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来州明白席三想表达什么了。
虽然萧一献比他更向往家庭,更有家庭责任感,但对彼此的约束是相互的。
他和萧一献结了婚,萧一献要对婚姻忠诚,同样地,他也要对婚姻忠诚。
萧一献进入婚姻这个牢笼,他也同时进入。
“这有什么?”席来州很不以为然,“不值一提。”
“没救了。”席三挂电话前,下了评语。
好在席来州也没想从这班毫无恋爱经验的兄弟手里得到什么求婚助力,他挂了电话,就喊求婚顾问——小蜜蜂进来商议婚姻大事。
张向显的婚礼很快开始了,席来州早早准备了丰厚的学费——红包,全程围观学习。
他很快发现这场婚礼没什么值得学习的地方。
一,有专业的婚庆策划。
二,他不明白新娘新郎交换个戒指,亲个吻怎么也能热泪盈眶?这场婚礼他没有代入感。
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连求婚这关都还没通过,看婚礼有什么用……
不过对于新娘抛出的花球,席来州去接了。
据说这玩意能让接到的人早日结婚!
然而席来州顺利接到花球后,却到处找不到萧一献。
他才想起,今晚除了进场时和萧一献碰过头,就再没看到萧一献。
第九十九章
张向显包下的酒店位置偏僻,在一个不知名的海边。虽然萧一献已经做好了封锁消息的工作,媒体人员一概没有出现,但还是出现了别的漏网之鱼。
萧一献处理这条漏网之鱼去了,所以根本没时间去观礼。
等到他把事情办完,张向显已经回来换敬酒穿的西服了。
“把钱满赶走了吧?”
“嗯,”萧一献坐在房间的皮红色沙发上,抽着电子烟,“他还托我给你送红包,我没收。”
“幸好你没收。”张向显对着镜子整理领带,嘴上噙几分不屑,“他记仇得很,我当时给他送了一封纸钱,他肯定想原封不动还给我。”
“你老婆……”萧一献俯身,手肘搭在膝盖上,夹着电子烟的手指磨着烟管,犹豫了会儿,抬头问,“她知道你和钱满的事吧?”
“知道啊,我跟她说过。”
“她不介意?”
张向显套西装外套的动作顿了顿,“唉”了一声,说:“她以前说不介意,但怀孕之后,我跟女人对戏她不吃醋,和男人去喝酒她反而疑神疑鬼,怎么解释,她都不太相信……”
萧一献眼睛扑簌簌眨着,手指无意识弓了弓,将电子烟退回手心里。
“现在回头看,才发现你说得对,和男人在一起不过是一时的刺激诱惑……为了这点刺激,代价也太大了……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张向显走过来要揽萧一献的肩,“走,一起出去。”
萧一献条件反射,矮身躲开了。
“不是吧,我都要结婚了,你还当我是同性恋?”
“你说什么呢,”萧一献匆匆挤出个笑来,将茶几上一包中华顺入口袋中,半真半假地说,“我是因为最近感冒,不想传染给你。”
张向显只好作罢,但仍想招呼他到宴厅去,萧一献笑了,戏谑道:“还是不是人,我胃病才刚好,你忍心抓我去给你挡酒?”
张向显走后,萧一献在房间里久久独坐。
从很久之前,萧一献就在想,自己这样拖着,除了误席来州,还有什么作用?
他不是没有想过分手,但总是败于自己的贪婪。
萧一献骤然站了起来,失魂落魄得连手机滑落在沙发上都没发现。
他先是转向宴厅,越走近,那种温馨的喧嚣越声大,有豪爽的笑声、有劝酒时戏谑而真诚的祝福、也有长辈对新娘新郎谆谆的教导。
这些声音越大声,萧一献走得越慢。
“席总,听说你接到新娘的花,不知什么时候可以有幸喝到你的喜酒?”萧一献听到丁晓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
萧一献侧头望去,丁晓身边树着一个穿藏蓝色西服的混血男人,右手执着一小束粉色调的花,此时正不耐烦地左顾右看,没有理会丁晓的寒暄。但饶是这样,也是一副俊男美女的美画。
男人的硬朗,女人的柔美,怎么构图都合理。
萧一献转身往酒店后门走去,与酒保擦肩而过时,他忽然停了下来,将酒保端盘上几支洋酒拎走了。
和酒店人声鼎沸不同,海边没什么人,只有浪潮缓缓卷着,天空中也只有零星几颗星星。
有艘破船搁浅在沙滩一隅,挡住了月色的窥视,萧一献走到这里,便坐在这后头喝酒。
酒喝得很急,有酒迹从嘴角一路冷到胸腔,萧一献难受得佝偻着背。
早该结束了,萧一献如此告诉自己,早在席来州想放弃的时候,他就应该顺从。
酒喝光了,萧一献就摸出那包烟,抽了起来。
许久未抽,他居然呛到了,呛到眼泪都出来了,紧接着,那些泪水根本没办法抑止,萧一献只能狼狈地用手心盖着脸。
这几声咳嗽与那猩红的火点引来了沙滩上逡巡的席来州,他先是怒不可遏地夺了烟,紧接着凶萧一献:“是不是不想要命了?”
