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想。”狄仁杰说道：“可是你别忘了一件事，那就是，我爱你。”
狄仁杰把自己要说的话都说完了，方才缓缓的站了起来，开门出门关门。
待到他的脚步声渐远直到无声，裴东来才悠悠的叹了口气。
也许，是自己该下定决心的时候了，雪衣教的事情，在自己选择了狄仁杰的时候，就该把事情都告诉他的，却是自己逃避了。可是，自己本不该是会逃避面对一切的性子，所以，就凭着狄仁杰对自己的那份心意，也该让他有个选择的余地的。
把事情想通之后，裴东来觉得时常被压得极为沉重的心思立时就轻快了许多，他睁开眼睛，翻过身来，平躺着盯着床顶的帐幔好一会儿，然后忍不住轻轻的勾起了唇角……
第二天清晨，裴东来漱洗完毕之后，狄仁杰也来找他了。狄仁杰见对方神色并无异状，而且对上自己时，态度与往常无异，便知道裴东来是想通了，倒也安心了下来。
恋爱之人就是这样，容易患得患失的，很是折磨人，可是偏偏世人，就是愿意去感受这样的折磨，因为除了这折磨之外，还有一份让人无法割舍的甜蜜，流淌在其中。
因为无庸昨晚带着方九离开裴东来的房间，送着对方回了房之后，又去了旁边的房间，招呼着无愧去请大夫，然后又让无际去通知大家，明日不继续往并州去了，转道去扬州，所以，大家早已是收拾妥当，连马车也是向着扬州的方向。
领着因为昨天磕头磕得太狠的方九，和看到方九脑门上染着血的纱布而哭泣的方鱼儿上了马车之后，裴东来便辞别了汪碧华，和狄仁杰一起回了自己的马车。
马夫扬起马鞭，在两匹马的屁股上一挥，马儿便动了起来。
马车在行进的路上，裴东来一直在静静的盯着狄仁杰，而狄仁杰没有说话，只让对方盯着。
半晌，裴东来方才缓缓的开口：“怀英。”
“嗯？怎么了？”狄仁杰笑问。
“你听说过雪衣教吗？”
狄仁杰愣了一下，然后想了想，又摇了摇头，道：“并没有。”
“……雪衣教是大唐的国教，只是一直隐于暗处。而之所以为国教，是因为雪衣教的第一任教主曾助唐太宗李世民一起打下江山，而这位教主，是个白子。”裴东来一边观察着狄仁杰的反应，一边说道。
白子？狄仁杰的眼睛有些睁大。
“雪衣教虽是国教，却只能隐于暗处，是因为要帮助帝皇家处理一些不得见人的事务。因为白子不是随意就能找到的，所以除了第一任教主之后，其余的都是普通人。而我父亲是第三任教主，你见过的陆正宣陆叔叔是第四任，而我，将会是第五任。这一点，母后一直都知道。”
81第 78 章
“不得见人的事务？”这种说法，足以让人浮想连翩了。狄仁杰知道,这些事务不会只是杀人那么简单,而且屠村灭族之类的,在有利于大唐的情况下,也许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狄仁杰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迸出一句：“那么之前那个汪碧华也是雪衣教中之人？所以他才能在清阳县连做五年县令？”
“不，不是的。”裴东来知道，那个汪碧华的身份很惹人疑窦，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告诉对方：“他不是我的人，而是李显吩咐下去,要特意关照的人。”
“咦？”狄仁杰没想到还会有一位皇子扯进这种事情，因为雪衣教明显应该是皇帝才能知道的机密。
“李显他……”裴东来犹豫了一会,不知道该怎么说，因此斟词酌句了好一阵子，方道：“他与我和父亲有所协议，待母后百年之后，便助他登基为帝。因为李弘李旦有断袖之癖，压根就无法碰女人，更别提为李氏传承子嗣。李贤懦弱无能，不足以担当大任。而太平看着年纪还小，但母后对她疼宠得很，很可能会滋长她的野心，而大唐，已经容不下再一名女性做皇帝了。
所以，李显要我和父亲助他，他要无风无波的登基。不过，父亲是母后的心腹，早就把这事儿告诉了她，所以很多事情都是母后默许的。而那个汪碧华，虽说是李显特意关照的人物，可是却是李旦的情人，母后想再看一看对方的品性，所以才做此举。”
对于李显的心思是不是缘于野心的一种，狄仁杰不知道，因为他跟李显接触的不多，所以不能轻易的下判断。最重要的是，皇位的更替，在武则天不过四十来岁的时候讨论，显然还有些太早了。
