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的宴,在下是不敢再去了。”说罢,竟是带着一干人等要径自离去,将方小侯爷晾在原地。
谁料主神忽然出声道:‘任务二,赴方应看之宴,得到其支持。’
……
庄周立马停住脚步,对师无愧道:“你带他们先回去。”然后回身对方小侯爷笑道:“小侯爷的宴,不敢去也得去。”
似乎刚才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
方应看轻轻一笑,一双眼眸里明暗交织。
“苏兄先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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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那酒家,依旧是那掌柜,依旧是那两个人 。
“天泉山一战,苏兄当可是惊天下了。”方应看道。
“家父基业总不能落入他人之手。”庄周叹道:“只可惜金风细雨楼到底太过年轻,任谁都想在上面踏上一脚!”
“苏兄当日说不愿外争,但如今六分半堂与迷天七圣无一不想取金风细雨楼,苏兄现下可愿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提起翠色玉壶,方应看斟上一杯酒,递向庄周。
庄周沉默半晌,道:““多谢侯爷美意,只是苏某有些事天生便做不来。”
方应看望去,见眼前孤郁凌傲的男人神色中带着半分落寞寂寥,不由心中一动。
“做不来便不要做,自然有苏兄做得来之事。”
男人虽然眼波微动,但还是没有接那杯酒,道:“小侯爷为何如此?”
方应看见他神情,哈哈一笑道:“这世上总有些人是值得不同的!”
‘还真是优待啊!’庄周暗暗一笑,接过那杯酒,一饮而尽。
“好!”
‘任务二,支持,完成。’
12四(补全)
杨无邪醒来已经是清晨。
他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
床在窗下。
于是明媚干净的阳光就这样落在他睁开的眼里,恍惚间,似乎那些过往都从未发生过。
但也不过是恍惚,他从来都是一个清醒的人。
梳洗完毕,穿上衣衫,他看了一眼铜镜,镜里的人比常人高上一点,身形瘦长,年轻英挺,额上生有一痣,斯文儒雅。
走出房间,立刻有一干人等低头唤道:“杨总管。”点点头,他直奔象鼻塔。
一步一步的步上去,杨无邪的心脏一点点收缩,手心里出了一层薄汗,不论几次,他来到这里都不免紧张,不是因为这里是楼子里至重之地。
而是因为,那楼上有苏梦枕!
路在长,也有走完的那一天。
杨无邪深吸一口气,来到塔里唯一的门前。
门并没有关。
屋子里很简单,一张床,两个铜柜,一桌一椅。他很容易就看见了苏梦枕。
乌发白衣,苍白俊秀。
他在咳,就像当初他醒来见到他一样。
每一声咳嗽都像是耗尽全力,让人觉得他的胸腔,内腑,血液,心脏,无一处不在燃烧,定是痛的像是生生从十八层地狱的油锅滚过,又像是万剑穿身。
但他不觉得奇怪。
人总是一种适应力强的生物。
苏梦枕的身体太差,他全身上下,无一不病。他至少有三四种病,到目前为止,是绝症。还有五六种病,连名称也未曾有。
杨无邪知道苏梦枕一旦咳起来,必是不容易停止,于是他默默的门外等。
好一会,他才等到他从襟口拿出一方白帕,掩住嘴唇,然后收入怀中。
那上面必定已然染血。
那人抬目望过来,一双眼里深沉若渊,燃着两把咄咄的寒火,孤郁凌冽。
杨无邪忙低下头,走进去,将藏于袖间的一本厚厚的书册递了出。
庄周接过,翻了几页,道:“这两年你做的很好。”
“我有些事要去北方一趟,以后这楼里你看着。”不待他说话,庄周复又道。
杨无邪顿了一瞬,道:“是。”
他面上所不显,但到底,心里还是升起一丝欣喜。
信任,尤其是所在意之人的信任,总是能有让人情不自禁舒展眉目的魅力。
“六分半堂和迷天七圣那里,你知道怎么做。”
“是,”杨无邪道:“我定会连他们身边的一条狗也查得清清楚楚。”
“恩。”庄周哼了一声,“去吧。”
杨无邪欠身离去。苏梦枕要出行,有些事总要有人安排。
‘真没想到当年的少年居然能到这个地步。’
从衣襟里拿出白帕,庄周扔到了床下的火盆里,缓缓燃尽。
‘原著还真是强大。’
‘他有这个资质。’主神淡淡道。
‘是啊,’庄周话锋一转道,‘我为什么要去北方?’
