中的不明物体。
眼睁睁地看着“她”轻松愉快地嘘完,优雅地收好工具。
程尘梦游似地也接着完成自己的任务,收拾利落,恍惚地瞪着宝儿问:“你,你不是女,女的?”
宝儿呲牙一笑,伸手出来,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女的?仙宝,很高兴认识你。”
程尘恍惚地伸手想握,突然想起对方刚刚用那手……恶!他赶紧收回手,说:“很惊吓认识你。我还是程尘。”
仙宝讪讪地收回手,两人尴尬相对几秒,他有些愕然,试探地问:“程尘,你……没听过我的名字吗?”
程尘奇怪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听过……咦?仙宝?!那个,那个‘夜欢曲’?”他恍然,最近几天车上单曲循环的不就是那位雌雄莫辨的,仙宝的歌!
“是啊,是啊!”仙宝笑眯眯地点点头,“等等,程尘……安然安大师!”他也恍然地一拍自己脑袋,“怪不得我看着你好眼熟,就是那个龙川之星,少年天才文师?!我看过报上你的照片,好小又太模糊,没你真人帅。我最喜欢你的《金X梅》!呃,咳咳,不是,我是说最喜欢《野天鹅》了。”
程尘干笑一声,与他尴尬地两两相望,冷冷的山风吹过,两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喷嚏,突然笑开了。
“喂,安大师!咱们别冻着聊天啊,您有空吗?我能不能找你……说说话?”伪娘少年仿佛又恢复了昨日的开朗,笑呵呵地问。虽然是镇国大师、半个救命恩人,但程尘那个年纪,实在没法让他毕恭毕敬,反而倍感亲切。
程尘看着少年强作欢笑的眼中一丝难掩的脆弱,一把搂过他,哥俩好地往回走,边嫌弃:“早说你是男生啊!看你那样儿,存心误导么!”
仙宝无辜地眨眨眼,又黑又长的睫毛像是两只小小的黑蝴蝶,说:“我这可是纯天然,老天爷让长这样的,不是存心骗人啊!”
程尘无语地看着他半长卷曲发,明媚的五官,修长细致的身材,以及其实挺简单却衬得他格外妖娆的牛仔长裤配休闲小外套。就算知道了他是男人,还是怎么看怎么性感迷人。
一时无语。
第103章 兰花草
在程朗和老蒋的注目下, 两只少年钻进帐篷窃窃私语,老蒋挑挑眉毛呲牙一笑, 程朗回了个冰冻射线。
“你不是大明星吗?怎么有空跑出来和驴友登山?”程尘有点奇怪。
“哈,本来是想偷偷跑出来几天, 和朋友们一起难得好好放松一下, 没想到……弄成这个样子。”仙宝勉强笑了声,声音低落,要是他身后有条尾巴,估计都要夹到腿缝里了。
“嗯,虽然可能有些交浅言深, 我还是要说一句……你要小心点你身边的人。”
仙宝呲牙一笑, 露出两边可爱的酒窝, 说:“我知道, 谢谢你,程尘。”
他盘腿看着地垫的纹路,低声道:“昨天,那个时候,是根生哥, 嗯,谢根生把我绊倒的。我看到了。还看到他……慌张的眼神。不是惊讶,也不是愧疚着急,是慌张心虚。”
一点水渍在地垫上印出深色的痕,又是几滴,泅开一团。
仙宝慌忙伸手去擦, 鼻涕却又滴了下来,他苦着八字眉,手忙脚乱地抹把脸,又忙用袖子蹭地垫,把自己的脸和垫子都搞成一团花。
“停停停!住手!大明星,你可别蹂躏我的帐篷了。”程尘惨叫着,赶紧逮住花猫似的伪娘,无奈地扯过包纸巾塞他怀里,“你不是男的吗?别动不动就掉眼泪好吧?!”
仙宝用了整整一包纸巾,终于搞定自己的脸和程尘的帐篷,眼里还闪着泪花,却咧嘴笑道:“对不住,安大师!我平时也不这样,就是,就是,忍不住……”
安大师翻了个大白眼,钻出帐篷向程朗伸手,没等开口,手里又被塞了包厚实的纸巾。
“你别看我现在这样,好像挺时髦还有点小名气,当年我和谢根生刚从山里出来时,见到路上有那么多人我都吓得麻爪。”
仙宝吸了吸鼻子,低声说,“我们是一个村的,在陕府的大山里,沟连沟山盘山,到县城要走两天。从小家里人就嫌弃我长得娘气,没把子力气,乡小读了几年,俺爹就让我跟着根生哥出来打工。
14岁那年,我第一次出大山,根生哥带着我去越府那边寻工,刚下火车就被人抢了包裹。他就比我大三岁,之前也只跟着族叔去过一次越府,根本不知道咋办,也不敢找警察,就是瞎转悠,也拉不下脸讨饭。
那次我们整整饿了两天,实在没法子就在车站边的垃圾筒里翻点别人丢掉的剩盒饭吃。后来,根生哥说,有几个人在地下通道唱歌,很多人给钱。俺寻思着,这行啊!唱歌我拿手啊!百里方圆对山歌我宝娃子怕过谁?”
仙宝说着说着,乡音都冒了出来,脸上又是怀念,又是骄傲。
“俺声音从小就亮得很,就唱女角,和根生哥对唱,那家伙咱一张嘴,整个地道里没有别人敢再开口。俺放跟前的破兜子装满了硬币,大钞都有好几张……”
“后来呢?”程尘听着也有些入神。
“后来就挨揍了呗,那卖唱也是划地段,要交份子钱的,一包钱全给抢了不说,我和根生都被揍得满脸青。然后就遇到了我们天娱集团的祁总……”
后面的故事就非常老套了,祁总看他俩无依无靠,资质不错又好拐,就让他们当了公司的训练生,一边读书一边下死命训。苦熬五年后,仙宝音域广阔又性感的嗓子,和他雌雄莫辨的人设都极有特色,出道后一飞冲天,从19岁一直红到现在,而且越来越红。
因为公司规定的人设,他一向以中性形象面对观众,从不说明男女。
谢根生虽然前年也出道了,却只是个半红不紫的男团边缘成员。
而单娜则是仙宝的粉丝,是个千金娇小姐,为了追自己的偶像,到处出击,最后也成了仙宝的好朋友和宝粉越府分会的会长。
然而,仙宝心心念念、相依为命的根生哥喜欢上了这位娇柔体贴、若即若离的大小姐。直到昨天之前,仙宝总以为自己会一直忍着心痛,看着他们俩,看他们有一天终成眷属。
可是,有人连他的存在都不想再忍耐。
那神差鬼使的一绊,几乎就要了仙宝的小命。
“想开点,也可能只是激情犯罪,没有预谋。”程尘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问,“你以后准备怎么办?要不要报警?”其实对仙宝这样的公众人物,闹开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这事还挺恶心,又没物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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