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孩子 (空寻梦回郎)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空寻梦回郎
- 入库:04.10
当然林挚知道,乞讨不会也不应该是自己日后的生活,毕竟他还有柯子在莲香阁,但自己从钱府消失,钱春阳肯定不会就此作罢,说不定会派人到处翻找,如此一来,就不能随随便便现身在莲香阁,直至两天后,林挚才敢偷偷摸摸的躲在平房附近窥看,想等待柯子现身,给他报个平安。
然而时间不迟不早,在他看见柯子身影之时,也发现了钱春阳和他的手下,林挚看见他的手下带走了柯子,而老博就在背后摆着一副臭脸,似乎心不甘情不愿但又无能为力的样子。
为什么?为什么要带走柯子?就在林挚产生疑问时,钱春阳和他手下的对话传入耳中。
“把青依抓回来,紫苏真的会出现吗?”
“一定会。我听老博说了,他们情同手足,肯定不会置之不顾的。你们就去到处放话,说青依顶替紫苏受罪了,我看他会不会这么无情无义,忍心自己的兄弟顶罪。”
林挚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时冲动的行为居然要柯子承担恶果。本想着回复自由身的自己能顺手拉柯子一把,结果却被钱春阳抢先一步,这让林挚既自责又愧疚。
而最让林挚痛苦的是,他没有勇气马上现身跟柯子换上,林挚没底气地对我说:“他说得对,我是个无情无义的家伙,还是个胆小鬼,一想到要回去那个地方,就害怕得浑身发抖。”
之后,林挚没有再回到那些乞丐身边,他说他受不了别人的好意,犹如自我惩罚般,他不去主动谋生,饿了就在垃圾堆里找东西吃,每一晚只是找个有盖的地方过夜,因为他下意识觉得,只要自己过得不好,心里就会好受一点。
然而天气越来越冷,那天还下了那年初冬的第一场雪。无家可归的林挚包裹住单薄的衣服,到处游荡,最后在一处胡同口外发现了一个土地庙,于是他卷缩进土地庙里,在那里抵著寒意微微闭上双眼。在他以为可能会在此风雪中冷死之时,被一声叫唤唤过神来,他瞇着眼睛瞥了一眼,便看见我正怔怔的看着自己,一脸担忧。
林挚长舒了一口气,仿佛是为这漫长的故事画上句号。
我恍然大悟道:“所以你拿我的钱是为了救柯子?”
“嗯。”
“那成功吗?”
“嗯。因为我直接把钱拿去邓府了。邓老爷接见我,我就把来龙去脉跟他解释了一遍,他也明白了自己儿子的所作所为,没有再追究这件事了。”林挚突然想起什么,“不过,他也不是可怜我,而是怕我会把邓家少爷的丑事说出去吧,所以我借机恳求他跟钱老爷说出真相,让他们放走柯子。虽说我是恳求,但他可能多少觉得这是威胁,反正最后他也照做了。”
“那为什么你们会回到莲香阁?”
“老博不知道从哪里得知我回来的消息,马上派人来接。毕竟严格来说,钱春阳把我带走又不能算赎身,那邓府不追究这件事,固然就要回到本来的生活了。”
“你这四年都是在莲香阁度过吗?”我光是想像一下就觉得极度难受。
“嗯。”
几乎不用多加考虑,我便定下了决意:“明明我说过你是我的家人,我却没有好好保护你是我的失职。所以从今天开始,请让我尽哥哥的责任。”林挚瞪大了眼睛,似乎对我接下来说的话很是期待,“林挚,我会为你赎身,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相信我。”
第10章 第九章
我走出平房,看见那个小伙子正蹲在门口,他发现我走近,目光自然地向我投来。我走到他身旁,说:“我要见老博。”
小伙子愣了一下,沉默的站起来,看也没看我一眼,就径直往前走去。我徐徐跟着他,内心充满了忐忑。听完林挚的故事,我既痛心亦徬徨,只是当时并没有什么时间让我伤心流涕,当务之急应该是为林挚赎身,只不过,我总是隐隐觉得并不容易谈得拢。
莲香阁后面有一个胡同,老博就住在里面,小伙子带着我进去,敲敲门,就让我踏了进屋。
老博看见我后,没有马上开口,而是定定地盯着我,像是在等待我交代来由,看来对我的到访感到特别意外。
“我有要事跟你谈。”抵受不住沉默的尴尬,我单刀直入说道。
老博摆手示意我坐下,随即坐直身体,静静地等待我解释原由。
我说:“我想帮林挚赎身。”
老博愣一下,随后突然现出了微笑,说:“我干了这么多年,来帮兔子赎身的,不是做官的就是做生意的,像你这样的穷书生,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你知道赎身要多少钱吗?你付得起吗?”
