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封印呢,他没有吃,也没有说话,他一直在看著坐在他身边的未央,深沉地、认真地、专注地凝视著。
然後他也在思考,思考著自己的心。
对未央,他其实不算太陌生。羽风把他当成可信赖的兄长,时常叽哩呱啦地向他说些无关紧要的琐事、或者是潜藏著的心事。
而羽风常常在他耳边念著未央这个人,所以他知道未央是羽风的好友、知道未央冷静机敏却有些固执别扭、知道未央讨厌束缚和责任却害怕寂寞、知道未央看似沉稳坚毅但那只是表面假象,未央其实很脆弱很怕受伤害......然後缠著他要帮忙说服未央进御天。
其实他一开始是有些不以为然的,他驳回了羽风的提议。
「御天没有强迫别人加入的规矩。」
然而这句话换来了羽风更激烈的手段──死命地黏著他、缠著他,简直比吸血蛭还可怕,当他受不了下线了就来个夺命连环抠,连平时一秒也舍不得分开的飞扬都被晾在一边。
在那个平素稳重沉静的飞扬杀气腾腾地来找他的同时,他也举了白旗投降,没想到却找到一只泪娃娃。
「呜...小尹、小尹他......」羽风漂亮的蓝眸噙著泪、瘪著嘴,扑进飞扬怀里哇哇大哭,把两个昂藏大男人吓得愣在原地,飞扬更是不知所措地安抚著怀里哭得满脸眼泪鼻水的爱人。
他自信有些看人的手段,和羽风虽是在誓盟上认识,但他知道羽风虽然顽皮却极有分寸,活泼开朗却有他别具的细腻心思,能够帮御天拉拢了好几个联盟军团、轻松斡旋其中的人绝对算不上单纯无害,能够让这样的羽风如此在乎的「好友」......
他突然起了想会会这个人的强烈念头。
而他第一眼见到未央时,便发觉羽风一点也没说错。那麽纤细美丽的一个人儿,脆弱的像是会一碰就碎,却有著彷佛什麽也不在乎的无畏眼神,坚忍而淡定的态度,和不自觉散发著的气势,那是只有在上位者才有的气韵。然而却在转个身後,那双不自觉地遥望远方的凤眼盈然,线条优美的侧脸飘邈,映著夕照像是会就这样消失在橘红的空气中......
突来的想法让他下意识地做了一件原本的他打死也不会做的事──忍不住直接抱起他,不顾他的挣扎紧紧地将他抱在怀中,只有感受著怀中虽略嫌轻巧但却实在的重量,他的心才能踏实些,然後,他起了无论如何也要他加入御天的念头,直接而强烈,前所未有。
他从不会铁齿的不相信第六感,而他的第六感告诉他,如果他现在就这样让那美丽的鸟儿飞走,那他一定会後悔,所以他跟他订下了那个约定,一月之约(注2),用来确保他会在他身边,也正好让他厘清自己的感情。
一个月才过了1天多一点,才经过短短的相处他已经大致了解他,那只美丽的鸟儿,明明是那样的纤细脆弱,却有著比王者还高的坚忍和骄傲,倔强的模样很是可爱......心脏强烈地鼓动著,像是有什麽东西就要呼之欲出,他隐约明白却下意识的不想去确认那是什麽。
「...欸,小尹,你有欠老大钱吗?」终於忍不住了,羽风悄悄地问身边的未央。某人的目光火热的让坐在未央旁边的他都感受的到。
怎麽可能?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未央拒绝回答这样没建设性的问题。
「可是老大他在瞪你......」偷偷的觑了眼那双专注於未央身上的紫眸。
「那不叫瞪。」苍生以专家的口吻说:「那叫凝视,凝、视,懂不懂?」
羽风拿两眼问号看他,「不懂。」
苍生一副孺子不可教的叹了口气,「瞪呢,是用恶意或者生气的眼神看人...你看看你们老大。」苍生指了指──当然是偷偷的指──封印,「你看他眼神灿亮,而且若有所思,显然正很专心的想著什麽。」
「那......」羽风眼角瞥了眼封印,「老大在想什麽?」
苍生笑咪咪的,「当然是在想他看的人啊!」
「他在看的人......」羽风顺著苍生的视线望过去,是眼观鼻,鼻观心的专心用餐的未央,然後又扭过头很配合的问:「老大想小尹干麻?」
「当然是──」嘿嘿嘿嘿嘿嘿......苍生发出意喻不明的奸笑,才要开口公布答案就让未央打断。
没好气的放下手中的筷子,他只是不想理并不代表他没听见!未央瞪著那两个故意把悄悄话讲到让他听见的人,「你们两个可不可以专心吃饭?」
苍生眼神诡谲地看了未央一眼,然後一把将他扯到身边,羽风也不甘示弱地凑了上去,三颗头颅霎时很诡异地挤在一块。
「未央,你老实说,你跟那个军团长到底是什麽关系?」
羽风也眨巴著好奇的蓝眸,「是啊小尹,我们不在的时候你跟老大发生了什麽事情?」他指的是在凤凰狱,他和飞扬还没跟他们会合时。
未央冷冷地看著他们,不怒反笑。「你们真的想知道?」
语调轻柔和缓,另外两人却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冷颤,早些时候的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而他们也都还记得未央对为什麽身为男人却能对另一个男人下如此毒「脚」的解释。
「我现在这模样也只能挑弱点打,既省时省力又能达到最高经济效益不是?」这句话搭以一脸恬淡的微笑,让众人陷入一片沉默,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踩到未央的禁忌......
