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狄丝毫不放松,泡过温泉之后嘴皮子也溜嗖多了:“那哪儿成啊,得找个正经吃饭的地方说,告诉你啊这事我想跟你说十年了!”
安湛心中咯噔一下,虽然不知道什么事。但是瞧着靳狄这得瑟的表情,恐怕不是什么小事吧。他发财了?结婚了?跟林雪凝结婚了?打算跟妻子的前男友炫耀炫耀?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安湛电话响了。最近事挺多,所里忙,队里也忙,肯定又是派出所叫支援呢。安湛跟电话里说了两句,抬头瞧靳狄:“没事赶紧起开,我还得上班呢!”
靳狄厚脸皮系统开启:“快点,今晚上还是明晚上,我大门口接你来。”
安湛白他一眼,肚子饿的直拧劲儿,再不去食堂可就真的没饭吃了,他急于脱身,于是随口说:“你说个地方吧,我下班直接过去!”
靳狄心中顿时一片春天:“成嘞,那就闷得香吧?乐满堂底下那个!”
安湛已经从他身边蹭出去一半了:“成了知道了,你十天后来接你弟弟吧。”然后就飞快地往楼上食堂跑去了。
赵辉跟门口等了半天,心里念叨着这是袭警让人给扣下啦?正打算打电话问问情况就瞧见靳狄一脸春光灿烂地迈着四方步出来了,嘴咧得快到后脖梗子了,瞧得赵辉直挠头,跟里面捡一钱包也不至于乐成这德行啊。
靳狄打开车门,大大咧咧地往车里一坐,一边哼着歌,一边骚包地对着车窗户摆弄他那喷着发胶的头发。跟从派出所里出来暴躁骂街时简直判若两人。
赵辉心说这是要闹春啊!在这地方出来,还能跟打了鸡血似的这么骚包,只可能是被美色迷了心智,赵辉边开车边调笑:“怎么样靳哥,里面的警花漂亮吗?”
靳狄一甩脑袋:“警花算什么!老子要挖他们丫一棵树!”
赵辉跟着靳狄多年,对靳狄那模棱两可的性取向早就见怪不怪,他笑了一声:“你真成,拘留所里还能有看上眼的?多大岁数了?是一路的吗?”
靳狄正在那儿摇头摆尾地哼唱着:“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闻言,手指头一摇:“哎,我说辉子!还记得安湛吗?跟这当警察了。”
赵辉猛地回头:“我擦!你找着安湛了?”
车子跟着一打滑,靳狄吓得连忙嚷:“看前面!看前面!现在老子还得留命追他去呢!跟你撂大马路上,老子可亏死了!”
赵辉“哎哟我去”叫了好几声:“真成!还真让你找到了?我说你出来之后跟捡一大钱包似的呢,不错不错!这就叫功夫不负有心人,磨刀不误砍柴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靳狄高兴,由着他白话儿。赵辉高中时候就是他一个小跟班,眼见他跟安湛那时候的友情是多么牢不可摧。所以当初赵辉误会靳狄因为个姑娘跟安湛动手的事儿,整个人都惊呆了,后来他看出来靳狄对安湛的那点心思之后才恍然大悟,这人啊,尤其是青春期时候的人,面对感情的时候都有点愚蠢。
那次打架之后,靳狄没有再继续读书,靠着自己老爹的关系出来混,几个他上学时候收的小弟都跟着。后来这么些年下来之后,轰的轰散的散,也就剩下赵辉和几个让部队开除的小兵痞子了。靳狄做人大气,左弄个小饭店,右弄个小KTV,挣钱想着一起混过来的弟兄,这些人也水里来火里去地跟着他。
眼瞧着靳狄美得鼻涕泡都要出来了,赵辉忍不住戳他的肺:“成!这些年没白打光棍!”
靳狄让赵辉戏谑地咳嗽了好几下,他知道赵辉是寒碜他呢。该怎么说怎么说,虽然靳狄心里有安湛那么一朵圣洁的白莲花,但是这么些年找也找不到,也就没能超凡脱俗,守身如玉,虽然没有个正式的恋人,但是也没亏了自己,男男女女的包养过几个。这会儿倒是有点后悔,早知道能跟安湛重逢,说什么也得洁身自好不是?