他话一出,我就知道他是有心为难我,想我知难而退,然而,遗憾的是,我没有一点退却的意思。
“你说吧,要多少钱。”
老博马上摊开手掌,张开了五只手指,说:“五个大洋。”
我顿一顿,随即理直气壮说:“没问题,给我两天时间,两天后我拿钱来给林挚赎身。”
“当真?”老博看我自信满满的,禁不住露出怀疑的神情。
我回应:“当真。”
那天,我直接回学塾请了两天假,随后去火车站买了保定的来回车票。说实话,我不知道是不是该这么做,但是要筹得五个大洋,这确实是唯一的方法。
六年了,从我离开老家到北平生活已经过去六年,这六年来,我没有回去过,也不敢回去。毕竟一开始信口开河的说要大创一番事业的我,还只是一介书生,恐怕我这样的性格就是注定干不了大事。我万万没想到,这六年来第一次回去,是为了向他们伸手要钱,还是要来救一个他们素未谋面的小伙,因此,对于他们会否借我钱一事,我感到非常彷徨。
厚著脸皮回去,是迫于无奈的事,在收拾行李到坐上火车期间我的心情从未有半点冷静下来。那天既非节日假期,我也没有打电报回家通知,就这样毫无准备的一早坐上前往保定的火车,往老家开去,总的来说,我已经预料到他们会吓一跳了。
在火车上度过的四个多小时,我一直在思考该如何向他们解释,要是在我交代完后被我爹胖揍一顿的话,我也不会感到错愕,不过看着窗外徐徐晃过的郊野景色,总是禁不住想起自己老家,突然就释然了。要打就打,要骂就骂吧,好歹是自己的家人,别把我打死就行了,反正只是回来一天,当晚就走了,只少,不要强迫我做那件事就够了。
沿着绿荫小道往前走,会到达明矾镇的市集,穿过市集再往前走一段路便会看见一片农田,而那片农田,就是明溪村的标志地。许多村民都是以务农为生,所以那片农田可谓是他们赖以生存的重要之地。但在这条村里,有四户人家是不用务农的,他们是军阀的亲戚,借着关系在北洋政府谋得一官半职,而其中之一,就是我爹。也多亏了他,我们家才有一个大宅第,还有院子庭落,这可不是一般人家都有,所以我家刘府,才能在明矾镇这样的小小乡镇里称得上大户人家。
本来从市集走回家这段距离,至少要三刻钟,只是意外地,我居然在市集遇上我老哥。
他那时拍下我的肩膀,我还迟疑了一会儿,毕竟很多年没有见面了,且事出突然,我脸上还带了点茫然。他一点也没变,还是我记忆中的老哥。
“末年?真的是末年啊!我的奶奶,可把你盼回来啦!”
“哥。”我刚回了他一句,他便一股猛劲儿把我搂在怀里。
“天呀!你都在外面漂泊多久了,我可想死你了。”说罢,便松开了手,“来!上车,我载你回去。”
我瞥了一眼他身旁的自行车,“噗”一声笑了出来,“真厉害呀哥,都会踏自行车了。”
“啊?你在北平没有学过吗?回头我教你。来,上来吧。”
我坐上自行车的后座,逆着风穿过人群,穿过一栋栋宅子,也穿过农田。即使在后座,也被风拂得脖子痒痒的,差点把我挠笑。真舒服啊!我不禁暗自感叹,如此惬意的心情果然只有在老家才能感受得到。
“咱们到了。”老哥喊我一声,我才惊觉自己已经到了家门口。在那个壮丽气派的大宅门上,挂起一副叫人一眼就能认出自己所在地的牌匾,刘府,如今还稳当地挂在上头,曾经对此之存在视为理所当然的我,竟会对它感到陌生,真可谓物是人非。
我看着老哥推开眼前的大门,宅第内的景象逐渐展现,我深吸口气,迈步踏进家中,未等双脚齐齐进门,我便听见老哥朝屋里呐喊:“看谁回来啦!”
随着叫声唤来的,是一副亲切且熟悉得不能更熟悉的面孔,我母亲那满是皱褶的脸。在我眼中不太长的六年里,她竟老了这么多,我记忆中的母亲还有一头乌黑的秀发,和亲切而富有神气的脸孔,虽说不上年轻,但绝对不老,我没想到时间在我离开的数年里,悄悄耗走了母亲的年华。
只看见母亲缓缓地一拐一拐向我走来,待她走到我面前时,我才惊见她泪水早已溼了眼眶,她抚过我的脸,从颤抖的嘴巴中传来沙哑的声音:“末儿,真的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