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童说:“陈希约了我12:50去综合楼二楼,说是有话对我说。”
单言皱了皱眉,陈希和方倩瑜仍然没有和好,单言也不可能插手她们俩的事,但陈希怎么会突然单独约单童?单言有些担心:“要我陪你去吗?”
单童笑了起来:“你陪我去干嘛?人姑娘约我又没约你,既然是要回避你说的事情,你来了,不就没法说了么?”
单言觉得单童说的有道理,不放心地点了点头,迟疑着问:“真……没什么?”
单童更乐了:“干嘛啊,她一姑娘还能把我怎么样啊?”
到了教学楼下,单童抬了抬下巴,对单言说:“好了,我不陪你上楼了,我现在走得慢,陪你上去了再去综合楼就迟到了。”
单言点头,语重心长地说:“有话好好和人姑娘说,那天的事是你做得不对,要好好道歉。”
单童一脸嫌弃,敷衍着点头道:“行了行了,哥啊,你怎么长了张17岁的脸,却有一颗大妈的心呢,太能念了你。”
单言被单童堵得不行,看着单童慢吞吞走向综合楼的背影,单言又发不起火来,这个弟弟,虽然现在在自己面前皮得不行,但是现在他愿意把他脆弱的一面袒露给自己,又让人不得不对他多几分怜意。
综合楼离教学楼和食堂都有一段路,远离了另一边的喧闹,单童在心里笑,的确是个安安静静适合表白的地方,可惜,陈希应该不是想跟自己表白吧?
单童上了二楼,刚转角就看到了几步之外的陈希,陈希冷笑:“我以为你不敢来呢。”
单童笑眯眯地走近她,说:“不至于吧,你会把我怎么样吗?”
陈希的眼神里满是鄙夷,声音有些刻薄:“出了一场车祸就性情大变,你和单言都是,一开始我是这样想的,毕竟你们家情况特殊……”单童的眼里慢慢浮现出敌意来,陈希一开口就戳他的痛处,自己再没心没肺地傻笑就有些对不起自己了。
“虽然不知道你去哪里弄到的我的电话号码,但是,突然发信息来,一边说要撮合我和单言,一边却故意在方倩瑜面前对我做会让她误会的举动,挑拨我和她的关系……”陈希直勾勾望向单童的眼睛,笑道:“我昨天才恍然大悟……你喜欢的,是单言吧?”
单童也露出一个笑来:“他是我哥,我当然喜欢他。”
“是那种喜欢吗?”陈希咄咄逼人地问道:“摸着你的良心,问问自己,是弟弟,对哥哥的喜欢吗?看不得他身边有其他人,在我面前也很有表现欲望,做出一副和单言很亲昵的样子——你说得没错,单言他很迟钝,你不说,他就不会知道,你打算一辈子都以‘弟弟’的名义绑住他吗?接近所有对他有好感的女生,佯装撮合,却暗地破坏,然后一个人占有他吗?”
单童在心里暗自感叹——陈希是挺聪明的,起码比方倩瑜聪明,那个姑娘稍微给点暗示就会被引进圈套,陈希即使恼怒到极点,被打被骂被冤枉,也保持着很好的修养,其实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可惜她不该喜欢单言。
因为单言,是我的。
单童也没有要狡辩的意思,笑道:“你说得没错,我喜欢单言,不只是弟弟对哥哥的喜欢,是想要一个人占有他的喜欢——所以我看到你像苍蝇一样在他旁边拍着翅膀,我就觉得恶心……”单童慢慢收起了笑容,语气也变得冷淡了起来,“是你自己不识趣,单言有多宝贝我你都看不到吗?这你都非得和他好吗?呵,你到底要不自量力到什么程度才满意啊?”
陈希往后退了一步,她没想到单童这么爽快地承认了,可越是这样对于陈希而已冲击越大,陈希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口喘气,歇斯底里地骂道:“你这样单言知道吗?你敢让单言知道吗!变态!疯子!变态!变态!”
单童听到了脚步声,这个熟悉的频率,这个范围应该能够清晰地听到陈希的咆哮吧?
脚步声在加快,单童嘴角勾起一个笑,脸上是胜利者的高高在上的模样,下一秒就往后坐倒在地上。
单言急匆匆地跑上楼,听到一声闷响,刚转角,就看到单童坐在地上,陈希站在他的面前,胸口起伏很大,他在一楼就听到陈希骂单童“疯子”、“变态”,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单言赶紧蹲下身,紧张地问单童:“童童!你有没有事!”
单童皱了皱眉,摇头说:“没事,我自己没站稳……”说着单童又抬起头来望向陈希,声音里满是愧疚:“陈希,我知道我那天说话有些没过大脑,我真的很抱歉……”
“演!你继续演!你这个疯子!单言你——”
“你闭嘴!”单言抬起头来瞪了陈希一眼,也有些生气了:“你不知道童童有伤吗?就算他说错了话,做错了事,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这样推他能解决问题吗?你真是,不可理喻。”说着单言扶住单童的手,柔声问道:“能起来吗?”
