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中暑了,没什么大问题。”跟着过来给张東看病的医生顺便给周舟看了看。医生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拿出一盒藿香正气水递给邵天行,“给他喝一点就没关系了。”
蔡之昀赶紧从医生手里接过那瓶藿香正气水,开始上下给周舟打点了起来。
搞定完周舟之后,医生挪了挪位置给躺在床上嘟嘟喃喃的张東做了皮试,顺便在他右手背上扎了一针。
搞定完两个麻烦精之后,沈鸣赶紧带着邵天行去夏付一家买了一只鸡,一条鱼提回来做了一顿略微丰富的晚餐。村子里的习惯就是,医生要是上门来帮忙看病,那必须得好吃好喝地招待着。
顺便他还去看了看跟着夏付一学编竹筐的杨言。比起在家里这么腥风血雨,沈鸣也想跟杨言一起学着编竹筐。
周舟躺了快一个多小时的样子,才醒了过来。他坐在凉床边上,看着正在厨房忙活饭菜的沈鸣,复杂的心情一拥而上,他心脏一抽一抽地疼。他从小就是一个聪明人,经过这俩天下来,他大概已经死心了。
沈鸣不会再回来这件事已经成为了一个事实。突然间,他觉得自己有点狼狈。他赶紧下床穿好鞋,走出了客厅。
他这个举动让坐在一边餐桌上啃西瓜的蔡之昀给看见了。蔡之昀没有追过去,他确信周舟这次应该是想明白了。虽然是有点可惜,但邵天行和周舟之间,换做是他他也会选邵天行。
爱与被爱,得到的也许是两个截然相反的结局。
就跟他和刘添一样。
尘封的名字再次被自己挖出来,似乎早就没了之前的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蔡之昀摇了摇头,专心致志地啃起自己手里的冰西瓜来。
“好渴。”
就在蔡之昀吃的正嗨的时候,躺在凉床上边的张東突然张开嘴巴发出了一阵嘶哑的声音。
“拿去。”
蔡之昀连看都不想看张東,他手一伸,拿着杯子的手准确无误地来到张東的面前。张東胳膊上扎了针,浑身的肌肉因为发烧而酸痛难当。蔡之昀这种毫无诚意的喂水方式,让他不得不用腰部发力,迫使自己的嘴唇能接触到那个高度过高的水杯。
“呃。”结果他非但水没喝到,反而被水给泼了一身。
听到动静的蔡之昀转过头一看,张東现在这样子狼狈的不得了。他赶紧起身去找了快干净麻布给张東擦了擦脸。
“够不着你说一声就是了。”蔡之昀给张東重新弄了一杯水,他有些埋怨地说。
张東没出声,他的眼睛跟无法聚焦一样四处躲闪着,就是不愿意去看蔡之昀的脸。
话虽然是那么说,但蔡之昀还是非常好心地给张東又倒了一杯水。这回他稍微上心了一点,他拖着张東的脑袋,让张東从凉床上起了身后,才把装好冷开水的水杯再次伸到张東的嘴边。
“谢谢。”喝完水,张東生硬地说了一声谢谢后,又继续躺了下去,闭上眼睛假寐了起来。
一个周末过去,邵天行跟张東要先回零城。走之前邵天行把沈鸣叫到后边的秧田边上,二话不说摁着沈鸣的脑袋就是一通乱吻。
一个几分钟的吻,结束了好一会儿后,沈鸣都觉得跟跑了一趟马拉松似的。
“下次不许再跟那个人贴那么近。”邵天行踟蹰了一番,最终极其强硬地撂下一句话,然后带着张東回了零城。
原本沈鸣以为周舟也会跟着一起走,可他没想到周舟那个厚脸皮的居然还想死赖着不走。
“大哥,我都说几百遍了。我们早八百年玩完了,你还死赖着这里干嘛?”