「不!我们不想知道!」两人坚定的摇头,然後羽风不甘地瘪了瘪嘴坐直身子,苍生惋惜地叹了口气。
原本想说可以探出一点蛛丝马迹的说......
未央满意一笑,坐正了身子,却发现某人的目光变得更加炽热,刺得人坐立难安,他扭过头忍无可忍地瞪过去。
「你到底要看到什麽时候?」为什麽连吃个饭也不能安宁?
羽风和苍生、还有早已发觉封印的异常,但却不动声色的飞扬和飞龙(突然发现这两个都飞开头的-__-")四人八眼全都停下手边的动作,将目光移了过去。
封印露出一抹笑,一抹温柔得让羽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的笑,答非所问地道:「未央吃饱了吗?还想不想吃什麽?」
羽风张大了嘴,一脸不可思议。那个整个御天上下全体公认比野狼还奸诈、比狐狸还狡猾、比魔鬼还可怕(?)、比变态还变态(??)(封印冷笑:原来我在你们的心中是这样啊?)的老大竟然会笑成那样?......羽风怀疑老大真的知道他现在的表情是啥样子吗?
未央呆了呆,显然是没想到封印的反应会是这样,「...饱了。」情绪有点转不过来,他下意识的回答。
「那我们就出发吧。」封印好整以暇的环视其他人,轻轻松松地就把整个场面的掌控权握在手中,「我们必须尽快赶回御天城。」
就在方才、一行人还在殷园大吃特吃的时候,封印接到御天副军团长──消遥一世的紧急密语,要他赶快回去,消遥的能力他很清楚,能让消遥用如此紧急的语气召他回去的事情绝对不是什麽小事。
但殷谷位於西南沙漠,离帝都路途遥远,徒步回去最快也要花上五天时间,因此封印决定开传送之阵(注3)直接回帝都,再赶回御天城。
由於誓盟Online为了达到高拟真,并没有什麽回城卷轴这种东西,连城市与城市之间的传送阵也是在玩家的强力要求下在某次更新才加上去的,但传送费用却是贵得吓人,因此除非真的有什麽紧急事态,一般的玩家平时并不会使用传送之阵往来城市。
然一行人两袖清风当然没钱开传送之阵,最後是飞龙以封印和苍生一人各两场比试的代价帮他们出的钱,而他自己则以看热闹的理由也跟来了。
御天军团的领地位於帝都西方靠近晶海,在长时间的努力经营下俨然已成为一个商业活络的城市,除此之外,就著地利之便在晶海岸建造了一个港口,港口虽小但地点便利──官方只在大陆东南处开设了一个维京港,对位於大陆偏北的帝都、岳桐山路程来说太过遥远──御天港现在已成为卡特米罗大陆北方的主要港口。
一行人进入御天城,穿过城心的市集往城北正中央的主城走去,还没踏入主城城门,远远的就看到一个人朝他们跑来。
「团、团长......」气喘吁吁,却丝毫不敢停下来休息,急急地道:「团长,副团长在会议室等著你,要你快点过去。」
封印朝他点了点头,领著一行人欲加快脚步往会议室走去,但未央却在会议室前定住了步伐。
「未央?」一行人疑问地看他。
「我不是御天的人,不适合在场。」未央淡淡道,话一说出口连苍生和飞龙都顿住了脚下的步子。
的确,他们并非御天的人,若是要商量什麽机密的事项他们并不适合在场。
明白他们的顾虑,羽风和飞扬看向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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