单童手撑着地面,赶紧点头,用委屈巴巴的语气向单言撒娇:“我没事,就是屁股有点儿疼。”
单言强忍住笑意,扶着单童站起来,单童有些得意地扫了陈希一眼,笑嘻嘻地问单言:“我屁股上有灰吗?快帮我拍一拍!”
单言哭笑不得,敷衍地拍了两下他的屁股,说:“好了,午休了,走了。”
陈希站在原地,看着兄弟俩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手哆哆嗦嗦地从校裙口袋里拿出手机,按下停止录音,才开始大口喘息。
第021章
歌咏比赛结束,单言和单童一起往学校门口走,舅舅昨晚打了电话让他们俩放学后在学校门口等司机去接他们,晚上家里要吃顿便饭。
马上就要端午节了,可能是提前过端午,刚好学校对面有家连锁饼屋,端午节前夕已经在推出端午粽子礼盒了。
两个人买完礼盒出来,司机的电话就打到单言手机里了,单言接了电话,找到了车。
兄弟俩上了车,单童有些得意,对单言说:“我们班比你们班高0.08分。”
单言哭笑不得,整个年级25个班,单言他们班倒数第二,单童他们班倒数第三,两个侏儒比身高,有啥意思?
单童又说:“你们班那段朗诵太尬了,和你搭档那女的一点儿气势都没有,一到她就泄气了,你没看到女魔头在下面听着都直摇头。”女魔头是德育处主任,也是评委之一。
单言不满了,开始互相伤害:“你们班口琴吹得还烂呢!还统一节奏动作拿起来,你不知道,下面看起来有多蠢。”
单童不满意:“那动作又不是我说做的,是我们老周说的,气势,气势懂不懂!吹得乱七八糟,可是我们动作整齐啊!”
可拉倒吧,动作也没整齐到哪儿去。
单童想了想,觉得不对,他们班吹得是烂,可是自己吹得不烂啊!单言冤枉他,说他吹得烂,他吹得一点都不烂,平时是跟着后面的两排男生瞎几把吹,为了气班主任,可是刚才比赛的时候,他真认真吹了,主心骨一般的存在。于是单童从书包里翻出口琴,单言赶紧叫停:“可以了可以了!我知道你的水平,你不用证明你自己了!”
单童倔强地用酒精棉片擦了擦,哼了一声,等酒精挥发了,便吹了起来。
吹的天空之城,摸着良心说,真不烂。
单言惊了一下,便认真地听了起来,单童吹完了,才撅起嘴,说:“我吹得不烂!”
单言就笑了,摸了摸单童的脑袋,夸道:“还真不烂啊,挺好听的,原来你是被他们拖累的呀!”
单童被单言这么一夸就有点害羞了,单言又问:“这个难吗?你有空也教教我呗!”
单童赶紧把口琴拿起来,认真地说:“不难,我现在就可以教你!”
到了餐厅,家里的人都在包间坐着,招呼他们入座,兄弟俩挨个招呼了长辈们才坐下。
单童觉得这种感觉有点压抑,家人们过分却场面的关心给他很大的负担,他住院的时候,长辈们来探望他,说得最多的话就是“苦命的孩子”,他们看自己的眼神也都是怜悯的眼神,最后再补充一句“有什么事就给我们打电话”,可老实说,帮到他们的也只有舅舅。
家人们问了兄弟俩的学习情况,问了他们还习惯吗,读了这么多年书,暑假不也放两个月么?单童负责干笑,单言就挨个回答长辈们的问题。
单童发现被陈希说中了,自己的确变了很多,曾经觉得需要去经营的东西他现在都没有兴趣了,家人、朋友、成绩,这些他曾经握在手里的东西,现在放手了,也不过如此。单童转过头看了一眼单言——只有这个人,要守住他,哪怕用尽一切卑鄙的手段,阻碍他去拥有自己的人生,也要把他牢牢攥在手里。
自己躺在死神的手里,在弥留之际,是听到了他的呼唤才咬牙挺过来的,自己是为了他才活下来的,所以,他必须对自己负责任。
单童在桌下把手伸过去牵住单言的手,单言第一时间握住了单童的手,有些诧异的转过头看了单童一眼,单童也没有看单言,垂着眼看着眼前的盘子,手却在暗暗用力,单言回握单童的手,他能明白单童,亲戚的关心是他们的场面话,见面必说,不说显得自己不够关切,可这对于单言和单童,却是又一次揭开伤疤,他们散发过爱心了,满足了自己那份“善良”,甚至不会关心这背后给当事人带来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