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萦睁着双眼,直到酸疼了才有些舍不得地眨了眨眼睛。
她还以为,这不过是她做的梦罢了。
再一次伸出手确认了对面人真实地存在,青萦突然露出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怎么了?”虽然有心责怪,但离若却是一副宠溺的模样,有些无可奈何地将青萦扶到了床上,让她坐下,“红杏,去打些水来。”
红杏一走,本是在低泣的青萦便毫不犹豫地投进了她的怀抱,“长公主有好久没来见过青萦了。”
那模样,那无助的模样全然像一个被抛弃了的孩子一般。
离若苦笑着拍了拍她的头,“前些日子在外奔波,无暇入宫见你罢了。”过了一会,见她不语,离若才继续道,“你这是怎么了,醉成这样?”又是一阵呜咽之声,离若皱眉,“怎么,是又有人欺负你了?是云霓么?”
“不。”抬起头来,秀美的面庞上梨花带雨,她咬着唇幽幽道,“只是她们笑我没有家人看望,说我……不过是片浮萍,根本没有归处。”说罢,两行清泪缓缓流淌了下来,“长公主,我……”
后面的话呜咽得不再真切。
离若紧颦双眉,赫然沉声道,“这话是哪个不要命的说的,你是本宫的人,什么浮萍的,这长公主府不就是你的归处吗?”
听了这话青萦哭的越发小声,最终混混沉沉地睡了过去,就连红杏入屋的声音都未有听见。
离若将怀里的人好生安置在床上后,轻柔地为她擦拭过后,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红杏,但随即沉声道,“宫人们呢?”
“在偏屋候着呢,已经问过了,说是柳贵人吩咐她们别侍候的。”
离若神色一变,明媚的双眸之中划过丝丝阴霾,又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后,她才快步朝外走去。
“柳贵人有病在身,你们这些宫人不随身陪着也就罢了,竟还违背本宫旨意拿了酒给柳贵人喝!”偏屋之中,离若声色狠戾地将杯盏掷在了桌上,“太医说过,柳贵人小产过后心性不定不能饮酒,难道忘了吗!”
怒喝之下,宫人皆是瑟瑟发抖,只有常年跟随在青萦身边的贴身宫女紫蔷伏身恭敬道,“长公主的教诲奴婢谨记在心,只是娘娘哭闹不已,奴婢也是……”
离若心知这些宫人也是逼不得已,但看着青萦那模样,实在是……
思及此,离若眼神一暗,心中不禁有些悔恨。
若非自己,青萦腹中胎儿也断然不会就此葬送,如今她这般模样,真是……
遣退了众人,离若瞧着红杏,只见红杏擦了擦手,道,“身子倒也无事,只是这心思郁结成疾,怕是不能在这么下去了。”
☆、第4章 你娶我嫁
离若思来想去,便将红杏留在了宫里陪青萦,然后独自回了公主府。
夕阳几乎沉落,橘色的霞光在黑夜的边际挣扎着,离若坐在院子中,透过仅有的那棵枣树看过去,天空斑驳竟是让人感觉无限的怅然。
离若从未觉得长公主如此的空落,如今不过是红杏不在罢了,她竟是觉得整个公主府都空了一般,处处透着寒凉,就好像当年所住的冷宫一般。
康俊二十九年,淑德皇后被废,带着仅三岁的离若公主住进冷宫之中。
康俊三十九年,先帝驾崩,淑德皇后在后宫之中饮毒自尽,年仅十岁的离肃继位,而离若公主远赴江南,多年未有回京。
离肃时常会她,为什么当年会选择离京前往江南。
因为没有经历过严霜的人,又怎知那些经历过的人相忘温暖的渴望。
她以为只要到了四季如春的江南,便不会再感受到那种寒凉,直到后来她才知道,原来那是已经刻在骨子里的绝望罢了。
那一日,她遥望京城的方向看了一天。
属于她的东西,她一定会全都要回来的!
“长公主,殷容公子来拜访,这会是……”
离若躺在院子里,眯着眼睛打量着管家恭叔,恍然想起来已经快过去一个月了。
“请进来吧。”起了身,离若突然想起了什么,冲着恭叔道,“红杏去药王谷也快有半月了,有回什么话吗?”
“鸽笼那说,暂时还无音讯。”
离若挥手遣退了恭叔,懒懒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青萦的病日发严重过,这病若是连诸葛竣都没有办法治的话,那……
“长公主好生惬意。”
循声而去,却见殷容一身白衣,安静地立在不远处。
“呵。”勾起了唇角,没想到平日里一身戎装的人如今换上了白衣竟是这般模样,不禁笑道,“怎么,来寻本宫有何事?”
