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 (阿拉槑)

　　“请你们去陪陪小泉吧，他从来不让我们陪。”泉玲子神色黯然，“他最喜欢小泽了，怎么接受得了。”
　　“小泽······莫泽！”乐天天渐渐意识到了，那个夫人口中的小泽，一个姓莫的小泽，一个前不久去世的小泽！还有那个成天哭丧着脸被莫泉叫做二妈的人！那个，那个莫泽······传说中莫泉的男朋友！照片里和莫泉亲密到越界的男朋友！竟然，是莫泉同父异母的亲哥哥！
　　这样的真相让乐天天一万个难以接受！好不容易消化下去莫泉是同性恋这件事，现在这多出来哥哥的身份，让乐天天再也扶不动他烂泥般的三观了！
　　一对兄弟，却是恋人式相处，哪怕是柏拉图式的都已违背世界的公理，见过莫泉那副模样，就知道他们两人绝对不止与精神和语言的交流啊！
　　乐天天的脑中出现了无数奇怪的画面，是无论哪个正常人都无法想象的场面！你能想象一个混在普通人中的魔鬼，一个会抱着自己的血亲做着不可原谅的事情的魔鬼，甚至可以想象他胸腹的吐息，凌乱的叫着“哥哥，哥哥······”
　　呕······
　　这真的是乐天天现在最大的心结。
　　莫泽葬在兄弟两人小时候所住的那所中式小院中，保护措施相当完善。白色的墓旁种着一颗小桂树。
　　当初是莫泉坚持要下葬哥哥，而不是让他死后还要与那些乱七八糟的化学液体为伴，或是在大火中化作灰烬。
　　乐天天和叶芮安静的站在房檐下，看着院中的莫泉。
　　他站在墓前，却仅仅只瞟了一眼洁白的墓碑，就默默蹲到一旁的小桂树前面。
　　“泽。”他呼唤着哥哥的名字，右肩已是旧伤的牙印隐隐做疼，疼到心尖儿。
　　······
　　“MD！莫泽你这个畜生！我要杀了你！”面对哥哥笑脸下的残忍，纵使弟弟再拼命挣扎也只能做一只小鹿，在猎豹的利齿下垂死。
　　“好啊，只是杀了多没趣，学学你妈她们国家那点迷信，不弄点什么把我的灵魂锁起来吗？你这么恨我~”莫泽坏笑着，轻轻咬在弟弟的脖间。这软软的一磨，那样的诱惑煽情，比起身下承受的痛苦温柔不止百倍，却引得弟弟浑身的颤栗。
　　“滚出去！出······去！”莫泉的反抗弱小无力。
　　“弟弟就该好好听哥哥的！你得喜欢我才对！”莫泽干着下/流的事情，嘴上却说着孩子般稚气的话。
　　牙齿磨过脖间，磨过性感的锁骨，亲昵不已。辗转至肩上，绵绵的舌面带着湿润点在光滑的皮肤，他说：“让我永远留在你身边吧。”
　　“泉······”柔柔低沉的呼唤，张口，咬下。
　　受痛后的惊呼回荡在脑海。
　　······
　　那时的痛和那时他以为虚假的甜言蜜语在时光的冲刷下居然一样都挽留不住。
　　一年前，他还看着清洁干净的莫泽躺下白布下，从来没见过那样安静的面容，明明是个残暴狡猾的家伙，怎么会躺得这样规规矩矩。
　　莫泉逃了，这个消息如炸雷响在他空谷的脑中，迟迟没有回声——也许还活着，又是自作主张的来欺负自己，而已。
　　如今一年，这白色的墓碑就像是针，扎破了泡沫，自我麻痹一年之久，都结束在了这根针上，不得不承认了。