周舟摇了摇头,“不一定,也许我们还有机会。”
“蔡之昀,今天就麻烦你在家劝劝他吧。”沈鸣斜了一眼战战兢兢站在边上的蔡之昀,拉着杨言就去了夏付一家。
比起待在沈鸣家,时刻感受那种剑拔弩张的氛围,杨言还是比较喜欢在夏付一家跟着他一起学编筐。特别是昨天夏付一教他编了一个圆形的竹片球,翠绿色的竹片里面再加一盏橘黄色的灯简直是完美的配合。
一想到这里,杨言的步伐都轻快了些。
他从小就喜欢这些纯自然的东西,特别是竹子和木头。
因为杨言走的比较快的原因,沈鸣也情不自禁地加快了步伐。很快他们就到了夏付一家那栋米白色的小洋楼前边。
夏付一家是一座三层的楼房,房子的四周都用文化砖切了围墙。围墙上边还安装了不规则的铁艺栏杆,并且每隔几米的样子都装了一个圆形偏黄的路灯。房子前边的院子里有一个巨大的四方形木爬架。
木爬架的两端,种着好几颗粗壮的紫藤花。枝叶茂密的紫藤花几乎爬满了整个木爬架,从木爬架上边洒下来的阴影,正好能给这个家里的主人一个乘凉纳阴的好地方。
就算是沈鸣这种对园林跟设计一窍不通的人来说,夏付一这房子无论是绿化还是装修都十分的有品位。更别说主修这一块的林言了,他那天第一次来这边,就彻彻底底地喜欢上这种装修风格。
夏付一从铁门后边探出一个头来,惊讶地看着他们:“你们怎么来了。”
“我听林言说你编东西特别厉害,所以过来见识见识。”沈鸣说着一巴掌招呼在夏付一后背上,“没看出来你还学了室内设计,了不得啊你。”
“没那回事,赶紧进来坐坐。”夏付一拘谨地搓搓手,憨兮兮的样子跟去别人家做客一样。一进屋夏付一便带着他们上了二楼,“你们先在这里坐着,我去给你们倒壶茶。”
“去吧去吧。不介意我在这里到处走走吧。”沈鸣指了指楼上边,他刚刚来的时候好像看见楼上还有什么东西。
说实话他现在对自己修房子还挺感兴趣的。
特别是邵天行说了那句话以后。
“你们随便看就是了。”
夏付一说完这句话便下了楼梯。
沈鸣也不跟自己这个从小在一起玩的老朋友客气,夏付一一答应,他立马就蹭蹭地爬上了夏付一家的楼顶。
这不看还好,一看沈鸣兴奋地整张脸都在发麻。
不得不说夏付一在园林和装修这方面有着极高的天赋。
夏付一家的顶楼上有一个二十来个平方的全木质的小房子,小房子外边所有的木头都是用防腐木一块一块拼上去的。梯形的屋顶的五个面,都填上土,铺了草皮。而在这座木头房子的最前面,有一圈玻璃围成的水缸。
水缸里不仅种了荷花,甚至还养了小鱼和田螺。
玻璃水缸的上方用非常重的棕色搭了一个铁架子,铁架子上面铺设了透明的塑料片。有一半塑料片几乎是被绿色爬藤给爬满了,而另一半确是空空如也。
沈鸣轻轻推开木屋的门,他突然生出一种现在就想修房子的想法。
而且这想法特别强烈。
这个用防腐木建造而成的木屋,里面摆着很多的书柜。一眼望去,和谐的色调,恰到好处的装饰等等。这些东西,无一不激起沈鸣心里的那个想法。
越想他就越抓心挠肺的,干脆他给邵天行打了个电话。
杨言早就把夏付一家里里外外地看了个遍,虽然现在再去看依然能够让他产生一种兴奋感。可当下,他只想下楼去找夏付一。
见沈鸣迟迟不来,杨言立马收了桌上的手机下了楼。
“怎么下来了?”夏付一伸手挠挠后脑勺,尴尬地移动了一下位置。
身后是被他烧的黑漆漆的热水壶,再看看厨房地面四散的茶叶,杨言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我帮你。”杨言抿了抿唇,伸手提起身后被夏付一烧黑的壶去了后院。
夏付一一愣,他赶紧拿过灶台上的钢丝球追了出去。
“这个给你。”
“嗯。”
杨言应了一声,开始埋头洗起壶来。
夏付一自知自己帮不上什么忙,识趣地后退了几步坐在一边的石凳上看着。杨言洗的很认真,清澈的眼睛仿佛定格在某一处一样,修长洁白的手指搭在壶身上,随着他的动作十分灵活的运动着。
夏付一看得有点痴迷,他第一次看到这么干净又安静的男生,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一个月
“给我倒一点洗洁精。”杨言抬起眸子,把手里刷的一团黑的钢丝球递到夏付一的面前。
“啊?”夏付一愣了愣,略厚的嘴唇微微张开,摆出一副没有听清杨言话的啥样。然而事实也是如此,他刚刚光顾着发愣,杨言跟他说话他几乎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杨言敛眉,低下头继续刷着发黑的壶底。
夏付一尴尬地抓了抓后脑勺硬硬的发茬,想开口问个清楚。可一旦跟杨言对视,他便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嘴巴,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从小就生活在零城的这个小村庄里,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跟着他妈去外省的外婆家走亲戚。长大之后,随着他妈年龄增加,渐渐地他连出零城的机会都很少。他本身憨,交心的朋友不多。
沈鸣自从家里出了变故后就离开了老家,他脑子笨读书打工样样都干不来。高中毕业后,他外出工作了一年,职场上的尔虞我诈他根本就应付不过来。受挫几次之后,他干脆回了家,靠着爷爷那辈留下来的地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