“微臣来,只是为了谢过长公主上次的救命之恩,还有……”
“嗯?”离若抬头看去,见殷容唯唯诺诺的模样,突然就明白了她的来意,遂笑道,“你大可放心,当日茸洲一事本宫不会放在心上,自然也不会去追究。”
殷容不语,离若笑意更深,“怎么,还有何事?”
“微臣只是觉得长公主难道不想知道——”
“不想。”搁下了手中的茶杯,离若看着殷容,目光如炬。
殷容着实有些意外,但既然她不想知道,那自己自然也不用多说什么,只是笑的温润,“还有一事,皇上已下旨让微臣前往边境迎接巫国国主,听闻此事乃是长公主的意思,遂——”
“大可不必。“离若阻止了她的话,上次的事情,其实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只是突然就想起了这个人,所以才莫名其妙地提了一句,“此乃皇上的旨意,说到底是皇上觉得你能做好此事,与本宫并无太大的关系。”
说话间,恭叔突然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没等站稳便急道,“长公主,柳贵人失足落水了。”
“什么?”离若心头一跳,“现在如何?”
“皇上派了太医去看过了,听说是着了风寒,都烧迷糊了,嘴里一直念叨着长公主。”
恭叔话刚说罢,离若便急急忙忙站了起来,朝外走去。
等不及恭叔备车,离若站在府门前瞧着一旁的高头大马便立刻跃了上去。
“长公主——”
看了一眼跟着自己出门的殷容,离若撇下一句,“借马一用。”后便扬长而去。
殷容立在那儿,看着那抹飞驰的背影,只能扯着唇角苦笑起来。
为什么每一次她都走的这般匆忙?
“那殷公子……”恭叔有些为难,所幸殷容只是柔柔笑罢,说了一句“我自己回去便可以了。”
不过,平日里只是听闻长公主与柳贵人感情颇深,如今看来倒是的确非同小可。
而那一厢,离若几乎是驾马飞驰进了皇城,不顾护卫阻拦执意到了青萦所在的宫门前才下了马。
推开门,便瞧见宫人慌慌张张地立在一旁,快步入屋,只见紫蔷端着药有些艰难地给床上的人喂食着。
“如何了?”
紫蔷摇了摇头,“娘娘病的严重,之前说话的时候还能灌进两口药,如今咬紧的牙关——”
“本宫来!”离若拿过了碗,轻柔地坐下后,便毫不犹豫地灌了一口药。
就在紫蔷不解之时,离若已然伏身向前,堪堪吻了上去,舌尖轻轻地敲开了牙齿,将嘴里的药渡了过去。
“长公主,娘娘的风寒……”
“无事。”渡完了一口,离若擦了擦嘴,又是饮下一口渡了下去。
一碗药见底,离若已然渡了四五次,因为怕弄疼她,离若不得不处处小心,如今喂她喝完药,她已然出了一身的汗。
“照顾好贵人。”将空了的碗递到了紫蔷手里,离若准备喝些水漱口,却未想竟是瞧见离肃一脸阴沉地立在门口,正望着这边,遂也来不及倒茶便笑道,“皇上何时来的?”
“一会了。”离肃冷冷说罢,只是负手走了进来。
难得露出这般不近人情的模样,离若瞧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青萦,心中猜测或许是因为刚才的行径让他心有不快,遂笑着倒了茶递了过去,“适才不过是因为柳贵人病糊涂了,不愿吃药才——”
“皇姐乃千金之躯,此等小事怎么能让皇姐亲自动手呢?”说罢,赫然拍桌道,“身为贵人身边贴身的侍女,此等小事都做不好,该当何罪!”
一旁的紫蔷,突然手下一软,放在手里的碗便那样径直碎落在了地上,而映着碎裂之声,离肃沉声道,“跟随在贵人身侧竟不侍奉好贵人,拉出去重责二十大板!”
“皇上。”离若还欲求情,但离肃神情狠绝,断然不会听自己的话,如此一想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屋外杖责之声起起落落,离若看着离肃只能无奈一笑。“皇上,还是莫要动怒了。”
“皇姐说的是。”离肃望着离若,看着眼前这个他仅有的姐姐,这个陪同自己长大的姐姐,离肃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心中有着一股愤然之气。
他在气什么?因为她刚刚和柳贵人的举动吗?还是因为……
“皇姐匆忙过来,还未用膳吧。”闪避过了离若的目光,离肃扭过头看向宫人,“吩咐宫人,就在柳贵人这儿布膳吧。”
离若看着离肃,以她对离肃的了解,她也注意到了刚才他所表现出来的不一样,只是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一直笑着,装作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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