靳狄想了想,说起来这几年他真没少祸害人,也说不上祸害,他找到的没一个正经人,说白了就是援助交际,互相帮助。他走肾,对方走账。谁也没放心在上头,现在他手里还一两个俊俏的小孩呢。靳狄因为少年时候对安湛滋生出异样的感情,性取向就有点模糊,男女通吃,反正怎么都是玩,图个新鲜,自己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尤其是混夜场之后,更是跟着一帮场面上的人做足样子,胡搞瞎玩。有时候靳狄又觉得没感情太空虚,这几年他没少照着安湛的样子找炮友,可是就觉得味儿不对。自己琢磨着可能是他当初把安湛想得太完美了?真要是在一起了没准压根没有这么些个腻歪的感觉了,所以就当留个初恋的小回忆得了。
结果今天一见面才知道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就算过了那么多年,一见面还能大脑死机。光是听见安湛的名字,他身子骨儿就发软。他就是喜欢安湛。发自肺腑、死心塌地的喜欢,那么些个乖巧的小男孩,漂亮的小女孩他都没有过对安湛那样的感觉。就算条儿再顺溜的健身教练,活儿再利索的坐台小姐只能让他当个消遣,说矫情点,安湛当初不告而别就是把他的心一块带走了,今天碰面,算是刚让靳狄恢复了心跳。
车子慢慢悠悠的开着,拘留所在一个很偏僻的地方,远处依稀可见几所稀稀拉拉的平房农户,一条又窄又破的小柏油路要开很久才能到达通向前方主道,生出一种荒无人烟的寂静。柏油路两旁种着高大的白杨树,树枝光秃秃的,可能是考虑到过年的美观性,树枝上倒是挂上了几个红灯笼,远远看着更觉得突兀,甚至生出几分惊悚效果。
车子转了个弯,驶入主路,好在临近过年,北京城里倒是难得清静,主路车也不堵,一路畅通,倒是痛快。等红灯的时候,赵辉忍不住又八卦地问道:“靳哥,高中那会儿,安湛可是有过女朋友的,人家好不好走旱道啊?你打听清楚没有?别白激动了。”
靳狄让赵辉的一针扎的有点泄气,但在小弟面前强装面子嘴硬道:“不用打听,安湛肯定是直的。难度还是有的,但是我惦记着他这么多年,不给弄到手不白等着了。不就追个人么,又不是没追过,肯定能拿下!”
赵辉瞧着靳狄那模样就知道他心虚,忍不住刺他:“说得是不错!可是哥哥哎,你以为人家跟您那小领班、小健身教练一样没见过世面呢?招招手给点甜头就往床上跳。想当年,安湛揍你就跟玩儿似的!现在人家是警察了,打架肯定比高中那时候厉害多了,那都是正经学过擒拿的,到时候便宜占不着再给你打一顿关起来!”
靳狄朝着赵辉坐着的驾驶座踹了一脚:“闭上你丫那嘴!不好好开车,瞎逼逼什么你!再叨逼叨我给你丫踹出去!”
尽管安湛是直的,但是靳狄心里还是隐约滋生出一股希望,开枝散叶几乎即刻就把心脏团团围住。就安湛那条件,大马路上看见这么一位,他还得打听打听好不好上手呢,更何况是他喜欢了这么些年的人,不管怎么说他也得下手试试。要说安湛现在结婚了,靳狄再没有德行,也绝不去搅合拆人家家庭,但是现在安湛是一个人。既然是一个人,那就是老天爷给的机会。靳狄打定主意:这么多年,安湛算是唯一一个他喜欢到真心想得到的人,他不能就这么放过去。
他想了一路,觉得尘埃落定,低头瞧瞧手臂上的早就模糊了的、浅浅的小牙印儿,心中嗞地刺了一下。冬日的阳光晒得他浑身软绵绵,忍不住又哼起歌来。
说起来,靳狄跟安湛从小学起就认识。湛老师那会儿是靳狄的班主任,靳狄野孩子一个,从小就是后进生淘气包,靳狄他爸是个军官,整天绷着脸不苟言笑,怎么管兵就怎么带孩子。班主任回回请家长,他爸教育的方法就是体罚,各种收拾孩子的方法都不带重复的,光揍就分为用皮带,用棍子,用炉钩子,用扫地扫帚,除此之外还有罚站、罚跪、罚大太阳底下跑步,外带青蛙跳、俯卧撑,引体向上。靳狄小小年纪体格就比同龄孩子要强出去好几倍,那都是给罚出来的。苦就苦在靳狄还没妈,靳狄的妈在靳狄刚会走路的时候就跟一个南方的小商人私奔了,一去那么多年,光顾着自己逃出火坑,对还在坑里的儿子不闻不问。当老婆不爱过了能逃跑,当儿子的就没有这么幸运了。靳狄挨揍跟吃饭似的那么平常,当然要归功于湛老师的请家长。
靳狄屁股板子挨得多了,小脑袋瓜里面也就充满了复仇思想,当然那个岁数他还没胆子去报复老师,于是就盯上了湛老师的独生子,二年级的安湛小同学。
有一天放学后,他带着另外两个同样深受班主任打小报告危害的小屁孩,堵住了比他们小两岁的安湛。全世界的大孩欺负小孩都是一个套路,先是包抄过去围在中间,然后伸手往人身上一推,最后龇牙咧嘴警告:“你个小逼崽子小心点,你妈让我爸打我我就打你,敢告诉你妈我就打死你!”时不时还晃悠着拳头震慑一下。少先队员安湛小同学穿着洗得干干净净的校服,端正地系着红领巾戴着小黄帽,一副高高在上的好学生样子,压根没把这几个拖着鼻涕的高年级坏分子当回事:“你自己学习不好要怪谁?还要以大欺小,现在你是小坏蛋,以后你就是大坏蛋!让警察叔叔把你抓起来枪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