第22章 牛奶
　　我对出生地的印象，永远都是拥挤喧嚷，放纵与压迫。每一次探出头去看外面的世界便觉得有大手袭向脑袋，将要蒙蔽住脆弱的双眼。
　　妈妈从来没有工作过，家里没有经济来源，却可以一直舒适的生活。我陪着她每天将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地面、橱柜、窗户。然后陪着她——也许是她陪着我，我依偎在她身边，看电视上播放的动画。每天每天。
　　同龄人是我从来没有想象过的故事，去过幼稚园一次。
　　记忆中，陌生的绿墙，陌生的系着围裙的老师，陌生的阴影下，看着陌生的孩子们在阳光中嬉戏追闹。什么事情值得他们开心？并不新鲜的空气，粗糙，阴暗，并不干净的地板，口水，饭粒，怎么可以那样开心的印上脚印？并不真实的老师，她们堆砌笑容的脸会在解下围裙后垮下来，嘴里抱怨着孩子的麻烦，甚至可以厚颜的直视镜中丑陋而虚伪的脸。
　　我哭着回了家，也再也没有踏出家门。
　　外面的世界，好可怕，光芒都扎眼的想要侵蚀我。
　　五岁生日是在飞机上度过的。云层上广阔干净的世界让我想要停留在那里。
　　国家是什么？日本和中国的区别又在哪里？飞机跨过了那片海洋是跨过了一个世界吗？
　　妈妈牵着我的手，牵我到她的身前，蹲在我的耳边，亲切的教我称呼眼前的男人：“これ“爸爸”よ！”（这是爸爸哟）
　　ばば？（baba）多么奇怪的名字啊。
　　我乖乖叫了那个名为“ばば”的男人。
　　妈妈告诉我，那个说着听不懂的语言的男人当时说“孩子太羞涩了。”
　　我无法告诉他，我畏惧这个世界上除了妈妈以外一切的东西，就算是同别人说话，我也能感受到他们身体周围冰冷的刺，是会戳伤我的可怕的刺。直到很久之后才明白那一声称呼的原意。
　　我被接到那个男人居住的地方，我问妈妈，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呢？妈妈告诉我，不回去了，现在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她深情的望着身边那个男人，却没有发现我一直牵着她衣角的手。
　　家里有两个人在等我们的到来。
　　两个女人礼貌的互相敬礼。陌生的环境里，每走一步我都觉得自己的脚下将会生出锐利的刀片，我多么希望妈妈抱起我，抱我在怀中，不要再让我一个一个的叫着陌生的称呼，对我而言，只要在妈妈怀中不用看到这个让人隐隐不安的世界就足够了。
　　可是，她又一次温柔中带着强硬的态度推我到人前，她指着面前高出我很多的小男孩：“これわ”哥哥”よ、よんで！”（叫“哥哥”哟。）
　　“哥······”不同的语言，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只想赶快完成任务，回到妈妈的怀里，那个安全的地方。
　　对面那个男孩子，和大人们熟络的说着什么，大家都因为他的话而咧嘴笑了出来，我看着他们仿佛看着一份属于别人的快乐，我也并不渴望。
　　他伸手偶来牵我，妄图从妈妈的手中将我夺走！他眯眼笑着，大力的拉过我的手，带着不容否定的力气，几乎弄疼了我。可他的脸上依旧是天真烂漫的笑。他不断的看向妈妈，似乎在确认任何称呼我，他学习着：“i，izimeiizumiwooooow!izumi !”
　　不想回答！不想回答！他根本不知道我是谁！我也不想知道他是谁！我要回去！要回家！回到妈妈的身边！妈妈！妈妈！
　　可是我回头，她正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身后男人的脸，没有注意到，我依旧拉着她衣角的手。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晚没有妈妈在身边。
　　保姆为我和那个男生洗完澡，柔软的毛巾包裹着我，保姆亲切的用日语对我说：“老爷让两位少爷好好培养感情，小少爷你可要乖乖听哥哥的话哦。”
　　我窝在陌生的床上，将自己裹在湿润的浴巾里，看着那个男孩还是那一脸灿烂的微笑同保姆说着我听不懂的话。似乎每个人都因为他吵死人的嘴而笑口常开。
　　卧室的门无情关上的那一刻，妈妈还是没有来接我离开。
　　我躲在昏暗的小夜灯渺小的光晕下，看着身边的人，如临大敌。他根本不知道我是谁！我也不想知道他是谁！
　　“呜，妈妈······”我看到关上的门，意识到，妈妈不会再来了。那瞬间的委屈与恐惧淹没了我，我讨厌我怕黑的胆小，不能让我穿越黑暗去找妈妈；讨厌短小的腿不能带我回家。
　　“喂！”男孩擅自上来戳我，他用力的拉开我赖以自卫的被子，“······”
　　他自言自语的说了些什么，我听不懂，努力的要钻回被窝里。这个讨厌的人要是消失就好了！
　　可是，他从抽屉里悄悄的端来了什么，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拿出细心埋藏的珍宝。
　　我嗅到浓郁的香气，带着温暖和醇厚，带着蜂蜜的香甜。
　　受不了那样的诱惑，我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可是他却笑着拿开了，他指着自己的鼻间，对我重复着一个音节：“ge,ge！ge,ge!”
　　他是我面前绝对的力量，没有屈服我得不到足以抚慰我受伤心脏的糖果。我试过用泪水、用倔强将牛奶抢夺过来，可是我卑微的伎俩得不到任何结果。他只要我一声“gege”,我竟然选择了认输。
　　我尽力学习那个词语：“ge ,ge ······”
　　我第一次觉得违背妈妈的教训，感觉居然不坏。妈妈说的“不准在刷牙后吃东西”的话什么的就任性的抛到脑后吧！
　　好在，我得到了那杯温暖的牛奶。好在，里面甜甜的蜂蜜确实足以治愈我被抛弃后的伤心。


第23章 打闹
　　“泽。”莫泉蹲在树苗前，面上是僵硬的寒冰，思绪却早已手足无措。
　　一边候着的两人，就连前一秒还在畏惧着“兄弟”一词的乐天天，都觉得此时，这样的莫泉，十足的可怜。越是悲伤就越用冷漠来掩盖。如此不断的填埋、冰冻，那颗心就回慢慢的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