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辛 (排骨吃阿西)

　　叶辛微笑，礼貌说：“大家好。”想抽开被牵着的手，大庭广众之下，他有些难为情。孙青贺感觉他的挣脱，也由着他的意思放开手，和老朋友谈笑叙旧。
　　而今天的寿星程炎正在厨房围着自家媳妇儿打转，“哎呀阿璃，生姜要洗吗？葱要洗吗？排骨什么时候弄啊？”往外面瞧了一眼，嘴里碎碎念：“孙大鹤把他对象带来了，我要出去看看的呀，看看呀看看……”
　　他在旁边叽叽喳喳，聒噪个不停，林璃习惯了，手上忙碌着，嘴里宠溺又不失威严：“好了，我来吧，你出去招待他们。”
　　看着面前丰盛的饭菜，程炎撇了嘴心不甘情不愿：“那群家伙绝对是遇上神仙了才能让你这么做饭给他们吃。”
　　身旁的女子晕开了远山眉，笑道：
　　“是是是，恰逢程家公子生辰，沾染了程家公子神仙气，才有福到这里走一遭，吃上这顿神仙饭。”
　　她突然斜了眼：“哎呀程炎，你可真是烦死了，快出去！”
　　……
　　程炎一边纠结在自家媳妇儿越来越变化无常的悲伤，一边身姿绰约地跨出厨房，去和客人打个不走心的招呼。


第17章
　　叶辛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男子。
　　他看到程炎走过来，穿着驼色毛衣，很瘦，整个人看起来漫不经心，对身旁客人也只是随便点头，并没有彰显出一个主人的热情，也许大家都是熟人，习惯了他这副样子，祝贺着谈笑两句，也不在意。
　　随意的身姿和行为让站在远处的叶辛不禁想到了一个词。
　　气场。
　　程炎走到孙青贺对面，眼神扫过叶辛：“孙大鹤你这个骗子，骗我这么多年。”
　　孙青贺笑：“我骗了你什么？”
　　程炎哼哼：“你性向男，这么多年我得多危险啊多危险。”
　　孙青贺捏他的脸，笑眯眯点头：“确实挺危险的。”他拿出买好的礼物递给他：“生日快乐。”
　　程炎一边拆礼物，一边给个大白眼过去：“话说从小到大你这捏人脸是什么毛病？”他转过身伸手捏捏叶辛的脸，问：“这毛病你能忍？”
　　叶辛本来在一旁安静站着，冷不丁被程炎一捏，稍稍往后退开半分，觉得他说起话来一点也不像个三十岁的男人，更不用说什么气场不气场的。
　　他不好意思地瞄了孙青贺一眼，回答：“能忍的。”
　　这明明是很喜欢的事啊。
　　这下在埋头扒拉礼物的程炎抬起头，好看的脸上变得扭曲，把袋子丢在一边，唰唰两下走向厨房，怨念哭嚎：“阿璃，孙大鹤和他对象可虐死我了璃璃，今天我最大啊璃璃！”
　　林璃正炖着汤，不看他，只淡定说：“乖，把儿子抱下来，咱们就完胜了。”
　　“……”
　　程炎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家媳妇儿。
　　这边叶辛看着程炎离开的背影，愣愣说道：“他好好看啊。”
　　旁边的孙青贺一怔，他当然知道那个人有多好看，知道他好看到有多少人为之倾狂，又出了多少荒唐事，可到了嘴边也只是轻轻一句：“嗯。”
　　他握住叶辛的手，用力捏了捏，笑说：“他比我呢？”
　　叶辛脸烧，想说“您更好看”，又觉太过露骨，随便转移了个话题：“您送的是什么，怎么没听您提过？”
　　孙青贺别开看向厨房的眼睛，看着叶辛：“手表，上次我们一起去买的。”
　　叶辛身体一僵，他几乎就要忘记手表的事情。距离他们从岛上回来，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了，他没想到，孙青贺那么早就把礼物准备好了。
　　就好像是，时时刻刻记着的。
　　他想起刚刚程炎说的“从小到大”捏人脸，还有孙青贺一直跟随着程炎的眼光，那种纵容到宠溺的眼神……
　　看着太奇怪了。
　　他隐约觉得不对劲，又不敢细想。
　　不过，也没有时间给他细想。
　　因为在这个难得相聚的日子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叶辛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刚才还有说有笑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他只感觉到孙青贺放开他的手，不着痕迹地往他前面站去，挡住他的身体和视线。
　　来人正是余远山。
　　他轻车熟路进了屋，又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像多年前那样，眉高眼低地扫了众人一圈，连孙青贺那细微动作也没有放过，淡淡道：“不过就是一个余远山，也值得你们这样警惕。”
　　程炎从里面出来，看见余远山，一瞬间冷了脸：“你来干什么？”
　　余远山淡漠的眸子闪了一下。
　　真是太久没见了。
　　时光多可怕，这几年的分别，不知又错过了这个人几分几毫。
　　他脸上的冰山融化成柔水：“我可是算着日子回来的，不欢迎？”
　　手里还提着特意带回来的礼物。
　　程炎一点都不领情，冷笑：“不欢迎，所以能出去吗？”
　　他有些糟心，居然忘记关门了，还不小心放了条狗进来。
　　瞧见外面情况不对，林璃也出来了，看见余远山时脚下一顿，抿了抿唇，随后不惊不喜道：“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吃饭吧。”
　　程炎一听，垮了脸，委屈巴巴道：“阿璃，我不想。”
　　林璃淡凝了程炎一眼，程炎立马乖了，不说话，愤愤看着余远山，仿佛下一刻就要喷出火来。
　　林璃笑着对大家说：“抱歉，很快就好了，各位先聊着。”
　　余远山敛眉，自动忽视那火辣辣的目光，看着孙青贺身后的人，站起身来。
　　“第一次见，余远山。”
　　叶辛确实是在场的人中最后一个认识余远山的。他从孙青贺身后微微移出身子，点点头，“你好。”
　　今天他说得最多的就是“你好”。
　　孙青贺皱眉，再次上前将人挡住，同样冷了面目，声音不大却低沉有力，足以对方听见：“我说过，让你别来找他。”
　　余远山心里嗤笑孙青贺的动作，坐下来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也不看谁，只淡暇道：
　　“你说的，是哪个他？”


