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也是骑虎难下,他很想拉着路平掉头走人,但他也实在拉不下这个脸,估计路平好面子的性格,更不会答应。路远思忖再三,点了两份最便宜的牛排和两杯果汁儿,心里不断祈祷着路平身上带着钱,他刚才大致算了下,凭他身上的钱是远远不够的。
牛排很快就上来了,服务员说了一句慢用就走了。路远还好,好歹也在西餐厅打过工,知道怎么下刀叉,怎么切,虽然手法不熟练,但好歹还能把牛排切成一小块一小块,送到嘴里。可路平就犯难了,一个大的有点吓人的盘子上就躺着一块巴掌大的肉片儿,旁边放着四五把刀叉,也不知道干什么用。路平偷偷拿眼去瞟对面的路远,想看看他是怎么吃的,路平就依样画葫芦的照着路远的样子下刀叉了。
可能是由于牛排只有几分熟,韧性太好,还是路平使的手法不对的原因,只见路平撸着袖管儿,一手拿刀一手拿叉,鼓着腮帮子用力的切着牛排,刀叉相碰的声音,次拉兹拉的,很是刺耳,餐厅里其他在用餐的人都频频皱着眉头回头看他,表情很是不悦。
其实切牛排那是有讲究的,肉这个东西啊,其实跟树一个道理,它都有个纹理,你得按照它的纹理来切,这样就很省力,如果你反着来,肉是很有韧性的,你就很难切开。不有句话说了吗,砍柴不按纹,累死砍柴人,就是这个道理。
路远看路平切个牛排,整的跟武松打虎似的,就小声地介意道,
“哥,你肚子饿了,就先吃我这份儿吧。”路远的意思其实就是想帮他切,餐厅里的人都看着他们,他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哪知,路平根本就不领情,本来肚子饿的就很上火了,现在知道自己出了洋相,心里更是一肚子怨气。
“不用,咋滴啊,看不起我,是吗?”路平冲对面的少年吼了句,路远低下头默不吭声,耳朵边彷佛都能听到旁边客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路平啪的把刀叉往桌上一甩,叉起牛排,就直接上嘴啃,啃的满嘴都是油,形象极不雅观,跟个难民似的。这么大的动静惊动了餐厅里用餐的其他人,坐在离他们不远的两个老外没吃完就直接起身结账走了,临走前还对服务员说了几句英文儿,只见服务员满脸歉意的弯腰说着“ sorry ,sorry.”
总算是吃完了饭,到了该结账的时候了,路远就像椅子上长了针似的,坐立不安。还是路平先耐不住性子,没好气的说道,
“还愣着干嘛?吃完了就结账走人啊!什么破玩意儿,吃都吃不饱。”路平还不忘抱怨几句,也忘了是自己死活要来这里吃饭的。
“哥,你身上带钱了吗?我钱不够。”过了许久,路远才不好意思的问道。
“什么啊?你身上没带钱?我怎么会有钱?”路平咋咋呼呼的,声音大地估计全餐厅的人都知道他们身上没钱,却来吃这么昂贵的西餐。有些人心里肯定都在打趣,天子脚下,竟然还有人明着来吃霸王餐的,胆子不小啊!
“哥,真的不好意思,我出来太急了,身上没带钱,你能不能先借我点,我回去还给你。”路远急得红了脸,声音很是怯懦。
“我真的没有钱。”路平似乎还嫌不够丢人似的,说话越来越大声。
服务员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就走了过来。由于路平之前用餐粗鲁的行为,导致服务员心里很是鄙视,但出于职业素养,客人至上的原则,还是礼貌性的问了句,
“两位先生,请问还需要什么吗?如果不需要了,你们一共消费七百八十元,请问是刷卡还是现金?”服务员并不是聋子,更不傻,早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心里还在鄙视着路远和路平,充什么有钱人,没钱还来吃西餐,想吃霸王餐,门都没有。笑话,如果真被他们吃成了,这钱就要从她们的工资里扣了,凭什么啊?