‘到了你就知道了。’
……
‘主神,我发现你其实真的是一朵傲娇的白莲花。’庄周一叹,道。
已然入冬,自然不好行船,庄周只得选择了旱路,如此过了七八日,才到达目的地。
伏一入城,就开始下雪。
庄周是喜欢看雪的。
雪是极清高的东西,那样无声无息的飘下来,一片,半片,缓缓覆盖整个世界,带着说不出的骄傲。
但他现在却没有心情去看。
他看到了一个人。
他马上知道了他是谁。
他就站在雪里。
背挺得笔直,一双手负于身后,抬首望天。他只需站在那里,不必言语,无需动作,就已经让这世间大多数人不自觉的卑微。
即使他,落魄到身无分文,无处可去。
白、愁、飞!
俗世虽好,却落不到他的眼底的白愁飞。
只看向天空的,白愁飞。
庄周立刻就明白了主神想干什么,果然:‘任务三,达成与白愁飞的好感度。’
沉默了一瞬,庄周作出了决定。
主神的下限什么的果然没有必要相信了!
雪下了半日,白愁飞就在檐下呆了半日。
他确实无处可去,但不是真的无法可想。
这世上能难倒他的事情本来就不多。
他只是忽然什么都不想做。
想要一个人看一下这天,这雪。
一片雪花随着风飞到他眼上,他下意识的微低头眨了一下眼。
然后他看见了一顶轿子。
红盖,四角皁缘,厚重青帏。盖、辕、杆皆魨朱饰金,上下雕玲珑花卉十余种,稳稳的行在雪地当中。
这是是一顶再豪华不过的轿子。
这顶无比豪华的轿子停在他身前。
一只手伸出来。
手一只很苍白的手,苍白到这漫天雪花也稍逊三分。
接着一双白帛面掐银线翘头履踏在雪地里,然后是同色的貂氅,素缎作里,下面是白色丝缎絮棉宽袍,袖口细细的绣了些繁复花边。
人也是苍白的人,苍白到,若没了那墨一般的长发与那一对乌黑阴郁的眉眼,似乎一不小心就融在这茫茫雪海里。
他缓缓向白愁飞笑了笑,很是好看。
白愁飞并没有看他笑,他看人习惯看眼。
这人的眼宛如幽壑中的深潭,色深的让人觉得投不进光去,可白愁飞偏偏看见了在潭底深深燃着的那一把寒焰。
绝非普通之人。
“你可知道这附近哪有梅林?”那人缓缓开口,不加敬语,语气平静,如在与旧友说话一般。
“跟我来。”
话音刚落,白愁飞就掠了出一丈,其势,如惊鸿。
那人只是一顿,已然跟上去,步如流云。
雪,越发大了,几欲遮住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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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忽阵风洗过,片片红梅凋飞乱舞,洒得漫天席地。花雨尽歇后,寂静无声的梅林中多出了两个人。
两个赏梅的人。
一人长衣单薄,眉似柳刀,白如美玉,神色中自带一种天生的傲气尊荣,便是站在万人从中,也是鹤立鸡群。
另一个人却是雪裘玉带,孤郁凌冽,崇山峻岭,参天古木都填不平他眼中的幽壑。
白愁飞。
苏梦枕。
“城中梅林,唯此最艳。”白愁飞道。
庄周望着他,微微点头,“多谢。”见他转身欲走,又道:“天寒地冻,一个人未免寂寞,先生可愿与我共饮?”
白愁飞闻言一挑眉,他的眉极薄,微微一动便带着渗人的锋利。
“却之不恭。”
梅林建有一四角玲珑亭,一只通体剔透的白玉纹花酒壶,两只玉杯摆在桌上。白愁飞与他面对而坐,庄周斟酒,碧色的酒液流入杯中,正好八分满。
酒斟好了,白愁飞便自然而然的接了过来。那副样子,仿佛这世间无论是谁替他斟酒都是理所当然似的。
五十年的竹叶青,入口绵长绢细,柔和芳醇,白愁飞微微眯眼,他已经很久没有喝到这般好的酒了。
“如何?”庄周问道。