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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被我活埋的人 (vampire_j)


白晟抿着嘴唇再次摇头,同时放开垫子想要站起身来。凌辰南见他靠近,警惕地往后退了退。
没有料到他会躲,白晟有点惊讶,又有些急了,可刚走出一步就因为腿麻而差点摔倒。凌辰南没去扶他,反而更退了一步。
“你就站那说,我知道你能说话,你说话,我不会怪你。” 凌辰南说。
白晟又长又卷的睫毛再一次染上水汽,伸出手想要像刚才一样牵他,可凌辰南眼下只觉得毛骨悚然,不得不提高音量说:“别过来!不管你是谁!”
白晟愣住了,站在原地,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凌辰南板起脸眯起眼睛,低声说:“你说你不是白晟,那你是谁?你最开始不是说自己是沈寅川吗?现在呢?你又给自己取了个什么名字?”
白晟无声地抽泣,一直摇头,可碍于被凶又不敢靠近他。
凌辰南不为所动,说:“我知道你可以说话的,我知道你分的清楚自己是谁,但你得开口,我才能帮你,你还想让我帮你吗?”
白晟一边掉眼泪,一边张开胳膊想要亲近他,凌辰南冷酷地说:“那算了,我懂了。那我走了,下周再见。”
白晟冲上来拉住他,却被反握住手腕推挡开来:“我看见了,我看见你屋里的照片了,我都看见了。” 对方摇摇欲坠的脆弱哭颜如今只叫凌辰南莫名焦躁:“我都看见了,白晟,你跟踪我?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我的?你和沈寅川的故事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剩下的部分是什么时候编出来的,是跟踪我的第几个月?”
白晟肩膀颤抖起来,想要挣脱他的手,凌辰南继续逼问:“看我一步步走进你的陷阱很有意思吗?之后你打算怎么样呢?按照你的幻想把我囚禁起来吗?为什么不动手呢?我不是已经在这了吗?”
凌辰南忽然对这场独角戏感到无比疲惫,太阳穴隐隐作痛,他自言自语一般回忆道:“你到底骗了我多少事,衣服忘记带是骗我,通过专科医生介绍找到我也是骗我,还有什么,沈寅川真的有跟踪过活埋过你吗?他真的从监狱里给你打过电话吗?不对,我之前以为自己已经有了答案,但现在想来是我太天真了,沈寅川这个人真的存在吗?”
他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叹气道:“算了,事到如今你也不必说什么了,不管你现在说什么……是真是假我都没有精力听,你看,我已经下班两个多小时了,为什么非得在这遭遇这种事呢?我收回之前的话,请你下周也不要再来诊所了,我不接待你。”
说罢,凌辰南扭头拿起外套穿上,快步走到门边穿鞋。

“为什么……为什么不肯相信我呢……”
凌辰南瞪大眼睛回头—— 白晟竟然说话了。
他下巴上还有水痕,但眼睛里雾气已经干掉,他躬起背耸起肩膀,咬牙切齿地说:“为什么不相信我呢?你不是应该相信我的吗?”
凌辰南说:“我还要怎么相信你,我已经无法……”
他忽然顿住了 —— 眼前的一幕异常熟悉,连出口的话都和那时如出一辙。
“为什么不相信我,你也不相信我?” 对方声音尖利起来,脸上的伤心和惧怕被愤怒所取代。
这是上次白晟在诊所发作的时候的样子! 凌辰南还来不及整理思绪,对方就扑了上来,歇斯底里地叫喊道:“为什么!我说的都是真的!为什么不相信我!我没有!我没有撒谎!我没有和别人见面,为什么不相信我!不是答应我要相信我的吗!”
凌辰南被他撞得向后仰去,和衣帽架摔在一起,腰被什么硬物狠狠顶了一下,后脑也磕在墙壁上 —— 这次没有办公室的同事能进来帮忙,他被白晟压在身下,眼冒金星,嘴巴被死命捂住。
白晟居高临下怒视着他,脸上找不到一丝理性的痕迹,依旧拔高音调狂乱地重复道:“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不放我走,杀了我啊!干嘛不干脆就杀了我呢,杀了我啊沈寅川,动手啊!”
凌辰南心头大震,沈寅川?沈寅川是真的?
他无法细想,腹部被对方膝盖顶得生痛。
他暗自使力,一手握住对方的手腕,另手挥拳打向他喉头,白晟瞬间痛翻过去,歪趴在一旁干呕。
凌辰南赶忙从地上爬起,打开门跑了出去。

他跑到楼下,钥匙掉在地上两次才打开车门,他手抖得厉害却不敢多做停留,一口气开出两条街后才选了一条繁茂的街边停下,大口喘气,胸膛一起一伏。
他把挡光板放下来打开车顶灯,就着镜子照了照 —— 脸颊有微微发红的几个指印,背后看不到,但铁定青了。
他打开车窗,让冷风灌进来,把头靠在椅背上休息,但他脑子转得飞快,根本停不下来。
刚才那个就算不是沈寅川,但也肯定不是白晟了。凌辰南想。
至少不是那个主动走进他诊所,陪他吃饭和他打球,抿着嘴忍笑的白晟。
这已经不再单纯是心理咨询的范畴,他暗自决定—— 他必须找到真正的沈寅川,看看他究竟是谁。