服务员只见两个少年低着头,闷不吭声,完全不打算结账的样子,之前的客气完全不见了,语气一瞬间变得冷漠,
“两位先生,请你们结账。”
路平感觉自己面子丢大发了,噌地站起身,指着对面的少年就骂开了,
“路远,你真行啊,不想请我吃饭,就直接说啊,你会没钱,你堂堂高家的女婿,你会没钱?我路平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兄弟?”路平把一肚子怨气都撒在了路远身上。
“哥,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少年一急,说话又结巴了起来,不是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两位先生,你们再不结账,我们可要报警了。”服务员现在完全是用冰冷的口气跟他们说的,旁边的人都用看热闹的心态,看着这一场闹剧。
☆、闹剧
为了不影响店里其他客人用餐,餐厅的工作人员把两人带到了二楼收银的柜台,餐厅共有两楼,收银和经理室都在二楼。她们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如果路远他们再不给钱,她们就要报警处理了。
餐厅的工作人员还叫来了保安,路平一听她们打算报警,心里就更是急眼了,一个劲儿的责备路远。少年被围在几个保安中间,忍受着路平的责骂,沉默着低着头,一个劲儿地道歉。其实,少年完全可以跟餐厅的工作人员解释,也可以先把身份证压在那里,先回去拿钱。但是路远就是这样一个人,傻傻的,一着急,说话都结巴,也完全没想到可以这样,傻的单纯而又没有心机。
高俊在经理室里,正跟杜康在闲聊,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我说,哥儿们,外面怎么这么吵?是不是有人来砸场子啊,是哪个不开眼的,敢来我们的地盘闹事?”杜康打趣道,也完全没有一点要被砸场子担忧的表情。
其实也巧了,路远就餐的这家西餐厅刚好就是杜康和高俊两个人合伙开的,高俊占大多数的股份,但管理全权有杜康在管。他们这家餐厅开的有些年头了,是他们毕业那会儿没事闹着玩开的,这几年来生意也一直不错,由于地段也好,两个人闲来无事的时候,还可以来这边喝喝咖啡,消磨消磨时间,期间也有好几个人要来接手这个餐厅,但都被高俊拒绝了,因为他根本就不差这点钱,杜康的想法也一致,虽然杜家没有高家有钱有势,但却也不在乎这点小钱。
“你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高俊跟个没事人儿一样,还是悠闲的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
杜康走出了办公室,只见柜台边围了一圈儿人,还有一个约莫20出头的少年站在人群中间,骂骂咧咧的,一看就是来挑事儿的。杜康走过去,向身旁的工作人员问道,
“什么事儿,吵吵闹闹的,当我这菜市场啊?”
“杜总,实在不好意思,打扰您休息了!这位先生用完餐以后,不肯结账,我们也没有办法,打算交由警方处理。”一个店长模样的人向杜康毕恭毕敬的汇报着情况。期间,路平还不肯消停,嘴巴噼里啪啦的直往外吐脏话。
“哥儿们,几个意思啊?来砸场子的,是吗?赶紧麻利儿的付完钱,从我眼前消失。”杜康走到路平跟前,语气很是不屑和挑衅。
“我没钱,你那什么破牛排,这么贵,抢钱啊?”路平完全不觉得自己理亏,口气还很冲。
“哥儿们,大家都是文化人儿,别逼我动手,照你这样,吃完不给钱,我这生意还要不要做了?我喝西北风去啊?你啊,麻利儿的,付钱,然后给我滚蛋。”
“我说了,没钱,你能把我咋滴!”路平感觉自己反正脸早已丢光,索性破罐子破摔,耍起无赖来了。
“你大爷的,存心来挑事儿的,是不?”杜康一把抓住路平的衣领,不费什么力气的就把他提溜了过来,抬起手就准备动粗了。却不料,手被人从后面抓住了。
“杜先生,别,别打我哥。”路远总觉得男人的声音耳熟,抬起头看到男人的脸,才猛然想起,这就是上次接他出院的那个好心人。
杜康听到声音回了头,因为路远之前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杜康也就没注意到他,全被跟前这个骂骂咧咧满嘴跑火车的傻逼吸引了注意力。
“你怎么也在这儿?你刚才说什么?他是你哥?”杜康疑惑地看着路远,确定是自己没有听错,也为路远能出现在这而感到惊讶。
“杜先生,不好意思,我和我哥来这里吃饭,出门太急,口袋里带的钱又不够,你看能不能…能不能让我先打个欠条,我回去把钱拿来再还给你。我保证!”路远在无助的时候,碰到了杜康,心里还是挺激动的,感觉自己总算有救了。又怕杜康不相信他,所以他的口气很诚恳,也一再的道歉,说自己并不是故意的。
“这就太见外了,你来这里吃饭,我还哪能要你的钱啊?”杜康放开了抓着路平的手,转头面对路远,脸上露出了很真诚的笑容。
杜康又转头吩咐了店长几句,说以后只要这位先生来餐厅用餐,一切消费只要记在他名下即可。店长这才知道,跟前的这位先生跟自己的小老板是朋友,而且关系还很不错的样子,怕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饭碗不保,忙陪着笑脸,一脸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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