有时候觉得活着太累,实在一点乐趣都没有,如果能死掉那也不错。
“我如果说是,是不是可以继续抽?”萧一献一直低着头,但沉闷的语气,浓重的鼻音把他此时此刻的情绪暴露出来。
席来州俯身去摸萧一献的脸,探得一手湿,他的语气不自觉降下来:“还敢喝酒!喝醉了?”
“我没喝醉……”萧一献甩开席来州的手,无意间看到他另一只手上的花球,话也没说完。
“对对,”席来州没好气地附和,蹲在萧一献面前,给他抹眼泪,“没喝醉怎么会哭?”
萧一献又甩开席来州的手,手心那种温暖,同宴厅里那些温暖的喧嚣同出一辙,本不属于他。
“做错事脾气还这么大?”被甩手的席来州掐了萧一献的下巴来回晃了一下,“不是说好要戒烟戒酒的吗?今天怎么又抽烟又喝酒?”
“因为有话要跟你说。”萧一献抹了把脸,失落地盯着那束意味着幸福的花球。
席来州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警惕地盯着萧一献,萧一献睫毛湿湿的,眼眸里一点星光都没有,失去鲜活感,一点都不像要公布好消息的样子。
“还说什么,”席来州自动趋利避害,要把萧一献拖起身,“等你脑袋里的酒挥发掉了,再跟我说!”
萧一献挣扎着,有些话,他怕再不说,就又会被他的贪恋困住而导致说不出口
“不,席来州,”萧一献才刚开了话头,就开始哽咽,“我们,我们分——”
外力骤然抽离,萧一献触不及防地跌坐在沙滩上,手仓促地往后撑,细碎的沙子尖锐,可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第一百章
萧一献只知道自己又说不出口了。
就像有的人必须在限定时间内完成某件事,虽然决定了要马上完成,可刚要开始,就各种难受,身体自动选择拖延一样。
话头刚开,视网膜里自动闪现席来州牵着新娘走入婚礼殿堂画面,萧一献就难受得说不出口。
紧接着,回忆纷迭而至,跳伞的刺激、吵架时急赤白脸的对峙、互怼时意外的亲吻、第一次同眠的紧张暧昧、打架时被用心仔细推到一边的碎玻璃、表白时极速的心跳声、熬夜看球赛时对碰的啤酒瓶、结合时的炽热冲撞、窝沙发里玩手机时互相嫌弃对方碍地方的抬杠、病床前席来州哽咽的自责……每一帧都叫他留恋,每一帧仿佛都在提醒他,分手了这个人可就不是你的了。
不舍得、不愿意分手,可也不舍得、不愿意害席来州。
热泪再次涌上来,萧一献难堪地侧过头。
可话头已开,不是他后悔想止住就能止住。
“你刚才说什么?!”
席来州不傻,自然听明白了萧一献的未尽之词,然而他却不明白萧一献为什么忽然跟他说分手。
前段时间,不是还口口声声说爱他吗?
有人说,酒后吐真言,又有人说,喝了酒的人说话都逞强,不必当真。
无论萧一献属于哪种情况,席来州都无可抑制地难受。
因为那意味着萧一献心里有想过分手。
“你妈拿枪逼着你了?”
得到摇头的回应后——
“那你他妈说什么分手?”席来州语气凶狠,眼神暴戾,却又掺了些许无助。
不是萧母的原因,那是因为什么?
第三者?李以均?
可自从因李以均的事,两人吵过一架后,萧一献再没有做什么让他不放心的行为了。
“说话!”
萧一献陷在沙里的五指摁得发颤,如同他的声音:“因为我想给你最好的。”
是的没错,他想给席来州最好的,他认为最好的就是席来州和同性恋一点关联都没有。
“想给我最好的?”席来州生气到极点,难受到极点,声音随之狠厉发冷,“最好的就是分手?”
“你不觉得和我在一起很丢脸吗?我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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