【第九周·周二】

凌辰南坐在城南头的一家私房菜馆包厢里 —— 这里离他家和工作地都至少一个半小时车程,还是不堵车的情况下。他下意识订了不靠窗的位置,又自嘲惊弓之鸟。
单点的一杯薄荷茶刚端上来,凌辰南约见的人就到了 —— 是自己研究生时期的学长,叫陆柏舟。
陆柏舟淋得满头满肩都湿哒哒的,进了包厢后先把外套毛巾帽子通通扒掉,摆在暖气片上排成一排,然后再和凌辰南打招呼。
陆柏舟:“来晚了来晚了不好意思,临下班了忽然来个事儿,难得你请吃饭。”
凌辰南说:“没事,昨天才临时约你。”
陆柏舟走到他对面和他用力握了握手,然后一屁股坐下,他虽然看着有些疲惫但声音依旧洪亮有朝气:“我就说可以在城里见嘛,你还大老远跑到我们郊区来。”
凌辰南笑起来:“你这状态到城里我怕是已经饿昏,而且你……恐怕内裤都要湿透。”
陆柏舟也笑了:“怎么一上来就打人家内裤主意啊学弟。”
凌辰南边笑边摇了摇手里的菜单:“有什么推荐吗,学,长?”
陆柏舟把手机拿出来用餐巾纸擦干屏幕,无所谓地说:“他家那个甩饼好吃,其他你随便点。”
凌辰南点点头,招呼服务员点了几个菜,又帮对方叫了瓶啤酒,一边抿薄荷茶一边看他用纸巾吸头发上的水。
陆柏舟察觉他的视线,撩起眼皮瞅他,说:“被谁呼了一巴掌?”
凌辰南知道自己脸上有一道之前被白晟指甲划伤的红痕 —— 不深,已经看不太出了,随口说:“猫。”
陆柏舟嗤了一声,又问:“你之前电话里说的什么?让我帮你查的人。”
凌辰南在学校里的时候就和他很熟,虽不是每天都要联系的朋友类型,但投机投缘,彼此放心,所以也懒得和他周旋,坦然说:“叫沈寅川,应该是半年多前入狱的,罪名是故意伤害,判了两年多。”
陆柏舟是监狱特聘的心理医生,主要给重刑犯在出狱前做心理建设、准备和评估,以帮助他们按步骤重新适应社会环境。
他问:“查他干什么?”
凌辰南:“查查他是不是真在你们监狱,如果是,我想跟他聊聊。”
陆柏舟有些稀奇:“你连他入狱其他细节都知道了,会不知道他在哪间监狱服刑?”
凌辰南想了想,还是说:“道听途说,不太确定。”
陆柏舟挑起一边眉毛,一副“接着说啊?” 的表情。
凌辰南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才道:“怎么说呢……跟我一个客人有关,他病情大多和这个沈寅川跑不了关系,现在治疗有点瓶颈,想试试从其他方面了解看看有没有线索。”
陆柏舟笑了一声,说:“你是私家侦探还是心理医生啊,这种事也要调查?你负责诊疗疏导病人心态,又不是要摸清什么事实真相。” 他手撑着下巴,调笑道:“我还以为你们私人诊所的待遇好,不用加班呢。”
凌辰南苦笑:“学长……”
陆柏舟说:“保持距离啊学弟,心理医师最重要的能力是什么?”
凌辰南继续苦笑:“克制,我知道啦……”
陆柏舟打断他:“你不是一向超级冷漠的嘛,怎么会忽然有热情调查病人的私生活了。”
凌辰南失笑说:“我怎么冷漠了!我这么随和!而且……这不是私生活,怎么说呢,这和他的治疗很有关系,我…… 我不确定他是在妄想还是确有其事,哎,说来惭愧,判断不出来。”
陆柏舟扬着眉毛轻轻“哈” 了一声,凌辰南接着说:“比如,他说沈寅川在监狱里给他打电话,一天好几次,可他已经更换了电话号码,一个坐牢的人有资源调查到一个深居简出的人新号码吗?”
陆柏舟正想说什么,服务员就端菜进来了,两个人默契地无声喝水,等菜布好门关上后才再次开口。
陆柏舟:“判断不出来嘛…… 有些人妄想症状比较严重,故事在脑子里给自己讲了太多遍,讲到最后自己都相信了,这种情况下表情肢体上都比较协调,是不太容易判断对方是否在撒谎。你刚说什么,他说那个沈每天给他打电话?”
凌辰南点头:“一天两三次,而且他换过号。”
陆柏舟瘪了瘪嘴:“不大可能,咱们国家首先不是每个监狱都有这种往外打电话的服务,不过嘛恰好我们监狱有,但犯人拨打的电话号码都是需要核实查证的,得先确定了是直系亲属,然后添加到‘亲情电话’ 的名单上才能打,电话全程都是监控的,怕犯人商量越狱。而且就额度而言顶多每周一次,你那个病人怕是美剧看多了,你下次问问他是不是看过《女子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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