第18章
　　最终余远山没有留下来吃饭，可他的来意不只是打个招呼送个礼这么简单。
　　年轻时候的余远山比上现在的孙青贺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对着程炎的那份心思也可谓人尽皆知。
　　旁人都知道淡漠疏离的余家小公子喜欢一个男的，人一个院子里玩儿大的，青梅竹马，日久生情，程炎要什么给什么，几乎要把这一生所有的深情都给这个人。
　　可是他们不知道，有的时候，越深情的人，越蛇蝎。
　　程炎从小长得好看，不仅受女孩喜欢，就连男孩也会被吸引，譬如孙青贺和余远山两人。
　　可是程炎喜欢女生。
　　在程炎不满二十岁的时候，遇上林璃，一个闹，一个宠，对上眼后一拍即合。孙青贺把他对林璃的与众不同看在眼里，一颗心生疼得恍惚，却在表面上笑谈依旧，
　　余远山则不同了。
　　孙青贺爱得隐忍坦荡。
　　余远山爱得热烈极致。
　　余远山聪明，从小就算计着程炎身边的每一个人，不过都是些无伤大局的人事，不必他太过费劲心思。
　　是林璃的出现让他有种要失去的感觉。
　　他以林家前途威胁，让程炎留在身边。说是留下来，不如说是囚禁。那段日子程炎很憔悴，整个人瘦得厉害，风吹倒一般，精致的面容没了以往的骄傲，眼里心里全是思念与疲倦。
　　诚如孙青贺了解程炎，他也深知余远山这个人。
　　这时候他已经与余远山走得很近了。
　　孙青贺一边神色如常与余远山来往，甚至还要比以前亲密上几分，一边不动声色掌控他的把柄，花了将近三年时间，才将程炎送到林璃手中，并一绝后患，把余远山逼至国外。
　　到那时候，程炎已经在余远山身边待了一年。
　　林璃打电话过来：“谢谢你。”
　　孙青贺笑：“你也寄了不少证据过来不是吗？”
　　那边静默了几秒：“你的爱不比我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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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挂了电话，孙青贺在窗边坐了一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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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饭后小坐了一会儿，孙青贺两个人便告别回家。
　　走到门口时，林璃追出来，笑得山温水软：“即便没赶上新婚现场，也得把礼补上。”
　　孙青贺接过，笑道：“到底是你周到些。原本是我的不是，再怎么说，也不该瞒着你们和伯母。”
　　林璃摇头，看着叶辛，话却是说给孙青贺听：“这孩子性格温文，倒也配你。”
　　她说：“愿你幸福。”
　　两幢房子不过几步远。
　　冬暮春早，孙青贺看着树桠上小露春芽尖儿，心里是说不出的平静。
　　叶辛走在旁边，也看着那嫩芽，好奇问：“最后来的那个人是谁呀？”
　　收回目光，孙青贺轻语：“一个故人，”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也是个非良人。”
　　想起往事，他莫名笑了起来，神情似回首，感叹经年多变，是非得失犹如在昨日。
　　叶辛不由来心一紧。
　　之于孙青贺，他听到的事太多，知道的事太少。他把自己连带着一颗心剖分给对方，回报他的是无限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