既然武则天已经知道了这回事，李显若有所异动，也会受到武则天的压制的，若是没有，那武则天也不会考虑百年之后是否要下旨让他继位了，因为不足有担当。因此，李显若真想当皇帝，这个度就一定要把握好，不能什么动静都没有，也不能动静太大。
这种皇位更替的事宜，就还是交给武则天和李显去操心好了。
这么大的事情都已经摊开来说了，两人的关系这才真正的开始。所以跟着裴东来和的一行人，有幸看到了自家主子和狄仁杰比往日更加腻歪的场景。
不过，不管是裴东来还是狄仁杰，都不是有了爱情就会忘记责任的人。在出发之前，裴东来就已经让无非去联系雪衣教在这里的据点，好调查扬州发生过的事情，因此，裴东来在这一路上每天都能收到关于扬州方面的消息，而且方九的资料，以及同他一起出村告状的那些纤户们的资料，也就详细的摆在了他的面前。
雪衣教是国教，教中势力虽然隐于暗处，却也遍布神州大地，所以办事也是很有效率的，更何况此次是裴东来要的资料更是尽心竭力的去完成了。因此，还没到扬州，那边发生的事情便已经尽数写成文书，快马加鞭送到了裴东来的手中。
此事涉及了一个组织——铁手团。
铁手团的前身是坞壁团，团内高手如云，其中最出名的要属李波大侠，李波纵横江湖多年，从未遇到过对手。而且坞壁团中不仅男人擅长习武，就连女子也都是女中豪杰。
后来，朝廷率领军队将坞壁团剿灭，然而却仍有许多人躲过了朝廷的追捕。就在这期间出了一位旷世高手名叫元不忌，元不忌也是坞壁团的流人之一，因不甘心失败，遂组建起铁手团。
铁手团这个组织异常诡秘，团内杀手如云，专门替人收钱办事，而且铁手团做事十分谨慎，一桩大案做下来，既无原告，也无被告。谁要是惹上了铁手团，就会像被幽灵附体一样遭人追杀，只到死去。
不过，铁手团虽然在江湖中有着赫赫威名，却从没有人见过这个诡异的组织，所以铁手团一直是个传说。直到武则天年间，铁手团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
但纵使铁手团如何的诡迷，但在雪衣教面前，也不过如此。因此，现任的铁手团宗主是皇帝最喜爱的臣子颖王无齐，而颖王将铁手团的巢穴铁手堂建于颖王府的暗室中，团内成员经常去铁手堂商议团内事议一事，也已经在雪衣教送来的这份不薄的文书里了。
而元齐此人武功不错，因参与平定徐敬业叛乱立下大功，因此被封为朝中极少数的异姓王，又是鸿通柜坊之主。乃是河北大族后裔元不忌的后人，善使一把精钢砍刀，出手力量惊人。不过，武则天对此人虽是宠爱，却只封了他为异姓王，却没有给他实职，因此在朝中势力虽然有，却不足。
而他在扬州的党羽也不是什么普通之人，有扬州刺史崔亮、扬州长史吴文登、扬州漕运史杨九成、山阳县令鲁吉英、盱眙县令文清、护漕官王周等，不过，已经尽在无孔不入的雪衣教的掌握之中了，只待裴东来的一声令下，便能将他们全数擒获。
但无论如何，这铁手团在别人看来也许是个硬点子，却很不放在雪衣教的眼里。
裴东来和狄仁杰相继看完了资料之后，便收拾起来。如今的目的地也已经定下了，就是盱眙。
因为江淮盐铁转运使官船不幸在邗沟覆没，由于盐运受阻，西北各地军民所用食盐已呈紧张之势。本来还指望南盐北调能解燃眉之急，谁料想漕运竟连发怪事。而今，邗沟渠道已成死地，北运停止，盐荒已经发生了。
就在刚才，武则天让人捎来圣旨，封狄仁杰江南道黜置大使，兼江淮都转运使，奉旨钦差，整饬吏制，察查邗沟覆船大案。
此举正中了二人的下怀，他们可不就是要帮助方九而前往扬州的嘛。唯一可惜的，就是那三个月的假期，如今已是成了泡影。
扬州路远，但狄仁杰见方九着急着回去，便也是跟着有些担心那些仍在家乡的纤户们的安全，就让马夫赶快一些，虽不至于日夜兼程，却也比来并州时快了许多。毕竟出去告状的人都差不多是死在了那些扬州官员们的手里，那么留在盱眙的人们怕也是不好过的，而且现在怕也在翘首以盼着他的回归，盼着他的回归能给大家带来生存的希望。
本来这件事并不用裴东来亲去也没关系的，因为只要他一声令下，铁手团并扬阳各官员就会立刻被捉，而他们的罪证就奉到武则天的御案上。只是大运河长江通往淮水的邗沟已经不是第一次覆船了，从年初到如今六月，不过半年的时间，已经边疆发生的十五次，数百万石食盐损折，船毁人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